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逸也不恼,实际上她巴不得孩子跟自己更亲些。 “小阿清,好久没见师姥姥,想不想师姥姥。” 黄逸身后还跟着许粽儿,但不知为何没上前来,齐影走过去唤道:“姑母。” 黄逸应了声,又看向怀里的小团子,叮嘱道:“天气严寒,小孩子受不得冻,下次雪日抱阿清出来玩,不易时日太久。” 齐影低声应了,但黄逸却没有把孩子还给他的意思,他知晓黄逸一向宠爱阿清,索性道自己要去寻曲雁,劳烦姑母帮他带会儿孩子。 黄逸自然乐呵呵的将孩子抱走,齐影见女儿没有哭后才放下心,待再转头看向许粽儿时,发现他竟然哭了。 “你这是怎么了?”齐影连忙走过去问。 许粽儿抹了把眼泪,“没事,齐影哥哥。” 他说完还笑了一下,只是十分牵强,齐影思索片刻后轻声开口,“是不是姑母同你说了婚事。” 许粽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今日师母唤他来就是此事。师母开门见山问他对许漫感觉如何,许粽儿半响才想起许漫是谁,他心中一紧,师母下一句果然是想将他配给许漫。 许粽儿沉默良久,摇头拒绝了这门亲事。 “……是我出尔反尔,师母才训了我一顿,但我也不亏,我说我还要历练一年,一年内定会寻到想嫁的人。” 许粽儿拖了一年时日,黄逸见小徒弟眼眶发红时,便暗自叹了口气,妥协道一年内若无人来与她提亲,那便准备与许漫的亲事。 之前说许粽儿言辞凿凿说婚事仅凭师母做主,如今师母真为他寻了亲事,他反而开始后悔,他也知自己做的不对。 齐影见他这幅模样,心间隐隐猜到些什么,纵然他在感情上也不算开窍,但许粽儿比他小三岁,根本藏不住事。他怕是早在心间藏了人。 “一年时日很长,你可以慢慢想,成亲后再后悔可晚了。” 许粽儿咬着唇,纠结问道:“齐影哥哥,你与大师姐成婚后,可曾后悔过。” 齐影眼中划过诧异,随即笑了笑,语气认真且坚定,“不曾。” 在齐影走后,许粽儿独自在雪中站了很久,直到发上落满白雪,手指冻的僵红才回了院子。 齐影去前堂寻曲雁,还有三日便是春节,谷内弟子们也比平日放松一些,他路过厨房时还被塞了串糖葫芦握着手中。 比去年长高些的萝卜头们依旧穿的喜庆,一切亦如去年一般,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在路过弟子院时,齐影蓦地停下脚步,紧抿着唇转过身子。 那是浮屠楼出来的人才知晓的探查目光,可齐影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好似真的为了单纯看他一眼。 弟子院内有不少人,皆是去年新收的弟子。齐影沉下眸子望着,正逢梁纪倩路过,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往弟子院看了眼。 “大师姐在前堂呢,你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齐影摇头收回目光。 梁纪倩不疑有他,“正巧我也要去前堂,一起吧。” 因齐影是大师姐的夫郎,梁纪倩刻意保持了些距离,又将新得到的消息告诉他,“顾主君递了拜贴,说是年后与孩子要来,应是来看你的。” 顾如意一直同齐影有书信来往,他很惦念这个好不容易寻回的阿弟,前一阵李宵中了殿试,来年便要上京赴任,他便想趁走前来谷中探望阿弟,顺便再为言儿取些新药。 此事顾如意前些日子来信说过,他只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两人在前堂分开,齐影一路走到书房,当他敲门进入房中时,曲雁正落下最后一笔,随后将纸张交给身旁的任玲,抬眸对齐影一笑。 任玲马上十五岁,她今年抽条不少,模样也变成少女,此刻拿了纸张跑过他身旁,还不忘笑一句。 “我就不打扰师姐夫与师姐啦。” 见齐影有些不好意思,曲雁走到他身旁,抬手抚去他肩上落雪,温声道:“怎来前堂寻我了,阿清呢?” “被姑母抱走了。” 齐影将握了一路的糖葫芦递到曲雁身前,她失笑一下,咬下个喂到男人口中,齐影愣了一会才红着脸咽下,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曲雁揽住齐影腰身,意有所指道:“难得小崽子不在,你今日也不必哄她睡觉了。” 齐影哪里不懂她的意思,他轻轻嗯一声,对上曲雁暗沉的眸色,推了推她小声道:“去床上。” 曲雁一笑,抱着他起身笑道:“遵命。” 那日两人难得宿在前堂,红蜡滴落地上,烛火燃了整夜未眠。 转眼便到了春节当日,阿清被换上一套绯红小袄,头上带着虎头帽,见人就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笑,莫提有多可爱了。 许粽儿抱着孩子稀罕了半响,最后将自己备的压岁钱塞到阿清的小兜子里,认真叮嘱道:“阿清,你可要记得这是小师叔给的哟,给你长大娶夫郎的。” 屋内人被许粽儿的话逗笑,阿清亦跟着傻乐,小丫头乐完从床上爬起来,扶着许粽儿的手歪歪斜斜站起来,只是走的还不利索,刚迈腿便摔了个屁墩。 许粽儿见状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嘴里惊喜道:“哇!小阿清会走了!咱们小阿清就是聪慧,寻常孩子要周岁才会走呢,这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许粽儿毫不吝啬夸赞,只是他说完最后一句便有些后悔,他偷瞄了眼黄逸的神色,见师母瞥向自己,他立刻低头当自己不存在。 