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爹了…… 真的舍得撇下他们母子,远远的去那遥不可及的黄泉路吗? 可他死的那日,是她亲眼所见。 残破的身躯,她也死死的搂在怀里过。 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还奢望他能活着! 当真可笑! 大概是婉兮这一声,说的太小声了。 车上,无人听见。 车在府前停下的时候,天已经是蒙蒙亮。 吴军阀心情不好,也不回府,“我出去随便走走。” “大帅。”副官打算跟着。 吴军阀回头,怒吼了一声,“不许跟来。” “属下是为了您的安全。”副官不肯听令。 吴有匪道了一句,“时下情况特殊,不少人都等着要父帅性命,元术镇现在应该已经混入要杀父帅的杀手。” 时下这个局势,是军阀之间想相互吞并。 民国ZF还想把所有的军阀都收编,收为己用。 有多少人都想对吴军阀杀之后快! “跟着可以,同老子保持五米距离。”吴军阀松了口,朝元术镇公园方向走去。 吴有匪坐在车里,也没进府。 只有婉兮一个人魂不守舍的下车,只身一人跑去灵堂上香。 灵堂里,只有一个守香的丫鬟。 可惜已经睡着了,香炉里的香火早就燃尽了。 香火代表的是死者所走冥路,必须要在熄灭之前重新续上。 否则,冥路不畅。 丫鬟听到脚步声,惊醒过来。 看到香炉的香火早就燃尽,知道闯了大祸。 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三少奶奶饶命,香儿知错了,香儿罪该万死。” 她一边磕头,还嫌不够。 左右开弓的扇自己巴掌,这要是给吴军阀知道了。 肯定是要枪毙,绝对不会有第二条路走。 “你下去吧,灵堂里发生的事,我不会同别人说的。”婉兮见到香炉里,没人续香也很是心疼。 可夫君是为了镇上的人而死的,定也是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丫鬟因他枉死。 丫鬟一脸震惊,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少奶奶心善,香儿感激不尽,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婉兮傻呆呆的,盯着灵牌看了一会儿。 想上前抚摸,忍住了。 掀开裙摆,跪在蒲团上,“没你,日子终究是过不下去的。” “等孩子生下来,谁也拦不住我,随你去的。” 她磕了三个头,泪从眼中滑了下来。 然后,才去续香。 香才进炉子,绵软的腰身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她惊叫了一声,“是谁!” “你猜我是谁?”那人声音神秘。 她在哀痛中,懒得多加思考。 直接转身,把枪顶在那人脑袋上,“我管你是谁,赶快松手,否则我……我……” “你什么?”那人戴着面具,不禁莞尔。 唇角上扬的样子,同她夫君如出一辙。 可他…… 早已命丧黄泉!
第56章 七只镇魂钉 “婉兮。”吴军阀面带难色。 婉兮被香儿扶着,身子仍旧站不稳,“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是无礼,可我真的很是思念他。” 方才发生的,并不像是梦。 她一定要打开棺材看看,里面装殓的到底是不是烂木头。 “那就开棺吧。”吴军阀竟是答应了。 副官都惊了一跳,“大帅……” “诶!” 吴军阀举手,阻止副官往下说,“入殓后开棺是不合规矩,可这灵堂中又没别人。” “冒然开棺,会惊扰到三少爷吧。”副官在吴军阀耳边道。 吴军阀眯着眼睛,恨恨道:“惊扰就惊扰,不管他。” “您怎么这样!”副官皱眉同他理论。 吴军阀冷冷一笑,“他去找尸妖,自寻死路的时候,可考虑过我们?即是如此,就不用为他多做考虑了。” 不过只言片语,就堵的副官哑口无言。 只能听令,找来工具。 准备把棺材盖上的棺材钉,一根一根的卸下来。 “大帅,这棺材好像被人打开过。”副官摸着棺材盖上的钉子眼喊道。 吴军阀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而来,“我来看看。” 一看,也是惊了一跳。 棺材盖上的七颗镇魂钉,全都不翼而飞了。 只剩下七个洞眼,明显已经有人提前开过棺。 按说,吴府戒备森严。 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的进了灵堂。 还撬开了棺材! 吴军阀退后了半步,“打开看看。” “是,大帅。” 副官一脸严肃,用力推开了棺材。 没有想象中的臭气熏天,反倒还有一股兰花的味道。 吴凌恒躺在里面,身着一袭白色长衫。 脸上带着面具,瞧不清容貌。 胸前佩戴一只银色怀表,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手指干净修长,如玉石雕琢。 这么热的天,按说早就应该腐烂透了才是。 怎么感觉…… 一点变化都没有。 副官看向吴军阀,“棺材里一切正常。” “没有少什么东西吗?”吴军阀问道。 副官清点了一下,吴凌恒身边随葬的东西,“没有,都在。” “把面具拿下来看看。”吴军阀道。 副官揭开了吴凌恒的面具,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帅,三少爷,该不会也诈尸了吧。” 