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犹疑了片刻回道:“嗯…目测十三四岁?” 风黎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么小?” “诶?”少女懵道:“画面怎么突然加速了?” 风黎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每天重复照镜子,起初每天脸上都带伤,后来没有伤了,脸也慢慢成熟了,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了,好像是重复这样的日子很多次。” 风黎轻叹一声,想必这罗刹是在青楼受□□折磨了很多年,怪不得死后怨念如此之重。 “画面又变了,有个看起来好像是书生的男子出现了,我看见好多与他相见的画面,好像每次看到他我都特别开心……” 风黎道:“然后呢?” “他说什么要给我赎身…不过,他说没有那么多钱。” “不过还好我有些积蓄了,我拿出来一个藏起来的首饰盒,里面有一些珠钗首饰,还有许多银钱……” 听到这,其余三人大概是猜到结局了。 果不其然,少女接着说道:“我把这些全部给了他,可他却骗了我!” “他明明说好下月初八,也就是我年至及笄那天让我等着他来为我赎身,可他却失约了!” “他明明说要抬大红花轿娶我回去……” “我在那天之前时时刻刻期盼着,总会去门口张望,可他就是没有来……” “不,我相信他会来的……” “不应该啊,他说了会来接我的!” “难不成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怎么还不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接我!” “……”
第14章 疑点重重 就在风黎要忍不住打断她疯疯癫癫的共情时,少女突然转了话头。 “诶?那个叫红姑的女人好像忍的不耐烦了,因为我天天去门口等着什么也不做,她带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打了我。” “她们还把我关在房间里,对其他人说我疯了,可是她们又说什么疯了也得接客,先关几天让我冷静……” 少女说完这段话就缄默了,风黎等了会儿见她还没开口,才追问道:“然后呢?” “嗯…挺奇怪的……” 风黎道:“奇怪?” 少女皱着眉头,好像很难理解似的说道:“我拆了桌子腿儿、床板、椅子…还有撕烂了红床单、红窗帘、红色的衣服……” 风黎:? “弄这些不是个容易的事,搞得我满身的伤……” 风黎也理解不了的问道:“她要干嘛?真疯了?” 少女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才堪堪的回道:“我好像拼凑出了一个…嗯…大红花轿?” 听到这话,风黎猛然想起那破井里的花轿,根据少女所描述的,那井中破轿和少女共情所见应当是同一个。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破轿竟然是罗刹鬼生前生前自己拼凑出来的。 风黎思绪飘离时,又听少女惊道:“不好!我被红姑她们发现了!” 风黎回过神儿来,继续听少女转述。 “她们带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红姑指挥壮汉把我那晦气的一堆破东西扔出去……” “我见她们要拖走我的大红花轿,我死死的拽住,红姑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把我拉开……” “壮汉已经把花轿拖到了走廊,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的花轿带走,可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时间都是客流不断的,红姑一边叫人把我拉走,一边向旁人解释我是疯子……” “场面太混乱,我拼命挣扎,推推搡搡间我好像撞翻了什么…啊!!!” 风黎忙道:“又怎么了?” “烫水!滚烫的茶水!我撞翻了茶壶!!” “我捂着我的脸!我大声尖叫!我满地打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被人又拖回了房间。” 风黎:…… “因为我不停的喊叫,她们掰开了我的嘴,又灌进滚烫的热水……” 风黎和温焯互相看了眼,瞬间明白了过来那罗刹鬼为什么呜呜嗯嗯说不了话。 “我浑身抽搐,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好像快死了……” “恍惚间,我听到红姑吩咐壮汉,把我塞进那个晦气的破轿子,再偷偷扔到郊区的枯井里。” 少女说到这便闭上了嘴,大概是终于回答完了风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场面陷入寂静,风黎下意识的去看温焯想寻求点下一步该干嘛的思路,却发现对方又盯起了假新郎,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盯什么。 风黎无奈的收回视线,还是决定靠自己,她想了想才又对罗刹道:“行吧,你生前确实挺惨的,但你心有怨气不去找那个骗你的男的,不去找那群害死你的人,你抓这些毫不相关的及笄女子干嘛?” “毁容…见他不行…漂亮的脸…等他…等他来我娶我……” 此时的少女与刚才不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嘴巴一张一合磕磕巴巴,话也回的断断续续没有丝毫生气。 应该是罗刹鬼在借少女的嘴搭话。 风黎勉强听出她的意思,但依旧不理解道:“为了自己有好看的脸你就去剥其他女子的脸皮?” 罗刹没回应,风黎知道她这是默认,随即冷哼一声,刚才那短暂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罗刹生前惨是惨,但死后执念深怨气重,熬成厉鬼后要是去报仇,风黎还倒是觉得她敢爱敢恨睚眦必报。 可她自怨自艾的成了厉鬼,却只去抢夺好看的脸皮挂在自己脸上,并且在脸皮腐烂后还继续去找新的脸皮。 