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连婴其实早已料到,却一直不敢确定,直到这一刻,才莫名舒了一口气。 像是...盼着他来。 她有点气恼自己了。 ‘玉骨手’见她穿的单薄,蹙眉。 “怎么穿得这么少?” 连婴‘呃’了一声,这句...不是台词吧? 导演在场外气得瞪眼,但竟没敢说什么。 ‘玉骨手’才不管其他的,脱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还解释了一句,“人手不够,我来客串。” 导演扶额,删了,等会儿这段一定得删了! 连婴觉得好笑,心里涌上点异样的情绪,感觉他比上一次温柔好多啊... 不会是从谁那儿学的吧? 裴微守在花园子口,突然打了个喷嚏... 按照剧本,高珩此次来是想和乔思年商量假定婚约的事。 他们两人受制于家族,一个身为女儿身,警惕着乔思前的认祖归宗,有接替乔家的可能;一个在兄弟间挣扎出路,需要强大妻族的帮衬。 两个人都是心思极理智冷静的,断然不会对对方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但是--- “乔小姐,既然我们达成一致,作为盟友,应该有所表示。” ‘玉骨手’面无表情念着台词,要多出戏有多出戏。 连婴几乎是忍着笑,紧绷着维持着乔思年的温婉矜持,“你想要什么表示?” ‘玉骨手’伸出一只手,看上去是要和她握手。 ...那就握吧。 结果他突然怔了一下,换了一只。 一只正常的手。 修长,苍白,掌纹深深,一条情线贯穿了整条命。 轻轻握住连婴的手。 他眼眸深深,目光落在那交握的手上,一动不动。 良久,分开。 像是才醒过神来,他有点气恼的模样,唇抿得紧紧的,转身离去。 连婴遥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一勾,又懊恼,“又忘问名字了。” “桃乙!” “他果然还活着!” 许真真眼神一闪,强自压抑住心潮澎湃。 而花园口扮演副官的裴微,又被另一个人纳入震惊的眼底... 他们躲着,藏着,震惊着,失望着,绵密的命线缠乱,纠结成一团无可言说。 乔兰公馆里,上演的是别人的戏,而他们这些扮演者,何尝忘了自己的戏。 ... 宴会终于结束了。 吴妈忙着收拾,小满也乖乖地在一旁帮忙,时不时望一望窗外,“乔姑姑呢?” “小祖宗你可别乱跑,叫四儿去找。” “妈,我都没吃饱。” “你个饿死鬼托生的,不许吃,小心吃撑了睡不着觉。” “唔...”小满鼓着腮帮子,气哼哼跑走了。 他想去找乔姑姑。 还没出门,乔思年就回来了。 把他一把抱起来,笑,“小家伙,吃好了么?” 小满可美气了,又要了好些吃食。 还是乔姑姑对他好。 他要不要告诉乔姑姑,那个叫银匙的姐姐,嘴巴肿肿的,腿颤颤的回来了呢? 哈哈哈,真好笑,简直像吓尿了裤子,还叉着腿走。 算啦,他眼睛一转,撅起小嘴。不想提别人,乔姑姑得对他最好! ... 银匙把狼狈的自己摔在床上,头狠狠埋在被子里,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压抑的痛苦从脚踝攀上腰际,下半身一片泥泞撕裂的痛苦。 她突然想起什么,开了灯,慌乱地看床单上,一点点鲜红的血迹。 那血迹生生刺进了眼,针扎一般! 她怔怔的,怔怔的坐在地上,哭,哭完了又笑,笑得痴痴的,苦涩地拧出泪来。 镜子里,一个不在了的少女,一个眼神死灰的女人。 冯伯离! 他怎么敢! 但是...他说的...是真的? ... 今天的戏告一段落。 和娜娜分别的乔思前风发意气,可汤洋却陷入了痛苦的旋涡。 趁着公馆内清静,他漫无目的地溜达,突然碰见了赵女士。 赵女士可以说是比较闲,关于她的戏份还在后面,这两天看别人演戏也觉得挺愉快的。 看着小伙子一脸灰败,她还是那张不怎么生动的脸,对着椅子指指,坐。 汤洋有点愕然,但还是听话坐下了。 他和赵女士其实不熟。 一个豪门公子,一个严肃古板的中年妇女,有什么好聊的。 他看她正在画小草,就问,“哦,这就是连婴说的留魂草。” 赵女士点头,“是我女儿,现在已经能说话了。” “嗯...那...恭喜。” 汤洋有点挫败。 赵女士停了笔头,直直盯着他,“你喜欢连婴?” 汤洋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脸红,“你,你怎么知道?” “瞎子都能看出来,但她对你没意思。” “是啊...我知道,但就是放不下。”汤洋突然想倒倒苦水, “我其实心里门儿清,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不了解,就觉得她好特别,可是接近了发现,很多东西是我根本没法接受的。我说,汤洋,你得像个爷们,拿得起放得下,唉...真是没招了...” “你是放不下喜欢,还是放不下责任?”赵女士一针见血。 汤洋陡然噎住。 ... 第22章 凶铃 “叮铃铃...叮铃铃...” 一只手拿起电话话筒。 “喂?” 一串嘶哑含混的不明符号。 “磁瓦磁瓦----呜---啊啊嘶你大几阿布列安科----死!” 她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啪。”电话挂了。 