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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来之前和动手前，他杀意冲天，可被苏叶两人一大段，那积压而成的杀意居然渐渐减弱，只剩下微妙又不甘的内心情绪。 两次三番被他驳斥，张真人偷偷叹口气，这孩子还是如此嘴硬。 没办法，眼见不叫对名字对方便要一直纠正下去，他不情不愿地叫出那个名字。 “苏云鹤。” 苏云鹤这才舒服一下，可也仅有一瞬，下一秒他便觉得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却被迫避开老东西姓氏的做法太愚蠢了。 更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个空隙，张真人继续往下说： “我的确在处理你身份的问题上做得不当，让你遭遇了本不该属于你的苦难，作为你的父亲，你如今的情状，我难逃其咎。” 偷偷哽咽一声，他话音一转： “但作为一山掌门，我给了你最大的权利，也两次三番地放纵了你的不当行为。你将龙虎山的颜面踩在脚下，让整座龙虎山蒙羞，我未曾有过半分呵责。” “在你迈入龙虎山的时候，我下了一个决定，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当真能杀了我，那我便坦然赴死，就当是我换了欠你的一切，可若我没死……” 苏云鹤深深地看着他，重复地问道： “倘若你没死，你要如何？” 张真人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虽老但精神抖擞的双眸不再有父亲的慈爱，而是充斥着掌门的威严。 “倘若我没死，便跟你堂堂正正地站上一场，不管胜负，绝不后退！” 闻言，苏云鹤心情复杂，有那么几分恼怒，更有几分怨恨。 恨什么？他问自己。 等到这场事故结束后，品尝着自己酿成的苦果，他才终究明白。 他只是恨到了最后，张真人还是将龙虎山看得比他重。 …… 回到此刻，那些顿悟还未出现，苏云鹤对张真人的挑战恼怒到了极点。 “好呀，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必客气。” 说罢，长袖一卷，他主动迈步，逼近张真人。 张真人老而弥辣，他抽走浮云的拂尘，轻轻一挥，便打开苏云鹤的长袖。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苏云鹤卷着长袖，再度逼近。 两三呼吸之间，两人便打了四五个来回，一时间竟分不出输赢，更分不出谁更厉害。 旁观的苏叶睁大双眼，集中注意力，努力去追踪那两个人影，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是顶级战斗，是绝无仅有、可遇不可求的战斗，她绝对不能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与苏叶一样，浮云同样全神贯注，只是与苏叶不同，他并非是要学习，而是害怕这场战斗出现不可预料的情况，如…… 张真人战败！ 想到这种可能性，浮云便后脊背发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龙虎山风雨飘摇，在这危难之际，唯有张真人才能镇住龙虎山和魑魅魍魉。 万一他要是出了一些说道，怕是会……怕是会…… 好在，场内的情况比他想象地要更好，苏云鹤虽然年轻较轻，本领也不差，却比不过张真人功力深厚，经历丰富，轻而易举便将攻击打散。
第516章 刺破 两人越发越上头，出掌踢腿间大开大合，河坊斋虽是用了上好的料子，也多次加固过，但毕竟老建筑。 挨了几掌，接了几脚后，墙壁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在一次气流对撞后，房梁更是直接被掀飞，已经蔓延开来的浓雾直接钻进室内，很快便遮挡住两人的视野。 苏叶双眼微眯，唤出天眼，照亮这方寸土地，两轮小太阳缓缓升起，耀眼夺目，不可直视。 苏云鹤第一时间便感受到这暗含的威胁性，他急忙后撤，撤出了金光照耀的范围。 “这是……天眼？”他不甚确定，甚至不甚肯定地问出这句话。 苏叶笑了笑，耳垂上的两颗眼珠熠熠发光。 “我该多谢你，现在它们成了我最好的灵器。” 听着这句话，苏云鹤的神情愈发阴郁，狠厉地能滴出水来。 他冷冰冰地笑了，直视同样面露异色的张真人。 “这种天赋便是你想要的吧？真可惜，我叛逃了，你不能光明正大地认下这个孙女。” 张真人愕然，根本不懂这话，他何时在意过子孙的天赋？ 天赋乃是天赐，求之不得，但只要努力，便是再好的天赋也能被超越。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比起天赋，心性更为重要。 张真人刚要反驳，苏云鹤却听不下去，苏叶的存在就好像一道伤口，赤裸裸地提醒他的不堪。 他极度抗拒这种不堪，却也无法发自内心的否定。 两相挣扎之下，他只能加重攻击力度，似乎要通过这种行为，对他不愉快的决定做出反击。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出于某种隐秘的想法，苏叶看出两人之间的隔膜，却没有开口打破。 苏云鹤开始变招，张真人反手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这回交战地点并不完全在河坊斋。 战斗开始移动，两人跳跃之间，逐渐远离最开始的地点。 苏叶拔腿就追，可两人的声音却消失在浓雾中。 望着空无一人的现场，苏叶懵了。她跟紧随而来的浮云对视一眼，四目相对，皆是茫然。 人去哪里了？ 现在连当个旁观者也不能多看一眼吗？ 