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话未说完便被对方再度打断。 “你师姐坠崖显然是自己本事不到火候……” “她自己做任务失手不引以为耻,反而是我们师妹自幼被呵护长大,谁都不舍让她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现如今好端端地和一桩人命扯上干系,惹得她一个小姑娘家连觉都睡不好了……” “难不成你们灵宠峰就一点都没有自己的责任,出了事就想往旁人头上找,何不反省反省自己错在了何处?” “就是,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啊,连累旁人时怎就脸皮厚如城墙,一点都不知汗颜?” 到底是人多势众,哪怕不动手,光是说话都足以压过沈拂衣的声音。 沈拂衣听着听着却突然笑了声。 这格格不入的笑声,瞬间叫他们都停住了嘴,有些诧异地朝她看去,怀疑她这个时候都还笑得出来,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沈拂衣终于彻底决定把那狗屁的冷静全都打包丢出了脑子里。 她语气不由带上了三分冷讽。 “照你们这么说,我师姐可真是过分,自己坠崖也就算了,竟然还害得你们从来没有受到惊吓的小师妹受到了惊吓做上了噩梦?” “我师兄竟也不反省反省,上门来讨要说法,却被你们激恼的与你们死斗,在自家师妹被你们师妹害得坠崖之后,再被你们生生地废去一条手臂,血人一样抬回去?” “包括我也该好好反省,灵宠峰这样无能的弟子,连被你们打败了,也只会有损你们青唯峰弟子的英明,是也不是?” 是这个意思又能如何。 只是话说得太过于直白,反倒叫这些顾忌身份颜面之人觉得脸上难堪。 对方冷声道:“沈拂衣,你说话别太过分!” 沈拂衣重复道:“我要见容霜霜。” 对方显然被她激得动气,声音也蓦地凝了冰霜一般,“那就要先问过我手里这把剑。” 旁边人见他竟然有些动了气,不由迟疑。 “罢了,欺负一个她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也难听……” 话未劝完,就被那少女不识好歹地给打断。 “打败了你,我就可以去见容霜霜了?” “不错。” 沈拂衣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我不与无名之辈交手。” 那人几乎被她这挑衅的言语直接气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丁玄寂!” “好。” 他们眼前的少女目光分毫未闪,吐字清晰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鹂音剑反手拔出。 沈拂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就像和宁铮一样清楚,那碧霄崖深千尺万丈,生还的几率有多低。 她今日就赌他们青唯峰的人在先后害死灵宠峰的慕春台后,又废了灵宠峰的宁铮后,已是心虚至极,决计不敢再对第三个弟子下死手。 这些高高在上而又虚伪的人最是爱惜名声,沈拂衣今日只要不死,就一定要逼容霜霜现身。 沈拂衣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没那本事策划个百八十年等容霜霜寿终正寝。 今天,现在,她就要容霜霜不得不出来,给她师姐一个交代。 因为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她所储存的蜃影便会彻底消失。 而容霜霜也会彻底与此事摆脱的一干二净。 今日这一战不怕惨烈,只怕无人知晓。 光是眼前这几人看到蜃影都还不够。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蜃影,知道真相的人多到无法再进行任何狡辩,然后还她师门公道。 丁玄寂的境界已经一脚踏入了元婴期。 他的实力在青唯峰中本就是佼佼者,且他性情向来自负孤傲,眼里不容半分尘垢,更不喜人忤逆。 否则也不会这般受不得气,竟要与一个弱女子动起手来。 沈拂衣的水平始终保持在炼气期,就连她手中的鹂音剑都是慕春台所赠。 慕春台性子爽朗大方,没有半分藏掖。 她把沈拂衣当姐妹就是姐妹,想赠自己贴身佩剑就赠了。 连最后关头也去护着容霜霜要的灵草。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却要坠入碧霄崖底,被这些人含糊真相,轻慢不屑的羞辱。 沈拂衣会的剑招也是慕春台一手所教。 她这个时候发现自己都不常用过剑,原来也是有身边人一直庇护。 丁玄寂和她比试,当然不可能真的把她放在眼里。 他收敛真气与她用剑招拆了几招,原想着速战速决将她打退,省得惹来旁人围观,说他们青唯峰仗势欺人,以强欺弱。 却不曾他挽起剑花一剑打退的竟然是个一戳就破的小纸人。 身后传来同门惊诧的“小心”时,他便觉脑后生风,大意之下再想躲时,竟也迟了一步。 他一截长发被那亮如雪龙的鹂音一剑斩断。 丁玄寂连连后退,捧着自己一截碎发不可置信。 “是……符替术……” 慕春台当初给沈拂衣的三个替身小人,沈拂衣用其二,手中尚且余一。 丁玄寂见自己当众出丑瞬间被激出怒火,再出招时便再无犹豫地用上了本体灵法。 沈拂衣靠着几分小聪明可以与他对上几招,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是真的太弱太弱了…… 被人一脚踹肚子上,滚落到莲台边缘时,沈拂衣差点连剑都没能握住。 她咬紧牙关,撑起剑不知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来。 