她微笑的表情慢慢下滑,变成一个厌恶不屑的弧度。 现在是午夜12点。 她披着衣服,拿着一盏小灯,走出房门,每个房间都有标号‘1,2,3,4...’ 数到第7个,停下来。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 “你要做什么?”突然传来的苍老声音,她微微一颤,缓缓转过来。 昏黄灯光里,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形。 是王大爷。 她眨眨眼,几乎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沉默的老人,像一抹夜色中的树影,模糊而没有存在感。 但当树影沉沉覆下,也会感到一种压抑的恐惧。 许真真冷冷地注视他,在这黑暗的夜色中,从一开始略显愚蠢的小白花样儿,到演戏时的游刃有余,颇有灵气,再到现在这个冷冷含笑的女孩---- 大家似乎都错看了她。 “连婴很厉害,说实话,我也怕她,但我不比她差。” 她袖中滑落一把刀。 王大爷苍老的脸树皮似的皴皱着,毫无动容。 “丫头,你做错了三件事。” 他从腰间拿起黄铜唢呐,许真真的目光落在上面,微微一凝。 “第一件,你心存不满,却处处冒尖,叫人忌讳。” “叮!” 唢呐和刀子清脆碰撞,溅出几点火花。 许真真咬牙,往后退了退,蓄力再冲,王大爷稳扎马步,沉着迎上。 “第二件,你想要杀人,却方法不智,烛台小刀...惹人笑话。” 她呼哧带喘,脸涨得通红。 “死老头----” “唔!”沉重的黄铜唢呐击在手腕,一抖,刀子掉落,老人低头望着她,神色复杂而惋惜。 “第三件,你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却还要手足相残...连真。” 连真。 许真真浑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恶狠狠盯住王大爷,手在地上摸索着找刀子,“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王大爷一脸漠然。 “我你都不认识,这才是你最大的错。” ...老爷子终于暴露了自己的中二属性。 连真盯着他那张橘皮老脸,又看他手握唢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想起前世一位威名赫赫的人物。 “你...莫非是转世的王九阳?!”她惊疑不定。 号称‘唢呐钻天地,一曲惊鬼神’的‘唢呐王’! 王大爷矜持点头,被认出身份,反而有点活泼的劲儿,“最近才想起前世记忆,结果又碰上你们这一对儿难缠的连家丫头。” “没想到...”连真惊疑道,眼前这张老脸,和当初的灼灼少年,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王九阳出身与连、裴、桃三家并列的王氏家族,一族都精通各种乐器,驱鬼赶尸,匡正扶义,是四大家中风格最‘正’的一族...也是子孙凋零断绝的一族。 他是王家最杰出子弟,和解谜门连婴,织谜门桃乙,风水穴裴裳并称阴阳四杰。 四杰中属他最是高调,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生得精神漂亮,骑的是最野的枣红马,喝的是最烈的烧刀子。 酒酣之时,一曲唢呐扶摇直上,连沉沉乌云也要为他散开一线,倾洒纯净天光。 可惜,死得也早。 当时连婴横死,桃乙殉情,裴裳远走,最后年轻一辈出色者,竟只剩他一人。 世间纷乱,各家族都选择暂时隐退,只有他率领王家选择入世,迎向那铺天大潮。 纵使知道大浪淘尽,不留一物,也选择姿态决然,悍然相撞! 连真对这样的人,是说不出什么怪话的,她小时候和连婴再不对付,但对‘王家小哥哥’,姐妹俩却都很喜欢。 他来连家拜访,满身飒爽,阴郁老宅似乎都被他的笑声点亮,口袋里总是装着金黄的饴糖,一人一大把,再加一个摸头杀。 连真对他行了一个平辈礼。 王大爷点点头,孺子还是可教的。 “也别站在这了,再把汤小哥吵醒。” “他醒不了,我给他下了安眠药来着,现下应该睡得死死的。”连真道。 王大爷又点点头,“那好,我们进去聊。” 于是,他正大光明开了汤洋的房间门,招呼连真进去。 连真一脸尴尬。 “刚才不还是拼死拼活地要进来么?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还挺薄。”王大爷嘲笑她。 天啊!让那个沉默寡言背景板一样的王大爷回来吧! “这儿好,连婴丫头肯定想不到咱俩在这儿聊,那丫头精得像鬼似的,得防着点。” 王大爷清了一下嗓子,饶有兴趣,“说说,丫头,这次来干啥的?” 连真苦笑,“...真不能告诉您。” “我总是要再杀她一次的。” 王大爷摇摇头。 “我知道您觉得我做得不对...” “不是,我是单纯觉得,你杀不了她。” “就算是当年,连婴丫头的死,也不是你能做出来的。” 连真怔了一会儿,突然怒气勃发,“我亲手勒死的姐姐,怎么会不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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