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滴滴地问。 沈朝云什么都没说,手放下。扶璃只感觉眼前一黑,沈朝云的绸袖就落了下来,将她遮住。 她被他带在手上,被固定在手腕的温热与绸袖小小的空间里,有种不为人知的甜蜜的羞涩感。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了。 她被带到了沈朝云房里。 明明之前来过许多次,甚至与他一起过过夜,可此时到他房间,扶璃突然生出一股别别扭扭的羞意来。 这样…是不是不是太好。 毕竟是男人的房间。 啊,沈朝云的房间。 他吃饭喝水睡觉的房间。 扶璃的绿须儿悄悄探出,掀起沈朝云袖子的一角,一下就看到前面的床架。 被褥是天青色的,幛幔也是一色的调,屋子里也不知是哪来的风,将幛幔吹得飘起。 她视线一下子游移开来,一忽儿又落到床上,一忽儿又离开。 好像那里长了蜇人的刺。 完蛋,心又开始怦怦跳。 为什么总是乱跳呢。 不对,她没有心。 一定是沈朝云的心在跳才传到她这里。 扶璃才想着,绿须儿就被碰下去,那袖子又落下来。 “喂!” 她不忿地喊。 沈朝云却走到桌边,桌上有一壶凉茶,他倒了一杯,径直喝了下去。 “沈朝云!” 扶璃一下子绞紧自己的身子。 藤身紧紧地绕到他手腕,几乎要勒进肉里去。但下一秒,她又似不舍得似的,放松了点。 “你干什么不理我。”她声调带了丝委屈。 才说完,袖口就被拉开。 沈朝云那张脸无遮无拦地出现在她面前。 对缩小的藤身而言,他那张脸太大了。 可扶璃还是觉得好看,眉骨是山脊,鼻梁是山峰,眼睛是山坳里最清澈的冰泉,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唇。 薄薄的唇,唇线总是崩得紧紧的,此时也不例外,可扶璃却想贴上去亲一亲。 她想起山洞里那个吻。 他吻她时多温柔啊。 扶璃的藤身变大,缠到他雪白的衣裳,往上攀爬,最后,像是将他五花大绑。 沈朝云的眸色深了些。 不过,他只是手轻轻一按,扶璃就像没了力气似的,萎下来,落到他手上,又是细细的一团。 她不高兴了,用藤丝轻轻抽了他的掌心一下。 沈朝云却只是托着她,到了桌边。 不一会,桌上就多出了一个花盆。 是新的! 扶璃第一次见到这花盆,花盆的釉色是白的,带着莹润的玉一样的光泽,她的藤丝儿缠上去,那花盆就映了一点浅浅的绿。 比水晶润,又比玉石透明,让她想起森林多变的天空。 扶璃转着身子,看见沈朝云用手指敲了敲花盆边:“上去吗?” “嗯!” 扶璃点点头,等意识到他看不到,就用藤丝点了点。 沈朝云轻轻托起她,将她放到了盆里。 扶璃高兴地在盆里打了个滚,等藤须儿埋入土里,就又感觉到那源源不断的生机从底下的泥土传来。 她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一片叶子趴到花盆边,昂起来“看”着他。 沈朝云却在旁边,拿了块鲛丝帕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叶子,垂下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温柔的剪影。 扶璃着迷地看着,在他突然碰到她的藤身时抖了抖。 他却突然停住,鲛丝帕不动了。 扶璃又不高兴了。 她翻了个身,悄悄将下面的叶片擦了擦土,抬起来,示意他,声音娇娇的:“朝云师兄,这里也脏。” 沈朝云的手这才重新动起来。 只是这回擦叶片时,扶璃感觉那柔软的鲛丝帕像是带了一层软软的刺,擦过她叶片时,总让她有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又将藤丝儿缠了上去。 小小的丝,缠到他的手指,他手指冰冰凉凉的,可扶璃却感觉到烫,于是,又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也在看她,眼睛很黑,像藏了一点星星在里面。 她忍不住用叶片摸了摸他眼睛。 沈朝云没避开。 柔软的叶片擦过他长长的睫毛,扶璃打了个颤,只觉得连叶片都要蜷缩起来。 她不敢动了。 就这么僵着,任他给她擦叶子,滴水一样的东西,再躲在花盆里偷看他。 沈朝云做完这一切,就坐到了桌边。 他似乎饮多了酒,一只手支在太阳穴,微微地阖了眼,雪一样的袖子垂下来,旖旎在桌边。 扶璃又想过去了。 她想到他身边,可刚才酥麻的感觉不知为何,让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害羞。 于是,她只是带着花盆一蹦一蹦去了他倚着桌的手肘,伸出一丝儿轻轻搭在他袖子边。 似乎是因为安心,不一会,扶璃就睡着了。 叶片含羞似的蜷缩在一起,周身莹莹有一捧绿光。 刚才还阖眼休息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 从来如明镜似的一双眼睛此时复杂地看着那袖边的小藤蔓,她睡着了,小小的身子一起一伏。 昆吾剑周身似有蛟龙隐没,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咆哮:[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没有。] [如果没有,你怎么会为小阿璃…你卑鄙居然用禁言--] 苍老的声音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锦鸡,不一会就消失了。 