嘭—— 气流对撞，撞出一朵漂亮的蘑菇云。 苏云鹤收手，立在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瞧着站在树下的张真人。 “老头子，多年不见，你又弱了。” 张真人仰头望着树梢上的人，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不是我弱了，是你又强了。云鹤，我——” “不管你再说什么，你都绝不能阻止我。”苏云鹤深深地看着他，语气极为笃定，“我已经完成了一切的准备工作，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和你做个了断。只有了断了这场孽缘，我才能安心准备我的大计。” 啪嗒。 说话间，苏云鹤轻轻跃下，他落在张真人面前，一双斜长的凤眸闪过冰冷。 “你若是对我有半分愧疚，不妨让我取了你的性命，免叫你之后阻止我。” 那一瞬间，张真人真是深切地心累，累到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身影半隐藏在浓雾中。 “咱们爷俩……”张真人满心疲惫地开口，“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苏云鹤本该暴怒，如同以往一般，可是此刻，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站着。 世上最亲近的两人在这遮挡一切的浓雾中，彼此沉默而立。 他们是血缘中最亲近的两人，可又是思想上距离最远的两人。 他们永远无法明白对方的想法，永远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像是两个同级磁铁只能相斥，不能相吸。 既既然语言无用，两人只能选择用战斗来交流。 嘭嘭嘭—— 浓雾中再次传来巨大的冲撞声。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在留手。 要说谁更厉害，自然是不好抉择。张真人年纪虽然大了，但功力大成，又有丰富的基础打底；苏云鹤年纪虽稍小，但正值壮年，对战经验同样极其丰富，外加张真人非常了解苏云鹤的攻击方式。 两人缠斗的不可开交，可谓是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说亏。 这回，我差你一招半式，下回，你便差我一招半式。 对战时间越来越长，苏云鹤心中也愈发没底。 今日是突袭战，如果不能在支援赶到前及时处理掉张真人，那么等委员会的支援到达，再取他的性命怕是没那么容易。 要不要拿出压箱底的百鬼幡…… 正在犹豫之际，苏云鹤胸口硬接了张真人蕴含内力的一掌。 “噗……” 鲜血从苏云鹤的嘴角留下，他捂住胸口，迅速后撤。 张真人没追，他愣愣地望着那缕从嘴角留下的鲜血，又看眼打出这一掌的右手。 “我并非有意……” 在苏云鹤警惕的目光下，他一句驳斥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漫长的沉默。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蠕动两下嘴唇，终于一言不发。 看着再度装死的老头子，苏云鹤心头怒火中烧。 “你打伤了我，为何要装出一副悔恨莫及的模样？”他大声呵斥，“少在这里假惺惺地伪装！” 说到此处，他不再犹豫，从袖中掏出百鬼幡。 百鬼幡一现世便引发浓雾的震荡，一波又一波的尖啸从黑金色的旗内传来。 “啊啊啊——” 张真人被人声浪震得后退三米，神情拜托凝重，变得沉重起来。 他认出了百鬼幡，“这乃是禁忌之物，逆天而行的灵器，摄百鬼拘禁其中，又令百鬼哀嚎不已，以滔天怨气与恨意化成世间无坚不摧的一柄利器。这是邪物，是不容与人间的事物！” 张真人反身而上，一双苍老如树皮的手掌径直抓向百鬼幡，同时厉喝从口中吐出。 “这绝非是你该用的器物！” 见他袭来，苏云鹤沉下眼眸，不退反进。 “不该用我也用了！受死吧！” 换个人用百鬼幡未必能打得过张真人，可偏生这器物在于张真人不差许多的苏云鹤身上。 于是，理所应当地，这件器物便会发挥出最大的功力。 两三回的对战后，苏云鹤反手一挥，正逢张真人为了再度夺取百鬼幡俯身而上。 一攻一进。 噗嗤——尖锐刺破肉/体。
第517章 身亡 “噗嗤——” 百鬼幡刺穿张真人胸口。 随后，两人皆僵在原地。 苏云鹤怔怔地望着那露骨、不停留着鲜血的窟窿，手臂僵直，既不敢往内里捅，又不敢直接拿开。 他下意识避开血窟窿，看向张真人，嘴里结结巴巴道： “你……我……” 心口是刺骨的痛楚，那窟窿钻进寒风，吹得张真人全身冰冷，可看到苏云鹤惊恐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扯出笑容，低声安慰道： “别怕，我没事……” 苏云鹤双唇微张，极度震惊之下，已经失去了声音。 “我不是……我没有……”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可要解释什么呢？他一时间迷惑。 苏云鹤的确是为了取张真人性命而来，可真做到了这件事情后，他又觉得茫然。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张真人能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 面对这位位术士顶点的老人，死亡也没有吝啬，平静地给予他每个人都要拥有的最后一场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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