在师母走后,一直没吱声的魏钰走过来,她坐到床侧,从许粽儿手中接过女孩,嘴里不冷不淡道:“要生就赶紧寻个人嫁了,你日日惦记阿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要的大师姐的女儿。” 此话一出,许粽儿瞪大眼眸看着她,就连梁纪倩也蹙起眉头,“你说什么呢。” “我早说了,我对大师姐没有那个意思。” 许粽儿声音压的很低,可魏钰却没瞧他,他心间忽而异常酸涩,径直起身离了屋子,正碰上曲雁齐影妻夫俩走来,许粽儿红着眼眶问了好便低头跑了。 “怎么回事?” 曲雁蹙眉看向屋里两大一小,魏钰正逗阿清玩,梁纪倩只好无奈道:“还能怎么,魏师姐又给许粽儿气跑了。” 魏钰认命叹了口气,起身朝外走,“我去哄哄。” 曲雁将女儿抱起来,阿清掏出小兜子里的红包,挥着小短手怼到她面上,炫耀般喊道:“娘!爹爹!” 曲雁接过后一乐,转身给了齐影,“要给爹爹是吗,让爹爹给你存着,攒着以后娶夫郎。” “阿清还小呢。”齐影接过红包,看着妻主怀里的女儿,眼底一片柔意。
第四十四章 梁纪倩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 眼底也有几分羡艳,她年岁也不小了,家中也催得紧, 过了年她也该回家看看家中为她相看的男子。 房门被敲响, 任玲探着脑袋进来, 笑眯眯道:“大师姐, 前堂已经摆好年夜饭啦,师母叫我过来唤你们。” 冬日天色暗的快, 年夜饭只图个热闹, 对弟子们的拘束并不多。 于是这一路上,齐影看到许多弟子拿着小烟花, 一边跑一边嬉闹, 待撞见大师姐一行人时,又笑嘻嘻问了好。 “任师妹要一起玩吗?我们放给阿清看!”大抵是觉得师姐们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烟火,那弟子索性直接唤了任玲。 任玲一向喜欢热闹,此刻自然跑过去应好,火折子点燃烟花棒,细小银色花火迸在空中,煞是惹人注目。 任玲她们几个转来转去, 逗的阿清扑着身子想往前去够, 嘴里还喊着花,齐影紧抱住女儿, 同她一起看着这花火。 齐影见曲雁手中拎着两个烟花棒回来, 还以为她是要给阿清玩, 下意识道:“妻主, 阿清还小, 这东西她还玩不了。” “没打算给她玩。” 曲雁唇角勾起笑意, 她一手接过女儿,一手将手中物递到他手上,“我看你瞧的欢喜,拿来给你玩的。” 齐影哑然半响,怔怔接在手中,他看着曲雁取出火折子点燃,银白花火迸在眼前,烟火后侧,曲雁抱着女儿,眉眼温柔含笑看向她。 那一瞬间,齐影只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师姐夫!要挥起来才好看!”任玲在旁喊了声,说罢还转圈做了个示范。 齐影猛然回过神,他看向快燃尽的烟火,局促道:“我没玩过。” 女人温热的手覆上他手背,曲雁笑道:“我教你。” 她抓着齐影的手在空中写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齐影’,一个是‘曲清’。 齐影还想再写‘曲雁‘时,那烟火却已燃尽,他焦急欲再取来一根,曲雁的声音已温柔响在耳侧。 “你和阿清,便是我心间最重要的人。” 月光皎洁,不远处几个弟子还在欢呼玩闹,齐影却觉天地无人,连心跳都变得清晰可闻。 身前人漆黑的眸子看向自己,淡绯的唇瓣微启着,曲雁眸色暗了暗,抬手挡住女儿的眼睛。齐影鸦黑的睫毛轻颤着,不远处有起哄声传来,他耳根红的发烫,却没有躲开。 仅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温热的唇贴着对方,却令他心肺战栗。 梁纪倩转过身,独自看向天幕,心间默念非礼勿视。 曲雁退了一步,牵起害羞的夫郎,“走吧,去吃饭。” 在几人离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月色下,他捡起地上燃尽的烟火,握在手中挥了两下又碾碎,随后抬头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齐影去年守岁时不小心睡过,今年他特意早早把女儿哄睡,轻着脚步与曲雁走到院子里。今夜的月亮极圆,他身上披着暖裘,乌云靠在他脚下酣睡着,还有一个更小的黑犬依偎在它怀里。 它不知与山中哪个狗看对了眼,去年怀了崽子,生出五只一模一样的小黑犬,早早便被喜爱小犬的弟子们挑好。 待狗崽们满月被抱走时,乌云竟跟着跑出去很远,怎么也叫不回来。齐影看的不忍心,替它讨回来一只养在身边,平日憨头憨脑的小狗崽,阿清极爱与它玩。 远处烟火绽放的那瞬间,乌云猛然从地上站起,欢快的摇着尾巴吠叫,它与阿黄三花一同跑出院子,只剩个小狗崽还坐在原地发懵。 “又一年了。” “阿清也快一岁了。”齐影看向烟火。 曲雁揽住他腰身,亲昵厮磨道:“等她再大一些,就该去偏房自己睡了。” 齐影侧身主动送上一吻,期间从喉间含糊溢出声,“她还太小,夏日再试试让她单独睡……” 曲雁自然笑着应好,冬日夜长,她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温存。 初五那日,谷内照例发放新的用具,例如毛笔宣纸一类,轮到曲雁的书房时,所来之人却是她没想到的。 若尧把东西放在桌上,对曲雁笑道:“少谷主,梁师姐让我与小枝替你将东西拿来,要是少什么便与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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