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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的梦境里，29号还是个小孩子，姜雪顶多觉得他可爱。 但成年版的29号, 除去那张脸, 整个人几乎就是套了一个名为陆觉的灵魂在里面。 在这个熟悉灵魂被换掉的瞬间，姜雪就意识到了。 冒牌货也不惊讶：“你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我和他的区别。” 他微笑着挥了挥手，姜雪手中那把准备用来防身的射线枪瞬间化为齑粉。 周围的时间似乎也已经暂停, 不远处, 能看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已经被定格。 12号正高高兴兴的从罐子里面掏出糖果, 周围都是散落的糖果纸。小白拉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坐成一个圈，彼此分享12号递给她们的零食。 因为要翻看资料, 只有姜雪和29号在柜台这边。 姜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已经换了芯子的人，再次问了一遍。 “你是谁？” 在梦境中拥有为所欲为能力的人, 却依旧在她面前乖巧得像一个, 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磅礴的思念, 几乎化为实质。 “终于、我终于等到你了。” 披着29号外壳的家伙往前走了一步, 姜雪立刻后退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对面的人一瞬间就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但姜雪就像是闻见了某种自灵魂散发的恶臭一般, 完全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对面的人伸出手, 无形的力量蔓延开来, 远远的似乎是想要拥抱姜雪。 一片片白雾云朵悄然出现, 水母一样的透明触手, 正从云间的缝隙中探出来。 一种极具压迫的力量从姜雪的体内孕育、爆发, 像是蠢蠢欲动的植物，即将撑破干涸的土壤。 暂停的时间就像冻结的冰块，此时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脆响。 “29号”脸上是转瞬即逝的可惜。 梦境世界是他的主场，但依旧无法彻底控制住，正缓缓苏醒的真正主宰。 他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狗狗：“你还是不愿意让我靠近吗？哪怕只是摸摸我的头也好呀。” 姜雪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她有种直觉，眼前这个装在29号壳子里的人，应该是她非常不喜欢的那种家伙。 “我不会平白无故讨厌谁。虽然我现在不记得了，但是你敢说你没做过我不喜欢的事吗？” 仅仅一句话就将对面的人打回了原形。 他僵持了半天之后，果然还是放弃了。 冬夜的旅客，总会渴望温暖的篝火，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祈求姜雪的原谅。 姜雪身上长出的那些透明的触手，逐渐将周围融化的空间撑开，被冻结的时空即将恢复。 “29号”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即使是他，也得遵循梦境的基本法则。 “我的本体藏在门后，如果你想知道这场梦的真相，就来找我吧。” 29号的眼皮很薄，但眼尾又长，此时染上了一点红色，含情脉脉又意味深长。 但看见这人故意用29号的脸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姜雪眉头反而皱得更厉害了。 “别用他的脸做那副表情。” 29号愣了一秒，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他再度看向姜雪，就像看见一个永远不会得到的梦。 “果然对于你来说，只有他才是独一无二的。” “给你一个提醒吧，这场梦只是一段已经注定结局的记忆。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都无法改变结局。” 隐隐晃动的雷光逐渐散去，那些水母出手撑开的无形空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不速之客已经离开，面前清醒过来的应该是原装的29号。 他大概也发现了刚才的事，脸色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姜雪手中依旧拿着用来当做武器的射线枪，但29号抬头的瞬间，看到熟悉的目光，姜雪一愣，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你刚才……” “刚才……”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出声，但双方明白，彼此都是真货。凭借的可能只是虚无缥缈的自信。 这次29号先开了口，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刚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样。” 这话说的，还怪像恐怖故事。 姜雪换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 “你刚刚也像是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身体。” 两个人对视了几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暂停的时间已经流动回来，远处又传来了12号和其她人打闹的声音。 他一个明显比其她人大10岁的家伙，不知怎么小孩似的，抱着一罐糖不撒手。 为一口吃的，和几个小家伙闹成一团。 姜雪实在是不想看她们为这种问题扯头发，赶紧作为大家长出马了。 等安抚了两方人马，她回过头，发现29号倚靠在摆满了玻璃罐的铁架旁。 姜雪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是喜欢在后面安静的注视一切，却又不爱参与。 背后又传来了12号乍乍呼呼的声音，姜雪分神了，突然对着29号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糖果？” 虽然知道这些糖的本质是虫核，但经过了几百年的演化，早就证明了虫核的营养价值。