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角度以及苍霄的身量更高大,心急如燎的她只看见梅花□□率先刺入晏怀竹的心口,却没见到与此同时,含光剑尖也刺向苍霄的喉咙。 苍霄有刹那的失神,她还是赶来了,她叫的是晏怀竹,在她心里,是不是晏怀竹的分量比自己更重些……? 梅花枪尖只没入晏怀竹心口毫厘,伤到皮肉,而晏怀竹改变目标,含光在一瞬间柔软如蛇缠绕着刺入苍霄的胸口。 高手过招,稍有偏差就会酿成大祸。 “噗呲——”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晏怀竹手腕旋转,锋利的剑刃剜出一个血洞,手中用力,震碎他胸口的经脉与胸骨,随后水蓝衣袂翩然,抬脚将苍霄踢飞。 胸口很痛,是心脏的位置,恍惚间苍霄忆起他们曾经以往的细枝末节。 ——晏怀竹身中奇毒,日渐憔悴,她下定决心:“我要去为他寻解药。” ——相柳现世,她苦苦哀求道:“苍霄救他,快救晏怀竹!” ——山巅琼屋,气氛旖旎难以抗拒,被她奋力拒绝后的自己低声压抑道:“就这么抗拒我?” ——与他在一起,她时常心事重重,即使圣光漫天惊艳之后也是淡淡的落寞哀伤。 或许一早就错了,情深不寿,情深的只有他。 苍霄阖眼,眉心间的火焰熄灭、暗淡无光,脑海中还是深深倒映出纤瘦的身影,像一弯可望而不可即的月,如今他的月亮终究被揽月入怀的道君偷走了。 玄色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入冰湖深渊,深渊像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黑黢黢的,吞噬一切生灵。 银色□□掉落在深渊边缘,在光芒中化为一节枯萎梅花枝,零落的花瓣被从深渊而来的风卷入其中。 江沉阁栽倒在地,手臂被冰碴划出一个三尺长的伤口,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直愣愣地看着苍霄坠落的深渊。 天道的声音在脑中宣判—— 【阻止兄弟二人相戕任务失败。】 失败……怎么会失败了?换言之,苍霄怎么可能会输? 晏怀竹步履虚浮地急急走来,他用料精致、做工上乘的水蓝儒袍被罡风震得褴褛不堪,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显得杂乱,几缕飘落垂在脸侧。 他打败了苍霄,打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神话,今日之后他也将成为沧云十三州的神话。 可这份喜悦还来不及膨胀、分享,他便看到了阿阁。 “阿阁,点沧派与魔宗终是有一战的……”晏怀竹蹲下身,手抚在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仅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安慰亲眼见苍霄掉落深渊洞窟时,内心有一瞬的不宁,似乎某种隐秘的联系断了,心脏缺了一块儿。 晏怀竹觉得很奇怪,打败苍霄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喜悦与胜利感。 好像弄错了什么…… 忽视心底奇怪的感觉,晏怀竹伸手扶她,“地上冰,我先扶你起来。” 江沉阁却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重心不稳再度跌倒在冰面,羽睫沾染泪水,像是振翅难飞的蝴蝶,她哭哑着嗓音嘶吼道:“错了都错了!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能再快一步,再快那么一步,苍霄就不会死,或许她不喊出晏怀竹的名字,苍霄也不会分心…… 她都看见了,苍霄动作的一滞才让晏怀竹趁机近身,反击成功。 都是她的错啊…… 江沉阁站起身,目光呆滞地向深渊走去,手腕被拉住,鲜血顺着胳膊一滴一滴流淌在冰面。 晏怀竹眼眸晦暗,“阿阁你要去哪儿?” 她停住脚步回过来看他,这才发现他们的长相是有几分相似的,唇瓣是同样的上唇偏薄,下唇偏厚,鼻梁挺直,眼眸是同样的璀璨如星,只不过苍霄的更狭长如凤眸,而他的更圆润如杏。 苍霄的轮廓更显犀利,棱角分明,而他温润圆滑,没有那般具有攻击力。 如果,她早一步发现就好了…… 晏怀竹不明白她为何看着自己却又像透过自己看向其他人,苍霄的死对她的打击竟如此之大,他出声安慰,两瓣唇上下翻飞,把能安慰的话儿一股脑倒出:“我知道你很伤心,可阿阁你看看我好么,你还有我啊……在你来之前,我几乎不可能打败他,若是我死了,阿阁你会伤心么……” 说到最后,他垂下头,话尾止不住颤抖。 “你们两个对我同样重要。” 晏怀竹倏地抬头,怔怔地看向她。 “可是,晏怀竹这次你真的错,你杀的不是魔尊,”她一字一顿,“你杀了你的亲哥哥。” 像枷锁禁锢住江沉阁手腕的大掌无力垂落,“什么?” 大脑停止思考,脑中空白一片,娓娓道来的女声竭力解释,却只钻进几句只言片语,什么“苍霄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们有一块相同的蝴蝶腰佩”“你磨成了珠子,而苍霄佩戴在脖上”“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嗡——” “啊——!” 头好痛,像是被劈成了两半,晏怀竹双手抱住疼痛剧烈的那袋,跪倒在冰冷的地面。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若你不信,找到苍霄的尸首,见了他脖子上的腰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江沉阁语调几乎没有起伏,平静得可怕,比起晏怀竹,她更担忧苍霄。 洞窟是相柳出世的地方,深渊下曾经封印了上古凶兽相柳,即使相柳湮灭,遗留下的力量也凶险万分,他还受了一剑,胸口碗大的洞,那般重的伤…… 江沉阁眼睫上的泪花冻结成霜,遮掩住眼底的心伤,从深渊而来的风吹掀她的裙袂,捡起枯萎的梅花枝,梦境里的一幕浮现—— “此乃梅花银枪,出枪如游龙,刺中敌人后只会留下一朵梅花红的伤痕。