沈朝云伸手要将袖子扯开,才动了动,那绿须便似不舒服似的,又追过来,轻轻地搭在柔软的袖子。 时光像悄悄地静止了。 沈朝云的手也静止了。 良久,他重新阖上眼。 烛光晕在他清逸的脸,又落到雪白绸袖旁的一株藤蔓上,像是粘丝牵连,密不可分。 *** 第一抹阳光照进来时,扶璃的眼睛动了动。 她醒了。 下意识伸了伸懒腰,许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她感觉神清气爽,手才伸出去,不意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睁开眼睛。 才发现,自己在一个人怀里。 那人有一双如冰晶般干净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因着睡意,带了丝朦胧,正看着自己。 是朝云师兄啊。 扶璃下意识露出个笑,就见他那似受了蛊惑一般,越来越靠近自己,直至嘴唇贴上她的。 柔软的,急躁的,还有一点烫。 扶璃下意识想起山洞里那个吻。 只是这个要比山洞里那个吻更让人感觉难受一点,就好像…身体里有一窜火要跑出来,要将她烧了,也要将他烧了。 她忍不住贴了过去,柔软的身体依着他,双手搭到他的肩膀,他也环过来,抱住她,一把托了她在身上口允吻。 他的手劲很大,吻着她的力道也大,很快,便似感觉不够了似的,扣着她的后脑勺开始用力,将她压向他,只是也不知如何做,只会不得章法地厮1磨,扶璃的嘴唇很快便感觉到了疼痛。 她嘤咛一声,这人却像是突然间从梦中惊醒。 他看向她,好像是看见了一件人生中绝不可能见也绝不可能发生之事。 “朝云师…” 她唤出声,沈朝云却像是遇见浑水猛兽一样猛地站起。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时,似是带了惊惶。 扶璃掉在了地上。 就听门“砰的”一声开了,又“砰的”一声关了。 沈朝玉跑了。 扶璃气得捶了地面一记:“沈朝云!” 才要追出去,起身时感觉不对,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人身。 至于衣服… [穿衣服。] 契图内传来沈朝云的声音。 [要你管!] 扶璃骂了一句,跺跺脚,到底还是受了镜内的一些影响,从储物囊中取了衣服出来披上,回了自己房。 只是到底委屈,想起之前的事就有些闷闷不乐。 等到中午没出门,楚嗣音来敲她门。 门一开,对上镜中见惯了的、又好似有些变化的大师姐,扶璃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怔忪。 许多人都说,轮回镜内的事情是假的,是过眼云烟。 连那德高望重的雷音大师也这么告诫人,可扶璃却觉得,是真的。 是她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事。 她记得,那些感觉还残留在心里。 她记得阿爹,记得眉黛,记得阿姐,叔父,记得许许多多人。 他们有些人好,有些人坏,让她的心跟着涨涨酸酸的,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同了。 不过扶璃不在意。 她是一株草,老天爷把她栽在哪里,她就栽在哪里。 阳光,雨露,都是她自己。 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讨厌谁就讨厌谁。 所以,看到楚嗣音,她便忍不住开了口:“阿姐。” 楚嗣音“哎”了声,等意识到自己答什么,连忙侧过脸去。 “阿姐也要不喜欢我了吗?” 扶璃敏锐地感觉到,跑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楚嗣音。 扶璃那双眼睛瞳仁很大,这般睁着眼睛看人时,带了孩童不知世的天真,看得楚嗣音心一软。 她下意识想起镜中那个孤苦的江蓠。 虽与面前人有些不同,可那双眼睛是一样的。 “谁不喜欢你了?” 她摸了摸她脑袋。 扶璃这才高兴了,又问了句:“阿姐以后也不会不喜欢我,对不对?” “对。” 楚嗣音说着,不知为何,就红了眼眶。 大约是镜中最后的记忆太深刻,她总忍不住想起那个狂奔的夜晚,想起倒在黑衣人脚下的姑娘努力朝她仰起的笑脸。 所以到了现实,即使知道她是那个强行跟师弟结契的小妖,也忍不住柔了心肠。 扶璃哪里有这样千回百转的心肠,知道楚嗣音没有不喜欢自己,就高兴地弯了眼睛,连沈朝云刚才给她的气都忘了一些。 楚嗣音却是看不惯她傻乐的样子,弹了下她额头:“瞧瞧你这什么头发。” “在镜子里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梳头?” 扶璃摸摸脑袋,没好意思说,自己才从沈朝云房间出来换了衣裳,那头发… 哦,是被沈朝云摸乱的。 想起他,她又生气了。 嘴唇翘起来,可以挂一个油瓶。 楚嗣音瞧她一眼,拉她过去,亲自替她梳了个漂亮的发髻,两边各挑起一绺,坠上白羽蝶,那蝴蝶与镜中的不同,便似真的蝴蝶翅膀一样,风一过,那白羽便颤啊颤,有莹白色光点轻盈地落在她发间。 楚嗣音原本还想给扶璃化个妆。 但看看她脸,着实很不必那些脂粉污颜,便放弃了,收起,心想,镜中和外面还是要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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