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带着哭腔答道:“险些被那恶人折了脖子!” 他替她抚去裙脚的灰尘,动作细致,神情温存似水,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怕了。” 与此同时樊池也掠到了九蘅面前,朝悬在半空的她伸出手去。她喜悦地道:“快帮我下来。” 他的动作顿住了。她疑惑地看着他:“快些啊。” 他的嘴角略过一抹冷笑。伸指,推了她一下。她像个钟摆一样在半空中晃起来。 “哎哎!……你干嘛!……不要闹!” 他拨拉着滴溜乱转的她:“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放你下来?” “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孩子脾气好么。” 他转身就走。 “我是你灵宠!灵宠灵宠!”她不堪地认了。 她不情不愿的被迫服软让他更不爽了。手猛不丁抚过蛛丝,她不防备地摔在了地上,滚了一圈。他劈头盖脸将缠住她的蛛丝扯下。她说:“轻点轻点……” 他没好气地道:“轻什么轻!”忍不住拿手中蛛丝糊了她一脸。 她顾不得安抚他莫名的怒气,指向水牢:“鱼祖在那里,先杀了它……”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哪?” “那个金丝鱼笼里。” “笼子一直是空的啊。” “什么?”她忽地转头望去,笼中果然空空如也了。“鱼祖呢?!”她惊叫一声。 抱着人偶的青蜃闻声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怎么会不见了?” 樊池呵呵一笑:“莫不是你以为一个笼子能关住鱼祖?” 青蜃争辩道:“它已被我制成妖傀,就是没有笼子也不会逃跑!” 樊池讥讽道:“鱼祖有化小之能,最小可细如发丝,万年之前从神兽白泽爪下逃掉的妖精会被你一个小妖捉住?还制成什么妖傀?说起来你自己信吗?” 青蜃脸都憋红,怒道:“我这就召唤它回来给你看!”说着又亮出手中弯刺,凝神在空气中挥动,口中念念有词。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的额上渗出薄汗,神情压抑着焦躁:“这不可能……” 樊池看到那枚尖刺,略略惊讶:“赤鱼脊刺!你高估了它的作用了。”思索了一下,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许多身体残缺的人傀,你大概是在制作一个肉身傀儡?” 没等青蜃说话九蘅就截去了话头:“没错,做得可难看了,还想取我眼睛加到那傀儡身上呢。”暴寒! 樊池又看了一眼青蜃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木偶:“我猜,是鱼祖告诉你说,如此就可以把新肉身给这个木偶中的魂魄重生所用?” 青蜃狐疑地盯着他:“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没有,我刚赶来。” “那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一些妖物的习性。鱼祖重创在身,这样一具锁了百人魂魄的肉身可以让它寄生在内,恢复妖力。”说完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九蘅。 九蘅心领神会地赞叹道:“你懂得果然好多!” 樊池顿觉舒坦无比。 青蜃摇头道:“不对,不可能。那个肉身是给阿琅用的!”心中却已信了大半,抱着木偶转身就跑。 樊池说了一声“跟上”,拉着九蘅追了上去。 青蜃直奔回放置怪尸的那间洞室。樊池和九蘅跟进去的时候,见他望着洞顶的一团残破的银白蛛索发呆。他喃喃说:“我将突然动起来的傀儡制住之后,原本是捆在这里的……” 怀中人偶也尖叫起来:“我的肉身呢!我的肉身呢!” 樊池冷笑道:“是被鱼祖寄生了跑了。”对青蜃道,“你还不明白吗?并非你捉住了鱼祖,是鱼祖选中了你。必是它知道你有制作傀儡的本事,要借你之手,给自己制作一个躯壳。你老实说,那肉身中已存了多少女子的魂魄?” 青蜃惨白着脸色道:“七十五个。”看了一眼九蘅,“她本应是第七十六个。” 樊池抄起桌上一个杯子砸向青蜃:“说谁呢?” 青蜃一偏头,杯子在壁上摔个粉碎,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樊池:“你究竟是什么人?”虽横竖一副惹不起的样子,但时而冷傲时而撒泼,让人难以捉摸。 “老子是神。”樊池傲然道。 青蜃露出“你就吹吧”的鄙视神气,连手中的木偶阿琅都翻了个白眼。这反应跟九蘅初识樊池时一模一样。她不堪地扶了扶额。 樊池却转向她:“现在能叫回肉身的只有你了。” 九蘅愣道:“我?” “鱼祖看势不好,不得已勉强驾驭肉身逃走了。而肉身中魂魄不足百个,术法未成,魂魄不宁,经脉混乱。”他伏到她耳边私语,“你用你的本事叫它们把肉身驱来。” 他并不知道她已当着青蜃的面用过一次召灵术了,还很在意地不让青蜃听到。 青蜃明了地出声道:“不必遮遮掩掩了,我知道她有唤醒魂魄的本事。”他脸上还有被怪尸击打的伤痕呢。 樊池盯他一眼,目泛杀意:“知道便知道,反正你是要死的。” 人偶猛地揪住了青蜃的袖口,尖声叫道:“我们都放了这个人料,你为何还要杀青蜃?” 樊池淡淡说:“职责所在。”语气淡漠得毫无起伏。 九蘅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身为雷夏大泽的佑护神,有责任诛杀血债满手的青蜃。 青蜃与人偶听不懂,只觉得这个陌生人面对九蘅时若春风暖阳,转向他们时却寒意侵骨。 青蜃的指尖轻点了两下人偶的小手:“不用怕,有我。不要听他信口胡言。我做的妖傀和人傀,绝不会出错!必是他使了什么花招盗走了肉身!”
