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莲华的踪迹了吗?” 姜婵的声音轻和,像是潺潺水流,让他平复下来。 谢怀深呼吸,迅速冷静下来。 他将方才的事尽数复述了一遍。 “很奇怪,不是吗,”谢怀沉声,“昨日一整天只见了店家一次,我昨夜刚随口与杨林提起,今日他天不亮便来了。” 还有那个杨林…… 谢怀沉默许久,才道:“他肯定便是昌乐川一切怪异的原因。” 姜婵听完他的话,想了许多,突然道:“你有没有发现,杨夫人与店家,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谢怀:“你在他房中,看见杨夫人了吗?” “看见了,但是…”姜婵嗫嚅,好半晌才压低声音,“她死了。” 谢怀一怔。 姜婵道:“你记不记得,坊间有种邪术,能将死人炼化?” 谢怀喃喃:“你的意思是…?” “杨夫人死了许久了,根本不像是这两日才过世的,包括你说的店家也是,可能都是被杨林炼化……” 砰砰。 从二人背后倏地惊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姜婵的话。 她应激地一抖,谢怀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拉开了门。 杨林站在门外,皮笑肉不笑地神情:“这几日昌乐川都没有外人来了,古林中的祭奠活动店家方才说明日开始,还请姜姑娘明日,多多照拂我夫人。” 一刹那,好似在映证姜婵的猜想,杨林的身影往旁稍让,露出了他身后的人影。 血液好似倒流,浑身冰冷。 消瘦苍白的,正是方才姜婵确认过无数遍的,杨夫人的身体。 她仍旧是冲着自己清浅笑着,微微点头。 好似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姜婵心底惊骇,面上不显,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谢怀适时开口:“这个祭奠活动,究竟要如何完成?” 听到问话,杨林嘴边的笑又加深了几许:“明日一早,古林门口便有古神的花轿,新娘们乘坐花轿前往古神像前祭拜,彼时,赐福的河水便会显现,迷雾便会散开,守在林外的我们便能前进寻得夫人们,一同饮下河水。” 整个过程光是听着就无比凶险诡异。 杨林又道:“啊不过,这些都是方才店家说明的哦。” 又对姜婵笑道:“明日,请姜姑娘,务必准时。” 门一关,谢怀神情凝重。 “明日的祭奠,你还要去?” 姜婵坚定:“去,为何不去,这是眼下摆在面前的唯一一条路了。” 谢怀摇头:“我们还可以静观其变。” 姜婵沉默。 好半晌,她才道:“不主动出击,留给我们的只有绝路,那个古神祭奠,我一定要去看看的。” “不主动出击,有条绝路可以闯,你一个人跟着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坐在花轿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怀情绪难得激愤,目光都带些严厉:“你不可以去!我们二人在一起,好歹还能商讨,分开了遇上危险如何是好!“ “危险?” 面对谢怀的怒火,姜婵也有些愠怒,她倔强地望着谢怀,竟是开始发笑:“谢怀,我这一路早便不知遇到了多少危险了,若是怕,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话音未落,又是轻轻的一句:“你也活不到今天。” 一听这话,谢怀瞬间被点燃:“这能混为一谈吗?当初你一人承担一切,是我所想的吗?我现在巴不得剔肉削骨,也不要你遭受那些折磨!” 谢怀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如今坚强,已经不需要别人保护你,但是阿婵,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 “我需要你,你不能出事的。” 姜婵脸上没什么表情,谢怀生气,阻拦,委屈,装可怜,她自始至终都是平淡的模样。 良久,她才道:“你冷静一下吧。“ 离开之前,姜婵道:“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在说我后悔了,谢怀。” “我只是想说,你是我成功救下的第一个人,我不希望是最后一个。你,我要救,这千千万万的世间,我更要救。” 姜婵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在谢怀心底炸裂,留下一地的残渣。 “是,是,是,”谢怀一连说了三个是字他苦涩道,“我之前,也曾无畏,也曾大义过,我没有好结局,阿婵,我不希望你也没有。” “我卑劣,自私,无情,这些我都认了,但古林凶险,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让你去的。” 说了一堆,终归是白费口舌。 姜婵有些疲倦:“随便吧。” 转身离去。 二人此番吵得极凶,姜婵不理解谢怀的心疼,谢怀也无法赞同姜婵的选择。 一天过去了,姜婵始终没有回来。 谢怀心下惴惴,早在姜婵离去不久,他便开始后悔。 昌乐川并不大,他找了一天,却都找不到姜婵的踪迹。 姜婵善隐匿,她若是想躲起来,没有人能找到她。 天色渐渐变亮,新的一天又降临了。 谢怀站在古林入口,自天际亮光升起,便有朦胧的雾气自古林弥漫而出。 透露出浓浓的不详意味。 姜婵就在此刻出现,她将谢怀视若空气,从他身边走过。 谢怀一把将她拉住,用力极深,像要将她腕骨扼碎。 “一定要去是不是?” 谢怀的声音沙哑,渗透着心碎。 姜婵终于转过头,凝视他:“一定要去。” 劝不动她,谢怀卸力。 上前轻拥住她。 与以往不同,这个怀抱轻柔,易碎,像是不敢触碰她。 姜婵正欲开口,倏地心口处一阵暖流。 然后便是大片大片呼啸的霜雪寒风。 她瞪大了双眼,用力将他推开。 谢怀唇瓣血色尽褪,面白如纸。 她摸了摸胸口,内里心门被厚重的冰霜之力紧密护住。 “我劝不动你,便不再劝你,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谢怀开口,声音虚弱,“不过就是九死一生而已,我渡了半身的修为护你,总归是能安心半分。” 谢怀凝视着她,想将她的脸篆刻在心底,却不知,早便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他表情倏地变得凶狠,上前扼住姜婵尖细的下巴,厉声:“所以,在我死之前,我绝对不允许你出事,明白吗?”
