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水一滴滴砸在她的手上,又不带留恋的滑落在地,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在于笙鼻尖蔓延,令她失温的手找回了一丝知觉。 手中的东西倒映在于笙褐色的瞳孔中,青绿色,手掌长,有头有尾巴长着四条腿——这是一只壁虎。 海岛的雨天出现壁虎并不奇怪,可问题是,这是一只死了的壁虎。 一只肚皮被抛开,内脏被掏空的壁虎。 滑腻的触感在指尖蔓延,于笙把那只壁虎放回地上,任由雨滴将它冲刷到有些泛白膨胀,心脏乱了节奏的跳动声被雨声掩盖,她将手蜷缩起来,随便用东西擦干了上面的水,表情凝重。 于笙不会傻到认为这是一场巧合,恰好有只壁虎死在她的帐篷前,恰好内脏被掏空了。 恰好,昨天她的帐篷前,有过一只被撬开壳的死青口贝。 被忽视的细节有了解释,于笙呼吸加重,身上的温度被雨水带走,双手冰凉,一阵阵鸡皮疙瘩出现在她的皮肤上。 有人,在她的帐篷门口放了这些死物,并且体积一次比一次大。 这个人是在…威胁她。 可被威胁的原因呢?于笙眼皮微颤,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昨天她收到了第一次威胁,那么时间就应该再往前推上一天—— 那一天,她跟所有人讲了一个故事,为了问出卫星手机的位置,引蛇出洞。 于笙僵住,双眼一眨不眨,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失败了,没想到…… 于笙抬头望向外面的世界,密集的雨滴连成密密麻麻的丝线,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阻碍了她的行动。 蛇真的,出洞了。 一场滂沱大雨,从天明下到天黑。 这一天,所有人陆续在外面简单冲了个澡,然后躲在帐篷里避雨,完全没法外出,大家都靠着昨天剩下的烤芋头,还有大果榕等野果充饥,喝着提前煮好的井水,等待着这场来之不易的大雨结束。 夜晚很快就再次到来,于笙心里装着事,白天因为大雨阻碍,没有找犯人的机会,夜晚她就硬撑着没睡。 但淅淅沥沥的雨声实在太过催眠,于笙不是能二十四小时待机的机器人,她怕自己撑不住后半夜睡死过去,就闭目养神很浅的迷糊着,身体一直保持警戒状态,武器紧贴着放在手边,只要一有人近身,她就能立刻醒来。 直到夜半三更,一道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彻营地。 ‘砰’!! 于笙瞬间惊坐起,被吓得心跳如雷,在原地呆若木鸡了十几秒,才手忙脚乱地钻出了帐篷,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满地的淤泥和水坑,她一脚下去,蹦的脚腕和小腿肚子上都是泥点,却完全没工夫管。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岛上有炸弹?!” 石永年连滚带爬地从帐篷里出来,惊恐地四处打量:“没炸弹啊?我靠,该不会是枪响吧?你们谁带枪了!” 肖萌萌捂着胸口瞪着眼,手上打着手电,一出帐篷听到石永年的话,顿时没那么害怕了,还有劲翻个白眼。 “省省你的脑洞吧,谁又那本事带枪来?大家快找找,是不是什么电器之类的爆炸了,咦不对啊,这里也没电呐!” 两人大开脑洞的时候,其他的人也陆续打着手电出现,这声巨响把营地所有的人都吓醒了。 于笙也一头雾水,大半夜的从哪来的爆炸声?难不成真让石永年猜对了,是枪响?可八个人都在这呢,谁开枪,打的谁啊? 所有人都是从梦里被震醒的,压根没听清是个怎么样的爆炸声。 “找到是哪的声音了!” 于笙立马扭头看向惊叫出声的汤凡,和其他人一起朝那走去,汤凡站在笼子的旁边,拿着手电筒照着里面奄奄一息的兔子,还有发黑的笼子栅栏,欲哭无泪。 “兔子把打火机咬炸了!完了完了,火没了,兔子也死了,怎么会这样啊!” “什么?!”石永年不敢置信的提高音量,“打火机怎么会被兔子咬到!” 方景柏护着手臂,凑近笼子看了看,分析道:“应该是有人用完打火机,顺手放在了笼子上,兔子在笼子里一蹦一跳的活动,打火机就从缝隙里掉了下去。” 肖萌萌还带着起床气,直接翻脸道:“我靠!是谁把打火机放在了笼子上面!难道不知道打火机会顺着漏下去吗?有没有常识啊!” 今天下了一天雨没生火,那犯人就应该是昨天生火的人,石永年想到什么,看向云川:“云川,我记得昨天的火是你生的吧?” 云川站在人群最外围,所有人转头看他,见到他点头,石永年立马以为自己找到了犯人。 “好啊你!原来是你放在这里的!” 云川眉头轻皱,似乎在回忆:“我点燃火绒以后,就把打火机交给了身边的人,紧接着就继续生火了,没有注意到是谁拿的。” 石永年赶紧澄清自己,他毕竟是当初其他打火机的毁灭者:“这次真不是我,我那时候正在处理鸡呢!” “也不是我。” “我去砸椰子了,生完火才来的。” “奇怪了,既然大家都不是,打火机总不能是自己长腿跑过去吧?” 在其他人的议论声中,肖萌萌的眼神始终粘在一个人身上,从未离开过,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她下意识地就观察怀疑对象,很巧的是,这个人眼神发飘,神色慌乱地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肖萌萌冷笑一声,掐着腰仰起头:“戴洁,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戴洁僵住,剩下六个人的视线顷刻间都落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的扣着两只手的指甲,眼珠左右晃动,呼吸中带着颤抖。 见到她这幅反应,石永年诧异道:“不是吧,还真的是你?” 戴洁吞咽了一下口水,脸色苍白,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也急着去做别的事情,就顺手把打火机放在了笼子上,我真的没想到它会掉下去,今天下雨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肖萌萌厉声打断戴洁,脸上带着不屑和鄙夷:“找也不找个好借口,下雨天你就这么把打火机扔在外面?