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筱这么一问后,那老者悻悻戴好了帽子,阴恻恻道:“姑娘,老朽只问一句,你肯不肯将机会让给我?” 小筱眨了眨眼,还没等说话,身前的魏劫便懒洋洋道:“昆仑山的开明兽绝不会无故伤人。敢独闯天门的胆大之徒,何须一个小姑娘同情相让?” 与其说这老者得了病,倒不如说他造了孽! 那开明兽乃是灵性之物,轻易不会主动伤人,就是不知这老者对那开明兽做了什么勾当,才会有此下场。 看着他的名号,再想想他们捕猎的武器钩爪,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听了这话,老者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没有相让的意思,看来今日手下说,白日里偷袭他们的两个刺头,应该就是这两人了…… 他给身边人投递了透着杀气的眼神。 既然这对年轻人如此不识相,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今晚这唯一的问诊名额,他是占定了! 就在老者投递眼神的瞬间,他身边的两个侍从突然抛甩出连着铁链的铁钩,朝着小筱和魏纠袭去。 那铁钩子,一般是猎户钩抓狍子或者麋鹿一类动物才用的,不过看起来比抓鹿的钩子大多了。 这跟白日里,小筱和魏劫在那两个跟踪大汉身上搜到的钩爪同宗。 看来白日绑架买灯笼的人,就是这老头主使的了! 当铁钩来袭的时候,能感觉到钩子上加持了灵力,而藉着灯光,小筱发现那些钩子似乎沾着异色的水渍,散着刺鼻的味道。 就像魏劫说的,他们还真都是捕猎者! 若是没猜错,他们猎取的可不是普通的山中野兽,而是一些上古的奇兽凶煞,所以那些钩子都浸着剧毒。 这人世间的帝王权贵,大都需要些奇珍异兽的皮肉骨骼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于是就有些特殊的猎户,为那些有需要的贵人搜捕奇珍异兽。那一双铁钩一看就年代久远,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兽死在了这钩子之下。 就在这一瞬间,小筱突然想起了师父记述陪恩师魏劫求医洛邑见闻时,还曾提到过二百年前洛邑城里的捕兽人。 据说有几位身怀奇能的捕兽人是璨王高价请来的奇人,专司为璨王捕捉异兽。 就在师父唐有术陪着断臂的师尊魏劫来洛邑城求医后,恰好赶上捕兽人向璨王祝寿,进献奇兽开明兽,还有其他异兽游街炫耀的盛况。 想到这,小筱醒悟——也许这老头和他的随从,就是师父二百年前遇到的那捉获了奇兽的捕兽人! 可惜他们这次挑衅的并不是兽,而是人! 魏劫用手随便一划,便化出了灵盾抵挡了他们的进攻,而小筱则从怀里掏出化水符,随手一挥,引出了水流。 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将那对铁钩冲了回去,正好扣在那两个随从的肩膀之上,尖利的钩爪碰触到东西后,立刻就会触动内藏的弹簧。 能夹碎兽骨的钩爪握力惊人,一下子就将两个人的锁骨死死扣住。 其实这伤也没有什么,顶多遭罪流血罢了。 可是那钩子上偏偏涂了剧毒,立刻发挥了效用,顷刻的功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翻起白眼,一命呜呼了。 只是小筱注意到,当那两个大汉流出血来时,在他们四周似乎开始挥散出红色的尘雾,起初若有若无,接下来渐渐转浓…… 那老者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压根没想到两个毛头年轻人竟然这般有本事! 他惊怒之下,指着魏劫和崔小筱的鼻子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洛邑城里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筱觉得老头贼喊做贼也够不要脸的,她冷声道:“是你教唆手下先用带毒的钩爪袭击我们,现在钩爪反噬,你们也是咎由自取!”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鹰钩鼻子又是嘿嘿冷笑了起来:“迁东猎人王,原来你也有载跟头的时候!我听说你不自量力,要去猎瑶池的开明兽……怎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让开明兽咬成这个德行,居然连这么两个毛头年轻人都打不过了……真是有趣,哈哈哈……” 那老者其实也早就认出鹰钩鼻子的身份,:“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苍北的鹰族人!我听说璨王也请了你们鹰族去瑶池捕猎。怎么我没看到你们鹰族人的踪影……” 迁东猎人王和苍北鹰族,是两大捕兽家族,同行之间,难免互相蹬踩,彼此看得不大顺眼。没想到今日,竟然一起入了十九里,找人看病。 猎人王眯缝眼,看了看那人高高耸起的肩膀,顿了顿,接着道:“我受伤也不丢人!我和弟子本来快要擒拿住那开明兽了,突然来了一伙蒙面人半路截胡,斩断了我们的钩爪,想要抢走昏迷的开明兽。我虽然费力反抗,用钩爪伤了其中一个,可好不容易抓住的兽,却在打斗时清醒逃脱,我也被它咬了一口……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话间,那干瘦老者突然猛地窜身,一把扯下了那鹰钩鼻子的披风。 结果那人裹着纱布的肩膀一下子漏了出来,上面居然还扣着一只紧扣的钩爪,看着与猎人王的利器一模一样。 猎人王这下横瞪起了眼睛,凶相毕露道:“好啊,偷袭我的人,果然就是你!你们苍北鹰族真是卑鄙小人!” 这鹰族也算是有本事,居然能耐得住钩爪上的剧毒,不过他也应该是无法彻底解毒,更解不开钩爪,才跑来求医,又与自己撞到。 想到这,他再顾不得魏劫和崔小筱,又带着剩下的人跟那苍背鹰族打斗在一起。 