第45章 粉身碎骨的贪婪 樊池凉凉一笑,不置可否。 九蘅闭目喃喃自语:“雪樱过来,冤死的姑娘们都醒来啊,将肉身带回这里来,让鱼祖带走就永无投胎转世之日了!” 樊池抱怨地瞅她一眼:“你能不能念得有韵律一点?好好的术法让你玩得毫无品位!” 贯穿洞穴的风里忽然传来扑腾水声,夹带着浓重腥气。青蜃说了一句“水牢!”拔腿就往水牢的方向跑回去。 樊池叹口气说:“那还算什么水牢?鱼祖必定早在水底打好逃脱通道了。”疾步跟上。 青蜃抱着木偶先一步赶到了水牢阶前。那具怪尸安静地站在水中,脸色洁白,银瀑般的长发漂漂散散,上半身露出水面,水波绰绰间,隐匿了肢体不协调的缺点,竟显得十分美貌,青蜃看得一怔。手中人偶激动地说:“好美……那就是我的新身,什么被鱼祖寄生,那个人都是胡说的!” 樊池正巧赶到,手中蓝光乍现,祭出无意剑,沉声道:“鱼祖,今日你跑不了了!” 木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准伤我肉身!” 青蜃听到这一声喝,手一抬,袖中喷出绳索般的蛛丝,瞬间将樊池的上半身捆裹得一团乱糟,粘在了墙上。 樊池又惊又怒,喝骂道:“糊涂!一介凡人魂魄怎么可能驾驭百枚冤魂寄宿的肉身!这本来就是个陷阱!这个木偶糊涂,你也不明白吗!” 青蜃咬牙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复活阿琅我就绝不放弃!” 樊池道:“哪有什么希望!愚忠之人,还不醒悟!”一边拼力想把蛛丝切断。他虽有神力,无奈那蛛丝粘腻纠缠,一时间竟摆脱不了。 九蘅看势不好,冲着水中怪尸大喝一声:“雪樱!” 怪尸宁静的表情突然打破,剧烈地的扭曲挣扎起来,时而向前时而后退,时而上浮时而下潜,翻滚挣扎不停,搅得水色浑浊。脸偶然露出水面时,红瞳的眼神也变幻不止,嘴巴里不同腔调的句子时不时冒出来:“救命”,“我要回家”,“娘亲……”,“我好怕”,“放我走”…… 同一张脸,似有许多人在说话,让人不寒而栗。那其实是被锁在怪尸内的七十五个冤魂在争抢着发声! 青蜃惊愕地看到怪尸的下半身已变成一条长长的青黑鱼尾,时不时举起剧烈地拍打着水面,他喃喃道:“竟然真的被鱼祖占据了吗……” 怪尸神色猛地变凶,朝岸边石阶扑来,呆怔的青蜃被它抓住了脚腕,瞬间整个人被拖进水里,九蘅伸手想拉也没来得及。他在跌进去的前一刻将手中木偶抛在了岸上,木偶发出尖利的一声哭叫:“青蜃——” 青蜃与怪尸纠缠着在水中翻滚了两下便不见了踪影,冒出水面的只有怪尸。 九蘅眼看着到它脸上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大尾一甩朝水下潜去。鱼祖压制众魂,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突然大声喝道:“雪樱!你的母亲有话让我带给你!” 怪尸身形一顿,突然以怪异的角度扭回脸来,雪白面庞上露出悲凄的神情,脱口而出:“娘亲……” 是雪樱醒来了! 九蘅急忙说:“雪樱,你要抵抗住鱼祖啊!被它带走就见不到你娘了,一定要留下来,我带你回家啊!” 红瞳中飚出泪来,怪尸拼力拧回腰身,死死抓住了搁着金丝鱼笼的石台边缘!脸上的神情又在不可控制地变幻,时而惊恐,时而愤怒,看上去很是狰狞,是鱼祖跟亡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机不可失。九蘅从被蛛网困住的樊池手中一把夺过无意剑,跃进水中,朝怪尸腰部砍去! 在剑锋触及的一瞬间,怪尸突然分崩离析,她感觉剑身轻飘飘斩进了水中,顷刻间水面上肢体尸块沉沉浮浮,情景之恶不能直视。但是没有一丝血迹散开,怪尸仿佛是一个猛然摔碎的木偶。 九蘅怔住了。发生了什么?鱼祖是被她杀了吗?眼睛余光突然捕捉到一缕青黑在水中一现即隐。 她恍然大悟——鱼祖故伎重施,弃尸而逃了。她挥剑发疯一样对着水中一阵乱斩,浑浊的水面斩裂又合拢,无数鱼妇被劈成碎片,偏偏看不到鱼祖了。 仍被蛛网纠扯住的樊池大声道:“不要砍了!水涨起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水牢中的水正迅速上涨,刚刚还只到腰部,现在已没到胸口了。 樊池说:“定是有机关被鱼祖弄开了,看这水势整个地宫都会灌满,我们快上去。” 她眼眶还被仇恨激得发红:“好不容易抓到怎么能让它跑了!” “它早就设好了逃脱之计,这次抓不住了!” 九蘅虽不甘心,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刚要上岸,忽然看到木偶阿琅漂在水面上,仍在哭泣不止:“青蜃,青蜃!” 她有些不忍,说:“带它一起走吧。”就想要淌过去捞人偶。水面突然跃起一物,将木偶抓住! 九蘅惊叫一声:“是青蜃!” 是青蜃。却不是原来的青蜃了。他的面容潮湿又枯槁,嘴部裂到耳根,长长鱼尾拍打着水面。他已被鱼妇寄生变为鲛尸。却因为是蛛精,与凡人变的鲛尸有所不同。握住美人木偶的手爪是生刺的虫足,眼睛也不是全眼黑瞳,而是眼白多眼黑少的弯月凶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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