就见面具之下,他的面容如玉。 栩栩如生,似只是睡着了罢了。 只是在他的脸部正中,有一条很明显的拼接的线。 “夫君。”婉兮轻唤了一声。 捂着心口,潸然泪下。 为什么…… 不是木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真只是南柯一梦。 吴军阀看到他的遗容,眼中也闪过一丝灼痛,“如果真是诈尸,怕就不能轻易下葬了。” 一般而言,尸身不腐不烂。 很可能就是尸变,冒然入土的话。 难保哪日就从土里爬出来! “须得寻个道士,或者和尚超度。”副官凝重道。 婉兮凝着棺中人,目光半刻也不舍离开,“唐放不是去龙虎山了吗?” “姓唐的怕是跑路了。”吴军阀道。 婉兮一惊,“怎么会?” “都过去那么久了,够他在元术镇和龙虎山往返好几次了。”吴军阀冷道。 说来还真是巧合,吴凌恒早早就让唐放去龙虎山搬救兵。 若龙虎山的得道高人,按时被请来元术镇。 定能降服尸妖,他们也不用自己想法子,出手对付尸妖了。 这时,吴有匪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身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脚步稳健,全然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之态,“你们在聊些什么?” “聊恒儿有可能诈尸了。”吴军阀干巴巴道。 吴有匪面带淡笑,扫了一眼吴凌恒清俊的面庞,“还真有这个可能,又不是放在冷藏库里,七天过去了还能保持成这样。” 没心没肺的,就好似死的是别人的弟弟。 态度和前几日吴凌恒刚死的时候,有着天渊之别。 “尸身不腐不烂,一般是有怨气在心中。”婉兮双手攥紧了棺材边缘,手指扣进了木头。 指甲盖充了血,感觉随时都会翻起来。 吴有匪瞥见她的手指,笑意褪去,道:“那就找个道士或者和尚超度。” “现在就是不知,要去哪里,才能寻得到镇得住他的。”副官只道三少爷生前厉害,纳的几个通房都死了。 也就是正妻楚婉兮活下来,死后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寻常的道士和尚来了,万一被三少爷弄死了。 吴府上下,可不得遭殃了。 吴有匪道:“可张榜招募。” “那就张榜招募。”吴军阀拍板作决定道。 随后,吴有匪进了书房。 草拟了一份,招募的内容。 由吴家军里的文书,誊写多遍。 在镇上的角角落落,全都贴了个遍。 却也不想想元术镇虽大,可镇上的人多为平庸之辈。 哪里来像龙虎山一样的高人,供他们驱策呢? …… 婉兮回小院后不久,吴军阀请的任郎中便来了。 任郎中诊脉后,问她:“少夫人近来可有呕血的症状?” “在灵堂里,吐过一次血。”婉兮心中讶异,这郎中好生厉害。 不过把个脉,就知她吐过血。 郎中叹气一声,连抓了好几次自己的胡须。 眼看着,就要把稀疏的胡子抓没了。 婉兮直言道:“我身子是不是不行了,老先生,有话直说吧。” “您只是哀伤过度,伤及了心肺。”任郎中连连摆手。 婉兮不怕死,只是怕连累腹中骨肉。 手落在小腹上,道:“如果能治,您就看着用药吧。” “您这属于内出血,得叫洋人医院的大夫,和老朽一同诊治才好。”任郎中谨慎道。 婉兮思索了一会,才有气无力道:“这估计得问过吴大帅才行,兰竹,带郎中去见大帅。” 等了一个多小时,婉兮在病榻上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见有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和任郎中同行进来。 兰竹福了福身,“洋人大夫来了。” “让他诊治吧。”她从头至尾,都有些神志不清。 只觉得自己心口,被冰凉的金属一样的东西摁压过。 又被任郎中,用银针扎过。 然后,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兰竹端来一黑色的汤药,还有几粒西洋药进门,“少夫人,该吃药了。” “我自己吃吧,你上厨房看看,有没有小鱼小虾之类的东西。”婉兮睡了一觉,觉得身子好多了。 自己下床,走到桌边。 兰竹见她似没什么大碍,退下了,“是,少夫人。” “小东西,你想夫君吗?”婉兮在绣墩上坐下,凝着那颗“蛋”道。 虽是在问它,却更像在问自己。 那颗蛋蠕动了一下,好似听得懂她说的话。 然后,竟然是震动起来。 指尖触在上面,有一种发麻的感觉。 她眼中闪动了泪光,轻抚了几下那颗蛋,“放心,就算夫君走了,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风吹过耳畔,有个清冽的声音在她耳边柔道:“该吃药了。” “又发幻觉了。” 她自嘲的笑着,端起装着褐色汤药的碗。 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 胸前却突然气血翻涌,没来由的吐了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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