霄儿,你以自己的神魂滋养于它,假以时日定会孕育出属于你的器灵,威慑四海。” 突然,江沉阁灵光一闪,梅花银枪是苍霄以魂滋养的,早已是他的本命法器,若主人死亡,法器也会损毁,可如今梅花枪只是折损,并未完全毁坏,是不是说苍霄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着黑洞洞的深渊,深渊边缘犬牙差互,静穆的脸上沉稳而坚定。 她要找到苍霄,无论生死。 江沉阁紧紧握着梅花枝,闭眼向前倾倒,紫色的身影似落花飘零入天堑。 “不!”良久才接受事实的晏怀竹只来得及捕捉她跌落深渊的一幕,嘶吼出声,心胆俱裂。 那抹被黑暗吞噬的艳丽紫色深深引入他的眼帘,他的视野也被黑暗一点点侵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和苍霄共患难的糖~
第七十九章 空旷幽寂的谷底, 潭面的平静被一个坠落的身影打破。 江沉阁坠入潭水深处,周身有结界护体,可越往下, 便越深刻地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扼住脖颈, 难以呼吸, 到最后几丈丹田内的灵力也被迫枯竭。 下坠之速,江沉阁几可触到潭底, 冰冷的潭水从口鼻灌进来,她呛了几下,差点昏厥过去。 江沉阁浮到水面换气后又下沉,找寻那个伟岸的身影。 记忆中, 他曾多次将自己护在身后, 高大如玉山,为她抵御狂风暴雨。 这一次, 换她来找他。 神识蔓延整片寒潭,终于在西南方发现一抹玄色,江沉阁奋力游去。 从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如红色丝带在水中飘荡, 江沉阁从背后抱住他, 灵活得像尾鱼游上岸边。 江沉阁正要检查他的伤势, 当看到他的面容时,如遭雷击, 愣在当场。 她擦掉眼睫上的水珠,确保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人居然是……小九…… 坠落冰湖深渊的不是苍霄吗?为何她救下来的却是小九? 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小九胸前的血洞也在告诉她, 他既是苍霄也是小九…… 小九与苍霄竟然是同一人…… 嗡然发懵的脑袋突然清晰起来—— 【阿阁, 可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当然记得, 我们在忘忧谷的魔宗外门相遇,我还有眼无珠把你当成了小喽啰。 他从身后抱住她,他高伟的胸膛与她完美契合,他低笑,胸膛随之震动,他说: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梨花林。】 那一日她惊叹于绚烂多彩的圣光,便未曾细想,如今想来她初次来到魔宗,便是在忘忧谷的梨花林里见到那玄衣劲装的邪肆少年。 从小九口中得知,他与苍霄是兄弟,之后相处,发现他们兄弟二人不仅样貌有许多相似之处,就连一些小习惯也颇为相同,可一想到是兄弟便也未加深究。 如今才知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只有苍霄他一人…… 小九在宗门都是辛秘,知晓他的惟有程阴,世人对于小九的讯息也是捕风捉影。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来不及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止血。江沉阁解开他的衣带,掀开破损的银甲与前襟,少年特有的纤瘦胸膛逐渐展现。 和宽厚有力的胸膛相比,如今的他的确要纤瘦不少,可锁骨与肩膀的线条依旧流畅,胸前不失肌肉。 江沉阁甩头抛开绮念,从灵识空间里拿出聚宝树摘下的品级最好的止血药,金色的粉末洒在伤洞上很快融化,血也随之止住。 幸好他的锁子甲阻挡了含光剑的攻势;幸好他坠入寒潭时,即使无意识的状态下身体也运起了龟息诀;幸好她醒悟得够快,一切都来得及…… 江沉阁将梅花枝放在他的右手边,沾了水的枝干不再枯萎,稍稍恢复生机。 她这才有时间将自己濡湿的衣裙烘干,捏完清洁咒后,利落干爽的她徐徐打量目前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谷底,东西两边的山壁光滑似斧劈,谷底有一幽深寒潭,潭水幽蓝,平静时像一块蓝宝石,而寒潭的北边与东西两边相同,是一堵山壁,顺着山壁往上看,看不见天,只有雾蒙蒙的一片。 寒潭的南边则是一条溪流汇入,四处静谧无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苍霄还在昏迷,她不能走远,便放出神识勘察路况,这一勘察便让她颇为吃惊,她的神识像被扣在一个瓶子里,怎么都蔓延不出去,最远也只能抵达眼前的这片寒潭。 她可是有大乘后期的修为,怎么会因为救人而灵力流逝得这般快? 江沉阁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处的地形限制了她的修为。 失去傍身的修为犹如被拔光利爪的猛虎,她紧紧抓住苍霄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才稍显安心。 低眸看向他苍白而年少的面容,她的眼眸里染了几分缱绻与依赖。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苍霄起伏的胸口忽然一怔,伤口的疼痛将他唤醒,天光落入眼,他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并未死去,他还活着,正枕在一双柔软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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