至少在精神力恢复方面，它具有无法比拟的优越性。 这东西的口味和外观都很像糖果，所以她每次在重林的店里买虫核，都感觉自己像个糖食爱好者，抱了一大罐子糖果回去。 “没事。”29号轻轻摇头，那双澄澈的眼睛认真看过来的时候，姜雪的心跳总是容易慢一拍。 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她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包里的东西多少吃一点吧，等下那段路危险程度比较高，怕没时间吃饭，提前准备一下。” 29号知道自己犟不过她，很顺从的拿出了资源补给包，拆了一包压缩饼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哪怕是在兵荒马乱的文件整理室，他吃东西也跟猫似的，不紧不慢的，管它好不好吃，都一点点的匀速往肚子里咽。 姜雪没忍住，从旁边递了瓶水给他。 29号坐在地上抬头看她，然后笑着接过来，喉结翻滚，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下滑。 视线是隐晦的钩子，牢牢抓住姜雪。29号就这么慢悠悠的喝掉了半瓶水。 水珠从少年的手臂滑落，冷白色的肌肤甚至有些刺眼睛。 姜雪被他盯得越走越远，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 明明这张脸和自己的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个冒牌假货像是拥有管理员一样的能力，他也说了，这是一段记忆，是一段梦境。 但不管是谁的记忆，这里都不太可能出现陆觉。 姜雪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叫后方的人快点吃完东西出发。 实验室都能放出机械防御系统，去对付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再晚一点，她估计全面清扫计划都要展开了。 实验室的目的并不在于逼她们逃出去，而是让她们在这一过程中，消耗掉并不符合要求的其余实验体。 他们被规划为逃生路上珍贵的补给。 或许在那些研究员们看来，S级以外的东西都能成为养料。 12号的嘴巴里面塞满了鼓鼓囊囊的糖果，本来连头发丝都写满了高兴，一看见29号紧挨着姜雪站，他就满脸的不爽。 活像一个怕自己家长二婚的小孩。 “29号你去探路呗，都吃饱饭了，干嘛还呆在后面。” 姜雪实在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说话？” 顺利教育完孩子之后她愣了一下。 这大家长式的话，她虽然也说过不少次，但面对一个20出头的人这么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很明显，被敲的那个不觉得怪，甚至还有点享受。 12号就像是打败了继父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哼了一声，然后去叫小白她们准备了。 姜雪莫名的一阵心虚，回头看了一眼。 身形修长的那位似乎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探路了。 见姜雪看着自己，29号甚至主动过来，贴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一点点钻进鼻腔，变成了一种姜雪十分熟悉的，仿佛刻入灵魂的线索。 她准备伸手去拉人，结果没拉住，只看见一双瞬间张开的洁白羽翼，即刻消失在走廊尽头。 太奇怪了，那一个瞬间，她几乎就以为陆觉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她收回自己无力张开的双手，回头就看见12号翻了个白眼。 “29号速度那么快，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这演什么离别戏码呢？” 姜雪差点又扬起手来，先给他脑袋一下了。 几个负伤的孩子都已经乖乖的背好了自己的行李，姜雪也不和12号贫嘴，而是直接把小白交给他。 “接下来我们要路过的位置，可能会经过植物园和动物实验地，如果又出现了之前变异生物攻击的情况，只管保护好自己。” “你们只需要逃跑，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三个大人，知道吗？” 这几个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不勉强，每一个人都非常认真的抓进自己身上的小书包袋子，一边用力点头，一边保证： “我们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姜雪怜爱的摸了摸她们的小脑瓜，承诺道：“我会带你们走的。” “不管这次逃生究竟是不是一个可笑的游戏，但我一定会尽力带你们离开。” 29号往返速度果然很快，几乎是姜雪刚和小白她们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就感觉秋风落叶般的羽毛又刮了回来。 那些闪烁着淡淡光芒的大片羽毛，落地后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姜雪收回自己的视线，让所有人摆好固定的队形继续前进。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途，都是没有任何标示物的全金属走廊，所有人都一脸警惕的前进。 29号刚才说的话，还回荡在姜雪的脑海中。 “变异的植物和动物一个都没有出现，但那条走廊的一墙之隔，就是动物实验室和植物园。” 29号探查的速度非常快，但他只能保证这条路上不会出现变异生物的威胁。 “我倒是觉得实验室的那些防御机器人搞不好奏效了。”12号小心翼翼的围着那群小朋友，混在其中倒不像是什么幼儿园园长，而像是小班班长。 旁边那几个孩子本来还挺怕的，但久而久之，他往那儿一站，就像多了个哥哥一样，让小家伙们有了安全感。 姜雪和29号则是一前一后继续担当防御和进攻的角色。 一众人小心翼翼，慢慢移动，前面都风平浪静，但在经过某个即将拐弯的地方时，姜雪突然出现了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所有人趴下！” 浓烈的云雾几乎是瞬息包裹了这整片区域，她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充满了雷电的力量，而那些无形的触手则是迅速刺入被雾气遮挡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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