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早早去世,估计就会是这个模样在人世间快活长大。 煎水戳了戳浮银,小声道:“高逢鹤哥哥刚才也很担心我,我是不是也要跟他道个歉?” 浮银转头正好对上高逢鹤的目光,她匆忙躲过,朝着煎水点了点头。 “去吧。” 高逢鹤心中五味杂陈,猝不及防被煎水撞了一下。 他垂下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怎么了?你不听话?” 煎水抬头,“虽然我比你老了很多很多,但我还是要说,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高逢鹤笑了,打趣道:“你这道歉味道不对啊。” “那你要怎么样?浮银姐姐都不生我气!”煎水嘟嘴。 “她,不生你的气了吗?” 高逢鹤转过头看向浮银的位置,她早就不在那了,徒留一片苍白的光影。 浮银走到狐王的狐狸洞口,还能听见里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有训斥、担忧还有瑟瑟娇滴滴的撒娇。 她无意打扰,只在外面等着。 寒风侵袭着她,青丘绿水青山,倒消减了这种冬日的痛楚。 直到瑟瑟蹦跳着出门才发现等在门口的浮银,她惊叫一声,道: “浮银,你怎么在门外等着呢?” 她揽过浮银的手臂,亲昵地拉她走到一个避风的角落。 “你有不像我们狐狸有这一身可以御寒的毛毛,这么冷的天气,你这小身板受得住吗?” 浮银笑笑,装模作样搓了搓手臂,“现下想来是有些冷,不如你这一身皮毛借我穿穿?” 瑟瑟瞪大眼睛,双手交叠护在胸前。 浮银能轻而易举剁掉她一条尾巴,想扒她一身毛还不是勾勾手指头? 浮银不想再打趣她,正色道:“我来了青丘数日,还未见过狐王,我可不想不懂礼数。”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瑟瑟也明白,直接道:“这有什么,你直接进去就好了。” 浮银点点头,转身进了狐狸洞。 里面的狐狸气息很浓郁,她早听闻青丘的狐王在妖界颇有名誉,一般妖类可不敢轻易染指青丘。 “你就是瑟瑟的那位朋友?” 洞中传来一声温和的问候。 浮银投眼过去,看见一个敦实和善的老人依靠在软塌之上,他捋捋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浮银。 他身后的尾巴并没有刻意掩饰,或许是觉得浮银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见过狐王。” 狐王桑棠摆了摆手,意思让浮银不要这么拘束。 他面前摆着新鲜的蔬果,用手捏起一颗便丢进了嘴里。 “小女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听说你一路救了她许多次?”桑棠腮帮子鼓鼓,“我这女儿没什么本事就一张嘴,还凶悍无比。” 凶悍无比?浮银忍不住笑,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瑟瑟时,她在守明山上追着要吃人的模样。 “小女瑟瑟修炼千年却是个睁眼瞎,老夫却有一双慧眼看得出姑娘哪里只是一只籍籍无名的小草精?” 桑棠笑了笑,“我统管妖族一事,与其他界域也打过交道。” 浮银知晓狐王多半能看出自己身份有异,但却看不明白。 重重青山间升起的烟雾仿若袅袅炊烟,浮银口含着一枚青果,觉得苦涩无比。 “姑娘所求之事,瑟瑟已经跟我说了。万生长河的确就在青丘附近,只要过了青丘秘境便可见到,只是……” 桑棠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浮银问道。 桑棠搔了搔脑袋,本来用一根桃枝束好的头发乱作一团。 “这是这无息弱水却不好取。” 浮银眼睫颤了一下,垂在膝上的五指攥了一下。 “殿下的意思是?” …… 锣鼓喧天,鞭炮声声。 高逢鹤陪着煎水到处溜达,一不小心撞到青丘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他心觉好奇,刚凑近就被一个人撞到。 “对不起啊,对不起。”那人连声道歉。 本来也没什么,他刚想说话却嗅到一阵酒气,眼前的人歪歪扭扭,根本站不稳。 高逢鹤赶忙伸手扶住他,这是才看清楚他是谁。 程轻舟醉乎乎地半眯着眼睛,摇摇摆摆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人,不断支支吾吾地道着歉。
第40章 仅此而已 “程道长?”高逢鹤皱皱鼻子,闻到他身上难闻的酒味,忍不住撇过脑袋,嫌弃不已,“你怎么喝这么多?” 程轻舟打了个酒嗝,仰面喘着气,好歹清醒了一点。 他退到一边,有气无力道:“我就是到这儿来打弯,恰好看到这有人办喜事,我就好奇,想看看这妖族是怎么办婚礼的。没想到他们那么热情,硬拉我进去喝了那么大一坛酒。” 程轻舟用手比划着,表情十分夸张。 “我从前在山上可是滴酒不沾。” 高逢鹤瞥了他一眼,看着程轻舟难受的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歹怎么也帮他顺顺。 他不住道:“小爷我从前在口水巷那可是有千杯不倒的美名,程道长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行了。” 程轻舟欲反驳,刚抬起胳膊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慌乱,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 高逢鹤眉头一动,一句“你怎么了”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顶着毛茸茸的耳朵找到了这里,他们笑得喜气洋洋鼻子像一颗小土豆,看到高逢鹤还一脸惊喜。 他们朝着程轻舟道:“这位小师父怎的躲到这里来了?” “来来来,快过来喝酒。”他们拉过程轻舟,顺手拉了一把一旁的高逢鹤,“还带了兄弟来?