不被兔子咬碎也得被水泡坏,戴洁你到底想干嘛?队友的病也不治,还偷物资,哦对,当初那些兔子和鸡是你故意放跑的吧?我看你从一开始就是居心不良!” 戴洁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蓦地转头看秦山:“你告诉他们了?你不是答应我什么都不说的吗!” 秦山立马替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说,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怎么可能说出来?” 肖萌萌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她眯了眯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当时的鸡兔真是你故意放走的,我说嘛,这笼子这么难开,要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把东西全放走,原来如此啊!你别冤枉人家秦山,他什么也没跟我们说,是你自己暴露的,戴洁啊戴洁,你放走食物毁掉火源还偷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被赶出去吗!” 戴洁恐惧地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不要赶走我,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打火机也不是故意毁掉的,我真的没有!” 就在肖萌萌不屑一顾,想把吵架再次升级的时候,汤凡突然开口。 “够了!” 肖萌萌愣住,看向表情复杂的汤凡,汤凡攥紧拳头,抬脚挡在了戴洁面前,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算是我求你们了,给戴洁一次机会,不要在责备她了行吗?有什么事大家明天早上再说,今天晚上就到这,睡个好觉,可以吗?” 肖萌萌抿唇望着汤凡颤动的瞳孔,剩下的骂声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肖萌萌只暗恼地说了一句:“妈的,戴洁真的给你灌迷魂汤药了是吧?” 嘴里吐槽着,但肖萌萌没再继续与戴洁争执,而是走到了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于笙身边,愤愤地挽住了于笙的胳膊靠着她。 于笙听到了肖萌萌嘴里低低的咒骂:“操,要不是看汤凡是个心软的老好人,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戴洁呢,气死我了,这个死女人,我明天一定跟她不算完……” 于笙伸手放在肖萌萌的头上,安慰的顺着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肖萌萌说汤凡心软,她自己又怎么不算心软呢? 秦山在一旁欲言又止,看着像老母鸡护崽一样的汤凡,还是什么都没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而一向话多的石永年出奇的沉默不语,他歪头瞧着地上的水坑,食指放在嘴边啃啊啃的,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汤凡回过神搂住戴洁,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嘴巴一张一合,温柔的低声安慰着她,两个人抱在一起掉眼泪,呜咽声不绝于耳。 其他人的眼中都带着复杂,只有于笙的神色越来越凉,她垂下眼眸,遮住其中翻滚的思绪。 在节目之前,戴洁和汤凡只是陌生人。 凡事过犹不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一直对一个人好,替她无止境的收拾烂摊子,其他人是这样,汤凡又怎么会是例外。 如果一件事情脱离了正常的范围,那么背后一定有着其他的原因。 汤凡,真的只是个老好人吗? 没人能逼着两个哭泣的女孩做什么,也没人能缓解其他人心中的焦虑与不安,营地中的氛围异常低迷,湿润的空气让人心烦意乱。 这个夜晚,最后一个打火机报废,最后的存粮消失。 无人岛的凌晨黑暗又危险,八个人手持手电筒,望向漆黑一片的茫茫大海,灯光照亮了他们周围,更显得远处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真的被忘在这里了吧。”石永年微弓着腰,声音中透露着疲惫。 秦山低下头:“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没了……食物,火源,还有卫生纸……” 没有人回应他们,有的只有呼啸的海风,还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恍惚间,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 “以后好像只能用树叶擦屁股了……”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 又是一夜。 次日清晨,盘旋多日的乌云总算消失不见,旭日东升,一缕清透的阳光洒落海岛,晒得营地中暖洋洋的。 于笙睁开眼,透过帐篷也能看出天气的晴朗,不像是前几天那般压抑,一睁眼就是沉闷的深粉色布料,今天的帐篷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是一种浅浅的粉色。 昨晚重新回了帐篷后,于笙继续保持警惕,到了天蒙蒙亮才没撑住睡了会,好在一晚都无事发生。 醒来后于笙忍不住的想,她是不是太多虑了?那两个小玩意最多也就是恶心恶心人,好像代表不了什么。 于笙叹息一口,摇了摇因缺少睡眠而昏沉的头,身体有些燥热,雨天的离去带走了阴冷的温度,岛上又重新恢复了冷热适宜的气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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