小筱瞪大眼睛,这一刻,老者的话像炸雷一般,在她的脑子里轰然响起! 照那老者的说辞,他和苍北鹰族都没有猎到开明兽,而是两败俱伤,全都跑到这阴气森森的巷子里来求医呢! 这显然与二百年前原本的轨迹大不相同!原先的轨迹里,他们这些捕猎者可是风风光光地在洛邑城里带着奇兽巡游…… 这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错? 因为这献兽环节与魏劫无关,小筱之前压根就没怎么注意,匆匆一瞥而过。 现在趁着对面打斗得厉害,小筱绕到魏劫的背后,偷偷翻出了怀里的秘籍,就着灯笼微光补看一下。 当看到洛邑城献异兽这一环节时,小筱恍然,原来师父的秘籍里提到,璨王当时收到的是两只异兽,分明是迁东猎人王,和苍北鹰族进献的。 迁东进献的异兽自然是昆仑山的开明兽,鹰族进献的……却是阴司的食尸兽! 这一下,小筱全都想通了。 按照原来的轨迹,魏劫原本该在山谷里遇到食尸兽,在师父唐有术的帮助下,勉强重创了那兽。 最后食尸兽重伤而逃,大约是被苍北鹰族撞见,正好抓来进献璨王。有了这样的奇兽,鹰族自然无暇去搅猎人王的局。 可是现在,因为崔小筱的突然出现,她和魏劫联手早早将食尸兽活擒交还给了卫家。 苍北鹰族因为没有抓到什么奇兽,就将主意打到了猎人王的身上,偷袭他准备截胡。 结果他们搅局了昆仑山狩猎,害得猎人王不但没有捕获奇兽,还双双身负重伤…… 这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这两伙被改变了命运的倒霉蛋纷纷前来求医,竟然跟小筱这个搅局者在洛邑的巷子里撞上了…… 想明白其中的因因果果关联之后,小筱一时感慨颇多,这些因果纠缠,环环相扣让她也甚是震撼。 当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劝解二位时,那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就在这时,巷子里的红烟愈加浓烈,仿佛是人们迸溅的血液引来的更多的浓烟,很快充盈了整个街巷。 那些人本来就群情激奋,嗅闻了红烟之后,似乎连眼睛都变红了,手下的力道也愈加癫狂,在一声声凄厉惨叫声里,很快死尸横满了街巷。 而那老者和鹰钩鼻子,也互相刺中一剑,双双毙命了…… 那一个个落在地上的白灯笼,此时被鲜血浸染,变得深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阴冷的巷子更加阴气森森。 此时立在巷子里的活人,只剩下魏劫和崔小筱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按着自己脖子一侧的风池穴,守住本神…… 那红烟似乎还不满足,依旧萦绕着二人,不过这两个人似乎并无不适,只是提着灯笼依旧立在原地不动。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巷子深处的一处宅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白脸的小童立在门口,当看到幸存者居然是两位时,似乎心有不甘幽幽道:“看病者请入……” 说完这话,只片刻的功夫,那小童便消失不见了。 魏劫拉着小筱的手,提着白灯笼,跨过一具具尸体,进了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许久没有住人,到处是杂草一片。当他们来到大堂门口时,一位端茶的矮个子侍女回头看了看他们,冷冷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家里正好死人了,主人说,你们若是懂事,奉了白包就走吧!” 说完那侍女端着茶,快步入了大堂。 小筱和魏劫走慢了些,等入了大堂时,已经不见那侍女的身影,却看见这大堂还真的挂着“奠”字, 在大堂正中央,放着一口漆木棺材,此时盖子紧闭,看起来有些恐怖。 魏劫走了进去,伸手在棺材盖子上用力敲了三下,然后道:“久闻鬼医医术高超,特来求医问诊,出来吧!”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有趣,有趣,今年来看病的好像还有点意思!” 说话间,那棺材盖自动挪开了,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头,穿着一件宽大不合身的寿衣,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小筱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鬼医,忍不住小声问魏劫:“这位鬼医的戏瘾很大?” 那老头耳朵很尖,居然听到了小筱的嘀咕,立刻尖声问:“喂,小丫头,你在说什么?” 小筱经历了一夜的荒唐事,此时也是有些厌倦了,她打量着那老头白细得过分的皮肤,有些无奈道:“阁下片刻的功夫,就分别扮演了开门的童子,送茶的侍女,还有现在满脸胡子的老者……不就是戏瘾很大?” 那老者一听,像个顽童一般原地蹦了起来,依旧死不承认:“胡说,那两个明明是我的儿子和女儿!” 面对这样无赖,小筱有些无力地将头抵在一旁的柱子上,稍微振奋了些才道:“你那张白白的脸儿,不是涂个胭脂,或者戴上假胡子就能遮掩的。天色也不早了,你到底会不会看病,要是不看,我可就要走了!” 那人闻听此言,终于恨恨地扯掉了自己脸上的花白胡子,露出一张少年稚嫩的脸, 他挽了挽不合身的袖子,瞪着小筱狐疑道:“以前的人入了这个院子,都是心绪难平的样子。为何你们俩个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张?” 魏劫垂眸看着他道:“你是说我们俩为何没有中巷子里的毒烟,与那些人残杀在一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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