一起来喝酒,沾沾喜气。” “不不不,我不认识他。”高逢鹤赔笑着,满脸都是抗拒。 他们两个人哪能抵抗得住一群热气高涨,修炼千年力大无穷的狐狸,很快被簇拥着到席面上。 清亮的酒水倒在杯中,程轻舟面如死灰,盯着高逢鹤做着口型道: “你不是很厉害吗,千杯不倒?来喝啊。” 高逢鹤瞪了他一眼,看着周围目不转睛的注视尴尬地笑了笑。 他举起酒杯,小心翼翼道:“那,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白水一样色泽的酒落在喉咙口,竟是火辣辣的。高逢鹤偏过脑袋,吐了一下舌头。 这青丘的酒怎么这么厉害。 周围的人兴致勃勃,还在不断给他灌着酒。 “小公子,再来一杯啊。” “这位小公子看起来蛮能喝的。” 看着程轻舟在对面晃得跟个葫芦似的,高逢鹤索性帮他的那一杯也喝了。 酒喝得他两颊升起酡红,眼前模模糊糊像罩上了一片雾气。 穿着红色衣服的老人看样子是新人的长辈,他笑得一脸喜庆,搓着手说道:“咱们这有一个习俗,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喝喜酒喝的越多,新人越会幸福,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红火。大家说是不是啊!” 周围大家都在起哄,高逢鹤笑了笑,仰面又喝了一杯酒。 程轻舟酒醒了不少,正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嗑瓜子。 秉持着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原则,高逢鹤朝他点点下巴,“你也喝啊。怎么,不想给新人送祝福?” 成功把关注度从自己身上引到了程轻舟身上,程轻舟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抖动,碍于是人家办喜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他一杯饮下,惊起周围一片叫好。 一趟下来,两人快把喜宴上的酒给喝空了。 高逢鹤晃了晃脑袋,头晕如潮水袭来,他下意识往桌上一扶,手心硌到一颗花生,生生疼得他酒醒了半分。 酒杯在眼前晃成三个影子,程轻舟不知所踪,弯下腰才能发现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蜷缩在桌底呼呼大睡。 他坐在喜宴之中,看着眼前重重的人影,喧闹声涌进耳朵像是草原上寂寥的风声。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新娘子来了!” 高逢鹤抬起被酒熏得热热的双眼,满堂飘荡的红绸与彩带洋洋洒洒,人群猛地向后退开,让出一条满是烟雾和霞光的道路。 道路的尽头,新娘的身影是朦胧不清的一道红。 彩色的纸片落到她肩头,印着一双娇羞的眉眼。 高逢鹤呼吸一滞,指尖青花瓷的酒杯掉到地上,他回过神来,蹲下身准备捡起酒杯。 那片彩纸随着风一路飘摇,落到他的手边。 纸片粗糙的质感微微蹭着他的指节肌肤,高逢鹤顿了一瞬,捡起纸片在指腹捻了捻,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在看见穿着嫁衣的新嫁娘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那个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微醺尚在脑海中盘旋,高逢鹤蹲在原地,被风吹起的鲜红桌布成了他羞怯心思的遮羞布。 敲锣打鼓的声音像水一样流过去,新娘红色的裙摆如燕尾从风而靡。 那个他遥远在天边的遐想也如雁过无痕,在一瞬间“嗡”的一声消散了。 …… 落日停在山头,在雁群飞过后一寸寸滑下,徒留万丈霞光。 浮银手里折了枝芦苇不断把玩着。 她脑海中回想着狐王桑棠的话。 “浮银姑娘,我如时跟你说吧。万生长河就在狐族秘境之中,但是想要取得其中的无息弱水却不容易,你需要通过万生长河为你设下的桎梏。况且无息弱水可溶万物生灵,相比你也知道。多的,老夫也不知道了。” 手中的芦苇枝被她一折两半,灰紫色的绒絮簌簌落下。 万生长河为生灵设下的桎梏?浮银蹙眉,有些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 夜色慢慢追上她的脚步。在靠近她住的那个狐狸洞时,浮银突然停住。 她看见高逢鹤蹲在狐狸洞门口,背靠着生满青苔的石壁,头顶还有一盏烛灯。 他仰头,时不时抿抿嘴,露出脸颊上的酒窝。 浮银心弦一颤,短短几步走得十分沉重。 自从实沈星环有反应那一天开始,她就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高逢鹤,因为从那一刻起,在旁人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之间的身份已经有了新的划分。 高逢鹤是神女之子,即便是自己用仙根救了他,他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君。 浮银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步步踏上石阶,声音微乎其微。 “浮银。” 明明站在原地,浮银却感觉被人紧紧拉住。 高逢鹤脑袋还有点晕,扶着墙才能站起来。 浮银上下打量着他,才嗅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她当下就意识到高逢鹤应当是醉了。 她伸出手扶住他,嘴里关切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高逢鹤歪歪扭扭,答道:“不多不多,我就喝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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