见她唇角溢出鲜血,那双艳若桃花的澄莹乌眸始终灼灼直视。 漂亮的脸上亦丝毫没有分毫畏惧与软弱。 毕竟是个美人,而美人落到这个境地,再是可恶,也难以让人不生出半分触动。 可她仍旧是挑衅的眉眼,不驯的目光。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想要将她狠狠打压,让她折服—— 而下一次,沈拂衣甚至撞断了一根石栏。 “住手——” 突如其来的一道清冷嗓音扬声中断。 有人朝沈拂衣快步走来,眼中几乎盛满了不可置信。 孟津脸色尚且苍白,俨然大病未愈的模样,他的身边却带来了沈拂衣要见的人。 容霜霜跟在他身后似乎哭过一场,眼皮都尚且红肿。 丁玄寂见状顿时露出不悦,“孟津,你为何要将容师妹带出来……” 孟津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径直走到沈拂衣面前。 在亲眼看到她的凄惨情况后,他蹙眉对她低声道:“沈拂衣,你要见容师妹,我带来了,你可以收手了……” 沈拂衣抬眸扫了他一眼。 “你也觉得我误会了容霜霜?” 无须他的回答,沈拂衣随即便在蜃影消失的前,将它放了出来。 碧霄崖上发生的一切转瞬便落入了众人眼中。 有人面露迟疑,也有人凝眉不语。 可孟津却始终神色未变。 在蜃影放完之后,有人道:“沈拂衣,你不知蜃影是可以造假的吗?” “而且就算是真的,这蜃影中师妹也不过是推开了你师姐拉扯她的手腕罢了,反倒落实了你师姐想要害她的事实……” “这岂不是……自作自受?” 蜃影中容霜霜是背对着众人的,他们只看见她惊慌失措地挥开伸向她的手,却不肯解读后面她抓住那颗灵草怔愣的画面。 人心是偏的。 原本就没有必要承认的东西,又何必承认,给本就不是故意的师妹徒增恶名? 沈拂衣不是没有料到有人否认。 但没想到,他们所有人都可以众口一声,且理直气壮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她掀起眼皮看向身边的孟津。 原本一言不发的孟津低垂下眼帘对她道:“来之前,师妹就已经都告诉我了。” “沈拂衣,那离散草我并没有用。”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仿佛在向她给出什么珍而重之的承诺。 “同心契我尚未与你解除,往后……也永远不会解除。” “你放过容师妹。” 你放过容师妹…… 他对着一个被他同门打的奄奄一息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让沈拂衣真的想笑。 她肩头轻颤,牵引到震荡的丹田,一口血便又吐了出来。 白皙的下巴上血污一片,就连衣襟上都是鲜红的血痕。 她的脸毫无血色,身上也沾满尘土。 她却仍是微抬起下巴问:“容霜霜,我要与你入生死局,你应还是不应?” 容霜霜脸色瞬间发白,她抬起手指恍若安抚般抚在沈拂衣的肩上,忍住哽咽道:“沈师姐,你伤的太重了,不如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改日你再打我骂我,怎么出气都好……” 她眼眶红了一圈,雪白的裙角上落了一只洁白干净的灵蝶。 沈拂衣的裙摆上是裹着尘土的血污,看上去就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她抬起发颤的手指,然后将对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重重挥下。 丁玄寂见状反手将人推开,将容霜霜护在身后。 “你找死——” 沈拂衣立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但这点疼似乎远远都比不上身体里当下所承载的一切。 孟津错愕地上前一步,在要扶起她之前,突然发现了她的古怪。 “沈拂衣你……” 沈拂衣重新捡起地上的剑,其实已经不太听得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到了这个时候,沈拂衣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 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疼得都要移位。 要不是修真的体质,这种超出人体承受能力的斗殴妥妥是会死人的。 但沈拂衣没有死。 她敏锐地感应到了眉心发烫的鳞片。 且有血珠从她眉心不断渗落。 鲜红的血从她眉心落下,可落地的却不是血珠,而是颗颗金色的珠粒。 见识但凡多一些的修士都会知道,这往往是血里的灵气过浓时,才会凝结成珠。 可沈拂衣她明明是个…… 余下的“废物花瓶”猛地被骤然变天的异象所打断。 沈拂衣在这一刻竟然鬼使神差地感应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天地感召。 起初是模糊的,朦胧的。 很快却在一声雷鸣下轰然打破了一层隔膜,直抵苍穹—— 四下骤然压暗下来。 方才还明媚晴朗的天,转瞬便犹如黑夜。 那天空一眼看去极其压抑,云里闪现出紫色雷光电影,让人骇然。 竟是有人要在此渡劫…… 而这个人是谁,他们纷纷不可思议地转头…… 沈拂衣阖了阖眼。 当这种模糊的,朦胧的感应越来越近的时候。 在旁人看疯子的目光下,她反手对着自己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狠狠地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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