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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的气温稍下降了一些，在凉爽和寒冷之间不断游走，体感变换无常。小广场上冷冷清清，只有零星的几个路人。晚间有事临时出来一趟的人还穿着睡衣，为了快点赶回家而脚步飞快。夜间工作的人可能才下了班，一身疲惫。 米琉和机器兔管家坐在台阶上，看着帝都星难得清净的夜晚。 “公主，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呀？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还是回皇宫去吧。”米琉公主已经在这呆坐了半个晚上了，兔管家十分担忧。再这样下去，它就考虑向皇宫总管汇报情况了。 米琉站起身，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月光洒在她茶棕色的发上，带来一丝悲伤的温柔。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米琉忽略了兔管家的建议，指着不远处的湖面说。 她一身轻盈，迎着晚风自由地朝前走去，兔管家则推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后面。 夜色中，那一袭白裙似乎在发着光。
第27章 心疼 夜晚的碧流湖与白天截然不同。如果说白天它是一面漾着淡淡波纹的蓝绿色镜子，那么到了晚上它就是一片沉静的梦乡。 洁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上，让它泛起了银白色的泡沫，而夜风的加入让这一刻变得更加恬静。 柔软的裙边划过草地，带来痒痒的触感，米琉靠近水边，看着夜色中的湖水发呆。 她知道，她实在是自欺欺人。都已经到了找不到住所的地步了，居然还在放纵自己的小脾气，不想回皇宫去。她总觉得，如果现在回去，那所剩不多的一点点自由也就要被收回了。 就让她享受片刻的安静吧，就算是最后的挣扎。 一路走来，米琉从没有选择的余地。毫无准备地，她必须要接受爸爸妈妈的突然离开。那之后又突然失去了瓦拉星的房子，不得不孤身一人投奔帝都的姑妈。再后来，进了皇宫，背上了联姻的命运。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她是否愿意？她想要什么？没有人在乎。 机器兔管家静静地陪伴着米琉，大眼睛关切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在它的机器人生涯中，还从没有处理过这样的问题，小兔子很困惑，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远处，博奇探长正在进行例行的晚间巡视工作，今天是他的值班日。 他刚刚处理了一起突发事故，就在这附近。一家珠宝店突然断电，里面的保护装置失灵，门也打不开了，店员和几位客人被困在了里面。博奇及时赶到，避免了意外发生。 博奇停在路边，醒了醒神。最近片区内的意外事故太多了，即使增加了巡视的次数和密度，也还是让人应接不暇。连续几个晚上，他都没有享受到一丝轻闲，这在以前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刚打开一瓶汽水，喝了两口，给大脑和身体充充电，谁知竟又发现了异常情况。他赶紧拧上了瓶盖，胡乱擦了一下嘴。 博奇盯着前方，皱起了眉头。 半夜三更的，居然有个年轻女孩儿想不开，想跳湖！这可怎么了得！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博奇将车留在原地，自己悄无声息地靠近。很好，那女孩儿似乎在神游天外，并没有发现他在身后。 等他靠得足够近了，心里却又开始打鼓。他没看错吧？这……这不是星网新闻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位米琉公主吗？ 虽然公主的打扮跟募捐仪式时很不相同，但由于这位公主与众不同的长相、风格与气质，博奇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没办法，米琉就是和帝都星人区别很大，和整个星系内大部分人都很不同，在博奇看来，这明显得就像一堆苹果里混进了一颗洗衣球。 该怎么办呢？博奇探长有点拿不准主意。这种情况有些超出了他的处理范畴，事关一国公主，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然还是请示一下童头儿吧。 博奇在调任探长前曾经是童厉的手下，虽然后者现在已经不是博奇名义上的正经上司，不过他想也只有童头儿能给他一点建议了。 视讯接通，博奇特意调低了音量。 “童头儿，我这里有件急事，我发现米琉公主在碧流湖边，似乎有轻生的念头……”博奇一边说，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生怕米琉趁他通讯之际跳下去。 “现在我该怎么办，是通知皇宫那边，还是先强行制止公主，把她带回警局？童头儿你快给我出出主意！” 其实米琉此时已经发觉了身边不远处有人。她往博奇这边看了一眼，并没太在意，又转头看向湖面上的月光。 这一看，白裙少女便映入了穆衍的眼帘。 穆衍刚从科研中心返回办公室，此时正和童厉在一起。当视讯连接时，他立刻就从那画面中识别出了一袭白裙的米琉。 米琉站在湖边，裙摆被风吹得微微卷起。她身旁有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兔子机器人。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带着所有的财产，在流浪。 穆衍突然想到，今天谈判过后负责盯梢绮沙的手下曾经报告过，公主出了一趟门，去了心环学院附近的公寓。当时他还未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绮沙该是对米琉做了什么…… 这个女孩子，柔弱得像夜晚的风一样，屡屡吹进他的心湖。 穆衍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难言的感觉。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米琉的处境，只是很少站在她的角度来想这些。 