第58章 从来见过谢怀这般的模样。 眼尾赤红, 眸中带着狠厉的光。 攥着她手腕的力气那样大,恨不得掐断笼于掌心。 胸腔之内源源不断的霜雪气息弥漫四周全身,为她带来盈盈能量。 姜婵心下复杂, 她抚着心口, 并未作答。 只是深深地望了谢怀一眼, 转身走进浓雾之中。 雾气浓烈, 遮盖了原先古林的模样,姜婵在其中绕了许久, 就连初升的日光也透不进来。 白茫茫,清冷冷。 姜婵也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久,终于在眼前寻到传闻中的花轿。 与曾经在渡劫时看见的画面相似, 花轿颜色显得暗沉, 就像是放置了许久的模样。 暗红的布面绣着黄丝, 勾勒出鸳鸯的喜庆图案, 轿顶的四角坠着暗黄色的流苏, 明明没有风, 却在轻微摇摆。 也不知是姜婵走对了路线, 还是它自己突然跑出来。 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姜婵眼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中的不问,便撩起轿帘进去了。 轿内空荡, 一个人也没有。 内里空间不似外头, 十分宽敞, 坐下五六人也绰绰有余。 然而奇怪的是,杨林的夫人久久不来。 姜婵才刚坐下,喜轿便左右晃动, 腾空而起。 慢悠悠地往前动了起来,如幻境中所看的一模一样。 分明四下无人, 分明没有轿夫,喜轿却晃悠悠地在往前进。 姜婵透过朦胧的窗纸看去。 恍若有人影投射下来,好像真的有人在抬着这顶轿子,还伴随轻微的上下颠簸。 姜婵暗自不动,猜测着目的地或许就是他们口中的古神像。 思绪间,花轿骤然停下,猝不及防,甚至险些将姜婵摔下。 她稳下身子,凝声去听外头的动静,一片寂静。 小心翼翼地用不问挑起轿帘,姜婵落了地,只见花轿四周遍地鲜血,弥漫着浓烈的腐臭。 浓雾不再,这些天无穷无尽的古林如今有了尽头。 姜婵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望向眼前破败的庙宇,灵力在刀上流转。 她悄然走进。 姜婵在心底设想过许多可能性。 古神像中孕育着邪神,会将前来此地的男男女女尽数吞噬,又或者会迷惑人心,残害自我。 她想了许多关于古神的可怕猜测,并一一做好了防备。 却不曾想,看到的竟是这般画面。 姜婵望着眼前,愣了神。 似乎原先是有一座古神像在这的,只是现在…… 姜婵撇了眼掉落在地面的神像头颅,就像是真的将人撕扯,大片大片的腥臭血液溅射状地铺满了整座庙宇。 这算是什么情况…… 姜婵明显有些错愕。 一切古怪,这古神像分明就是源头,然而如今,却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斩首。 倏地,身后一阵波动。 姜婵瞬间提起不问,转身防御。 当———— 尖锐的,刺耳的摩擦声。 许久未曾动手,不问丝毫未逊色,坚硬无比,那人轻咦了一声。 随即便是一声调笑:“我还以为,一定能将其砍断呢。” 听到这分外熟悉的声音,姜婵瞬间浑身冰凉。 她抬眼,对上那双盈盈双目。 “……司泺。” 来人赫然便是占着桑昭身子的,妖神司泺。 听她唤了自己名讳,她惊奇地挑起眉头,后退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司泺认真地将姜婵从上至下扫了一遍:“你知道了?是他?他跟你说的?” 这个他,二人心领神会,指的自然是司悯。 司泺的神情倏地变得凶恶:“你是他何人?上次他救你我便想说了,他不是飞升逃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那样的一个胆小鬼,不是放弃了这个修仙界了吗?既然这样,我要毁了他,他又做什么要回来?!” 司泺作为妖神,早已活了百年之久,好似不再在意司悯的离开,眼下却又这般疯魔。 姜婵没有回答她,只是望了望不远处神像的头颅:“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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