就这点追求,当真让风黎瞧不上。 只是风黎有一件事琢磨不明白,便又问她道:“为什么你只抓年至及笄的女子?” “他…他说我及笄那天来…来赎我……” 风黎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旁观的假新郎忽然道:“人死后化为厉鬼后往往会根据执念作恶,行为不能按常理来看。” 风黎耐心耗尽,开导罗刹鬼也开导得十分敷衍,她扬了扬下巴道:“我瞧那井中有个破烂不堪的花轿,想来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你成了厉鬼,别说你等不到那个男子,就连你那些仇人也早轮回投胎个几回了…” 她说着顿了顿,勉强带上点关切的语气哄道:“要我说啊,你也就别钻牛角尖儿了,没准儿你散了怨气,还有机会飘去轮回,怎么也比……” 她未说完,罗刹鬼就像是被刺激到了,身体逐渐不自觉的抖动,周围凝聚怨念之气不仅丝毫未少,反而还越发沉重。 法阵中不过瞬间便被黑气充斥着,至此风黎才愕然的反应过来这只鬼的煞气多么浓郁。 就在此时,假新郎眼疾手快掏出一张符。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双指夹住那道符甩入阵中,借着符燃烧出来的视线,闪身进入阵内将少女带了出来。 少女共情结束,迷朦的晃了晃头,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恢复正常瞳孔。 风黎看着法阵中的罗刹鬼周遭黑气缭绕,浑身颤抖极其不稳定,像是要失控了。 她不躲不闪,反而上前一步,拿出自己最后那点耐心,低声警告道:“你也许是惨了点儿,但这世间比你惨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能像你这样阴魂不散的波及无辜,如今我好言相劝,你若识相便立刻散去怨气,如若不然……” 她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道:“…我今日定要你灰飞烟灭。” 然而,此时的罗刹鬼已然被激怒的充耳不闻,毕竟未走其路,并不知其有多苦。 在风黎眼里罗刹鬼是因儿女情长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怨念多年,可在罗刹鬼那里,这便是她短短一生的全部。 正所谓风马牛不相及,互相理解不了,那必然是无法谈妥的。 罗刹鬼不仅没散怨气,更是呜呜的凄叫起来,那声音像是不满的嚎叫又像是悲愤的啜泣,总之十分刺耳。 风黎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散尽了。 温焯和假新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全程并没有过多的表达意见或者搭话。 不知是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说想看看风黎的行事作风,毕竟他们七拼八凑的刚认识,谁也不是很了解谁,互相试探也实属正常。 当然,此刻的风黎没工夫去琢磨这些。 倒是那年纪轻轻的少女,像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风黎脸色不对,赶忙上前劝慰罗刹道:“你既已逝多年,就该去转世轮回,再说了,那些及笄女子何尝无辜,你……” 面对少女喋喋不休的劝说,罗刹鬼全是充耳不闻,呜呜的凄叫一声高过一声,刺得人嗡鸣不断耳根子直疼。 风黎耐心没了,忍耐也到了极限。 只见她纵身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了那搁置在阵眼的飞升笔,随即在少女劝说的话还未停下来的时候,抬手猛然一挥。 刹那间,法阵中青烟四起,伴随非常痛苦的惨叫连连,那罗刹鬼被风黎所掷出去的法器贯穿了头骨。 少女面对这眨眼间的变故,保持着说话的姿势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直至青烟消散,地上只剩一滩黑红青灰的污秽,风黎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气来。 她如释重负道:“终于安静了。” “她…她…你…你你……”少女掉着下巴在阵中的一滩污秽和满脸无所谓的风黎之间来回转换,愕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风黎瞥她一眼道:“我怎么了?” 少女道:“你…你怎么真…真给她……” 风黎道:“真让她灰飞烟灭了?” 少女噎住似的点了下头。 “我给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要啊。”风黎说罢,低头看了看已经回到手里的飞升笔,自言自语道:“杀了也算除了煞气了吧?这法器怎么没……” 她自己还没念叨完,法阵里一股强烈的黑气猛的向她手中的法器撞了过来,这突然的举动差点儿给她踉跄一个跟头。 她手中握紧了法器,稳了稳脚步,随即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假新郎收回了那围成法阵的十七根银针。 温焯则是注意到风黎着细微的踉跄,走近她问道:“这算是完成了审判?” 他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正懵着的风黎。 之前给她法器那人说过,审判完成后,那些被除去的煞气会尽数吸进法器里,继而转换成灵气储存起来。 要是这么说的,刚刚算是成功了? 风黎这么想着慢慢舒展了眉头,却又突然想起那人还说过只有作出正确的判决才行,不然煞气还会停留在审判目标身上。 她眉毛又拧到了一起,反复讲这些话和今天的切身经历对比,最终她勉强得出个结论:审判目标若是被毁了,那其所带的煞气自然会散了,可偏偏此时,那目标还在法阵里,那些煞气便无处消失,最终竟然误打误撞的被吸进了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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