为什么这位公主天赋全无，在瓦拉星长大？为什么她被认回得那么仓促？为什么她在心环学院里名声不怎么好听？还在训练室里受了伤？为什么她喜欢住在学校免费的公寓？为什么她是和朋友一起去度假而不是和家人一起？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甚至可说是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那熟悉的心疼再次向穆衍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仿佛是她自带的，一想起她，就会自动产生身体反射。 明明同样是亲生的女儿，米琉和绮沙却相差万里。一个是帝国的明珠，受尽宠爱，风光无限。一个没有得到家庭的善待，只能独自面对一切困难，还要充当两国之间利益绑定的筹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米琉产生如此多的同情与保护欲，只知道她和其他人在自己心里是不同的，他会为了米琉而担心，也想她安然无恙，舒心快活。 她宁愿拖着行李大半夜在湖边游逛也不想回皇宫，应该是很讨厌那里的吧。穆衍想：也许他可以自私一点，为这个女孩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在米琉面对的那么多难题之中，这是他唯一能帮到她的了。 在关乎米琉的事上，穆衍真的有些怨恨自己。他是无能的，无法干预别人的命运，无法叫她不要去联姻。他又是矛盾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疼与感情，只能走向不断的克制。 一个转瞬，穆衍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在童厉还没做出反应之前，他便开了口。 “带她去川宁街的公寓，我会把权限开放给博奇。” 童厉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穆衍。 “照做。”后者淡淡催促。 于是，在穆衍的操作下，博奇收到了带米琉去公益住房的指令。当然，这个公益并非真正的公益，而是穆衍个人的公益。 “童头儿，确定这样做没有问题吗？是不是需要给皇宫去个信？”年轻的探长对接到的建议摸不着头脑。 童厉瞥了一眼旁边的穆衍，答：“照我的话去做，没错的。有问题我来承担。”说完，他关闭了这边的影像，只留下博奇那边的。 穆衍和童厉全程看着博奇前去和米琉交涉，他们一直看到米琉上了博奇的车才放下心。 “大人，这？”最近童厉越来越不能理解穆衍的行为了，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大人是不是被别人假扮了。 “我只是想帮帮她。”这是穆衍的真心话。 “可是……”可是这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不过童厉还没说完就被穆衍的目光看得哑了口。 好吧，童厉也觉得米琉公主很可怜。算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公主就被送去联姻了，穆衍大人想帮便帮吧。皇宫那头已经这么忽视公主了，想必知道大人帮了她也没什么的。 就这样，米琉被博奇探长带到了穆衍在川宁街的一处公寓。这是他的私产，位于中心地带和边缘地带的交界处，平时常住办公室的穆衍基本很少回来。 博奇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公寓门，顺便为米琉录了一个进门权限。 “谢谢。”米琉感激地说。多亏了这位探长，她不用夜宿街头，可以安顿下来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可以第一时间找我。”博奇惊讶于这位公主的平易近人，却也很担心她可能会再出问题，遂叮嘱道：“最近事故频发，夜里最好早点回家。” “好。”米琉乖顺地点头。这令博奇安心了些，他原本还想过如果米琉不听劝的话该怎么办，好在她没有闹。 送走了博奇，米琉关上门。她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这里。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房子面积不算大，不过人住在里面既够用又不显得空旷，很温馨。 房间是干净而清新的，走的是简约风格。墙壁、窗纱和一些装饰多是白色和米白色，只有客厅的小沙发是棕色皮质的。这里的阳台比米琉曾经住的公寓要更宽敞一些，如果养些植物的话应该很不错。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干净，没有多少使用过的痕迹，这点米琉很满意。 博奇说屋子里有一些之前的人留下的东西，叫米琉不必在意，可以自行处理。不过米琉觉得有一些人气很好，就也没太在意。 打开卧室门，米琉发现这里似乎曾经住过的是一位男性。没有梳妆台之类的家具，台灯是纯黑金属质地的，被子也是深灰色的。衣柜不大，是推拉形式的，米琉打开，空空的，只挂着一件制服和一件男士家居服。 这件制服……看起来好眼熟。 米琉在大脑内搜索着，这样的制服她似乎只在……穆衍身上看到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人太少了，也许有很多人都会穿这种制服吧。 但接下来，米琉发现这并不是偶然。她在柜子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旧相框，上面分明是年轻时的穆衍。样貌确实不一样，从前的他更青涩，充溢着阳光少年之气，现在则沉稳许多，冷硬许多。不过米琉就是能肯定，照片上的就是穆衍。 这个发现让米琉陷入了呆滞。 是穆衍帮了他……这间公寓恐怕不是什么公益住房，而是穆衍从前的住所。他为何如此大费周折地收留她？ 再一次观察这间公寓，米琉的心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她看着这里的一切，这里的灯、这里的抱枕、这里的椅子，像是穆衍在陪着自己一样，有安心的感觉。 米琉把行李拆开，小心地将自己的东西安置在房间各处。她特意没有改动原本的格局，也没乱动这里的东西，还叮嘱兔管家清扫时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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