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人,活生生地被固定在树下做养料,从不见天日,每日都承受着被放血的痛苦。 “槐序,你方才给许栩缓解疼痛的法子,也时常用来给姐姐缓解痛苦吧,所以你知道一次治疗可以持续多久。” 槐序忍得额头青筋直冒,明明是一张娃娃脸,此刻却被愤怒占满:“对,就是这样!我们族人都是药人,我们族人受不了痛苦,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不是都死了,是逃了几个。”司如生无情地揭穿了他,“他们逃了,把你们姐弟二人丢在了这里,只要你们还活着能继续提供血液,他们就可以继续逍遥几年。” 槐序身体一垮,仿佛又想起了那个夜。 叔叔一家知道他的母亲恐怕坚持不住了,之后就要轮到叔叔了,于是叔叔一家连夜逃跑。 为了能够顺利脱逃,他们故意将姐弟二人带上,在被追捕的过程中丢下他们二人,接着争取到机会继续逃走。 “那又怎样呢?”槐序努力站直了身体,看向他们几个人,“这是我们的命。” “不恨吗?”司如生问他。 “恨,我曾恨过,但是姐姐和我说,我们不应该恨叔叔一家,他们同样是受害者,我们该恨的是那群加害者,恨我们太弱,恨我们自己无能为力。可就算恨又能怎样呢?” 扶光在此刻提出自己的疑惑:“若是如此,他们让你搅乱三问阁的诱惑是什么,你真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姐弟?还是说,让他们去抓逃跑的族人?” 槐序笑了起来,笑容凄苦,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诱惑,无非是想让他们把姐姐换下来,把我换上去。” 就算是扶光一向沉稳,此刻也倒吸一口气。 许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槐序,那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逐渐布满雾气。 槐序显然已经放弃遮掩自己的“伤口”了,直接将自己最为难以启 齿的一面展示给他们看:“我看不了姐姐那么痛苦,所以我想顶替她。” 司如生忍不住反驳:“可苏家不会就此放过她。” “那我就努力多活几年!我在这方面很努力的,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就是想逃跑,我想活,有什么问题吗?!无论用什么方法,就算像狗一样地活着,就算被旁人嘲笑我浪费灵根也无所谓,只要我能活下去就可以!只要我能多活几年,我的姐姐就能少受几年苦!” 入三问阁之初,就算被霜简嘲讽是缩头乌龟,躲在角落也不肯帮忙,他不在乎别人瞧不瞧得起他,他只在乎自己的命。 他不能出事,他不能死,他如果完成任务就能把姐姐替换下来。 要什么尊严,要什么光明未来,那些都不属于他,他只想活下去。 许栩在此刻开口,语气坚决:“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苏又和苏上可不一样,他……” 许栩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说出来的话也格外认真:“不管对手是谁,我只在乎你,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帮你。” 槐序终于慌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一群筑基期的小修者,去挑战那些大能吗? 天方夜谭一样。 “不用,没可能的。”槐序说完蹲下身,继续往许栩的体内输送治愈法术,“我再次治疗会缓解你几个时辰的疼痛,之后吃丹药即可。” 扶光在此刻开口:“要持续这样吗?继续背负这种命运,许栩也是一样,身体里留有禁制,持续这种痛苦?既然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那为什么非得用上顶替姐姐受苦,而不用在努力一搏,抗争他们?” “抗争五大家族?!”槐序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有何不可?”扶光回答得居然那么轻易。 槐序丢出自己的疑惑:“你不是钟奚阁的吗?你们附属于钟家……” “有谁愿意一直做狗?” “……”槐序沉默了,他甚至觉得扶光在用最平静的态度发疯。 槐序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疯狂的想法,帮许栩输送完治疗法术后,匆匆地丢下了两枚丹药便要起身离开。 司如生目送他离开没有阻拦,却在适当的时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做得出来,只要你需要。” 槐序落荒而逃。 他知道,这群疯子做得出来,可是他不想让这群疯子为自己冒险。 许栩捡起丹药,小声询问:“不去追吗?” 司如生叹气:“等他自己想通。” 这个时候,他们依稀听到了春峰骂人加拳打脚踢的声音,槐序就算在强忍,还是闷哼了一声。 “就知道偷懒,去一趟仙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狗娘养的,就该把你扔到桃仙居做男宠,长得就他娘的合适!” 许栩握紧了拳头,想要冲过去教训那个人,却被扶光拦住了:“若是不准备直接动手,此刻就不要帮他,反而会给他增加麻烦。” 许栩气得肩膀微微发抖。 她的同门被人欺辱,要比她自己受苦还要让她难受。 司如生走过来将她抱起来,她很听话,将头埋在司如生的肩膀位置,抬手偷偷抹眼泪:“我心疼槐序。” “我知道。”司如生难得有这般温柔的语气,声音很轻很柔,在许栩的耳边柔柔传进耳膜。 三个人很快离开此处,去了最近的传送阵。 槐序似乎确定了他们已经离开了,被打得站不直身体,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 翌日。 “槐序,少主让你去一趟。”春峰朝着槐序喊了一嗓子,便坐在了栏杆边。 灼烧的烈日照得春峰眯缝起眼睛,一直目送槐序踉跄着起身,朝着出口走去。 随后,春峰轻哼了一声,嘲笑道:“短命的,看到就晦气。” 槐序到了苏又练习射箭的院落,走进去,便看到了一群苏家的子嗣与苏家的侍卫。 他脚步很轻,低头哈腰地躲开所有人,最终到了苏又的不远处:“少主。” 苏又随便瞥了他一眼,笑道:“去了三问阁也是有收获的嘛,脚步轻了很多,这功法有意思,一会将口诀写下来给我。” “嗯……”他心中盘算着,只写疾行术的口诀即可。 “只教了这个?”苏又又问。 “我比较愚笨,这段时间……”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遭受了攻击,飞出数丈远。 周围的人看到槐序被攻击出去狼狈的样子,个个大笑出声,仿佛在看蠢狗丢人。 仅仅是一个闪身的瞬间,苏又便到了槐序的身前:“学会撒谎了?在仙门试炼里明明大出风头,现在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了?” “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那个可以防御雷击的功法,也给我写出来。” 这一次,槐序没有立即回答。 苏又总是笑盈盈的,那张充满了蛊惑性的俊朗面容上,隐隐有着不耐烦:“最近你姐姐恐怕快撑不住了,你若是写下来给我,我就把你换上去,说不定她还能多活几年。至于你没完成任务的惩罚,也给你免了,如何?” 槐序不是傻子,他赶紧装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跪下来给苏又连连磕头:“谢谢少主恩赐。” “回去吧。” 槐序强忍着伤痛起身,吞下一口血,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第85章 槐序退阁(六) 槐序回到自己的住处, 寻人要来了空白的竹简,坐在矮桌前手中提起毛笔,动作有所迟钝。 恐怕是周围的人知道槐序是在办苏又安排的事情, 所以没有人打扰, 让槐序难得有自己的空间,以及安静的环境。 他看着竹简, 好几次提笔,笔尖却悬在了半空, 直至落了一滴墨, 他才狼狈地用了小洗涤术, 却在慌乱之下碰翻了笔架, 搞得一团糟。 他终于回神,手中捧着空白的竹简, 第一次为难到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他死了, 就不用做这样的挣扎了吧? 将三问阁的功法告诉苏又,无异于告诉了苏家如何克制酸与。 许栩就是酸与, 所以,他写下了功法,就会让许栩陷入痛苦的折磨之中。 他会是亲手加害许栩, 让她更加痛苦的人。 很快他又想起自己姐姐痛苦的样子, 他只能提笔,写下了疾行术的口诀。 写的途中他几次停住, 思考着该如何精简口诀,精简到让人容易练错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最好。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 让许栩痛苦的十二个时辰过去了, 许栩的情况并未彻底好转。 他们回到三问阁后, 这件事情还是惊动了其他人。 霜简极其愤怒, 看到平日里活力满满的小师妹变得面无血色,只能卧床不起的模样,干脆质问出声:“钟家的人为何要为难许栩?!” 扶光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甚至没有什么温度:“因为她是雷灵根,因为钟家想要控制她,因为他们闲得无聊之时,就喜欢找些人或物取乐。” 霜简气到捂住心口,又想起了秦的身影。 那个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要从阴影走出来,重现在她的记忆里。 在她险些沦落为梁家人修炼的工具时,那个男人被她利用…… 现在,秦又在哪里? 司如生站在床侧询问:“她需要恢复多久?” 扶光垂下眼睑,看着许栩的情况回答:“她会昏睡一日,第二日便可以恢复。” 空空沉默了许久,终是转身对玄清子说道:“二师父,我们去布置护山大阵吧。” 想来空空也是懊恼的。 他们在浮云阁的时候,有浮云阁的护山大阵依仗,来了这里只是偷懒了一夜,许栩便受到了伤害。 此刻空空要跟玄清子一起加快布阵的速度了,免得再发生其他的危险。 待其他人都跟着去帮忙布阵后,只留下方仪和不归守在床铺边照顾许栩。 许栩睡得并不安稳,其间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方仪后便开始掉眼泪,问的却是:“师父,槐序好可怜啊,能救他吗?” “我们会想办法。”方仪赶紧安慰她。 “嗯……”许栩实在虚弱,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含着眼泪睡了过去。 不归终究还是心软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帮她。” 方仪在此刻站起身来:“那我就要送出传音蝶了。” “好。” * 槐序伏在桌案上小憩了片刻。 他实在太累了,他甚至觉得精简一个口诀,真的不比编写一个口诀要简单。 睡眠中他突然一阵心悸,那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仿佛有人在叫他醒来,他听到了呼唤声,想要回应,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动不能动。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在努力挣扎,偏那种无力感让他感觉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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