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行了,我也不与你废话,宋小河必须跟我走一趟,否则即便是青璃亲自来,钟氏也不可能放人。” “为何事?”沈溪山问。 “她师父梁檀,杀了我钟氏族人,畏罪潜逃,如今下落不明,宋小河要带去审问。”钟岭道。 宋小河脸色一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我师父?他杀了谁?” “浔字辈的嫡长女,钟慕鱼。”钟岭笑了一下,红唇轻启,吐出残忍的话语,“你的师娘。” 仿佛一道巨雷从头顶劈下来,将宋小河的心头劈得七零八落,她颤声道:“不可能。” “是与不是,你去了便知。”钟岭抬手,念动法诀,轻喝道:“束。” 她袖中立即蹿出两束光芒,由符箓形成的绳索一下就缠绕出了宋小河的双手,紧紧系上了结。 宋小河吓得浑身瑟缩,下意识用力挣扎了两下,“放开我!” 沈溪山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缓声唤她:“宋小河。” 她慌张地一抬眼,润黑的眸中已满是泪水,充满惧怕,看着沈溪山。 “你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众目注视之下,沈溪山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步,低着头看她,“先与他们走一趟,看看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我陪着你。” 宋小河突遭这种变故,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幸好身边有个情绪稳定,头脑聪明的沈溪山,他知道如何安抚宋小河。 此事非同小可,由于牵扯到了梁檀和钟慕鱼,宋小河不可能理智,但沈溪山深知,现在要做的不是反抗,而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将她的双手束缚住,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若是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暴起,在钟氏族人面前使用了业火红莲的力量,那事情将更加难办。 沈溪山牵着她,用平稳的语气给她镇定,“跟着我。” 宋小河落下几颗泪,一只手被牵住,温暖踏实,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指尖不停地颤抖,心中已然乱成一片,无法思考。 师娘体弱,从小到大宋小河见她的次数并不多,有时候连着三四年都没机会见她一面。 但她的衣裳都是由师娘缝制的,幼年时她身体长得快,每年都要换很多套衣裳,一开始师娘的手艺并不精湛,缝的衣裳不大好看,还会开线。 宋小河年纪小,并不懂那些,整天在泥巴里打滚,像只野猴子,衣裳脏了也是师父给搓洗。 后来渐渐长大,师娘手艺渐渐熟练,宋小河也有了姑娘的模样,师娘给她做的衣裳也花花绿绿起来。 每逢春节前夕就是宋小河最期待,也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知道师父会在那日将师娘给她做的新衣服带回来,那一日宋小河哪里都不会去,坐在樱花树下的秋千山上,望眼欲穿等着师父拿新衣裳回来。 一件件亲手所缝制的衣裳,汇聚而成,铺满了宋小河十几年的岁月。 突然有人告诉她,师父杀了师娘后畏罪潜逃,她如何能信?如何能接受? 周围乱糟糟的,宋小河茫然无措,紧紧靠在了沈溪山的身边,汲取安全感。 苏暮临见状,虽然害怕这些个人界修仙大能,但还是毅然上前道:“小河大人,我跟你一起!” 随后他压低声音,悄悄说:“若是他们对你动手,我就带你跑,虽说我打架的本领不太行,但是逃跑的本事一流!” 宋小河恍然地点点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岭命人抬走了受伤的钟浔元,随后挥手让护卫开路,在不断的喧哗声中,带走了失魂落魄的宋小河。 玲珑塔前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钟岭走在前后,后面跟着沈溪山宋小河与苏暮临三人,再往后便是排排护卫,周围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刺耳的钟声终于停下,夜色却再不复之前的宁静。 宋小河双手被束缚住,跟在沈溪山的身后,一同进了玲珑塔内。 一楼的大殿还是之前见过的模样,宽阔富丽,所有灯同时亮起,将整个殿堂照得无比亮堂。 就见前面的台上坐着一排人,左右两边也站满。 当间便是钟氏家主钟懿盛,他两边坐着钟浔之的父亲钟昌薪,以及族内名望最高的长老。 再往旁边排列,便是钟氏的八大长老,无人缺席,比当时迎接沈溪山进长安来见礼时都齐全。 寒天宗的宗主严仁立位于侧座的首位,他身边则坐着寒天宗的长老级人物。 另外的,则就是一些千机派,玄音门的领队人,身份略低,皆是站在两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位于高座,便是仙盟审门的门主——左晔。 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见到钟岭领着人进来,目光纷纷聚集而来。 人数虽然不少,但仍旧显得殿堂内空荡荡的,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沉重。 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带人给的压迫力非一星半点,就连苏暮临也忍不住缩起脑袋。 “宋小河。”正中央的家主钟懿盛率先开口,大掌往座椅负手上重重一拍,喝道:“跪上前来!” 两边的护卫应声而动,同时出手要押宋小河到前面去跪着。 宋小河本能往沈溪山身后躲。 随后只听一声嗡鸣剑响,强悍的剑气在空中翻出气浪,猛然朝周围扩散,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凭空而出。 剑气将想要上前来的护卫同时撞得翻倒在地,摔出去一丈远。 金剑缓缓旋转着,悬浮在沈溪山的身侧。 “大胆!”一人喝道:“沈溪山,你一个小辈,竟敢在家主面前放肆!” 沈溪山略一抬眼,眉间染尽霜雪,冷得骇人,他道:“仙盟只论功过,不论长幼,在确认宋小河有罪之前,她不会跪任何人。” 少年不过岁及弱冠,浑身的气势却滔天汹涌,即便面对着一众人界修仙望族中的大能,也一样不卑不亢,冷面从容。 一柄凡剑立在身侧,剑气迫人,让殿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当真是青璃上仙教出来的弟子,如此不凡,还未飞升便已经这般目中无人,待飞升之后,可还会惦念我们人界?” 严仁立冷哼一声,又道:“我寒天宗若出了你这般弟子,定会好好管教,折了一身傲骨再谈修道。” 沈溪山轻笑,却是半点也不装了,直言道:“放心,寒天宗气运早已败光,不可能再出我这种资质的弟子了。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今日第一个攻擂的弟子,似乎是寒天宗近年颇为看好的一位,怎么在我手上还抗不过一招?这等资质,在仙盟也只能是外门弟子,也就寒天宗当个宝。” 话说得直白,往严仁立的心口上戳刀子,竟是半分不给寒天宗面子。 如今人界之中,仙盟立于山巅,沈溪山又立于仙盟的登峰,能拿长辈的身份压住他的人,除了青璃之外,再无第二。 便是在长安境内,钟氏的掌心之中,谁又敢轻易动他? 且不说江南沈氏的发难,便是青璃上仙那里就不好交代,沈溪山摆出一副执意要护着宋小河的样子,一时间钟氏族人也是无可奈何。 钟昌薪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够了!此乃钟氏的家事,你一介小辈莫要管得太宽,事情未解决之前,就算是青璃来也只能带走你一人!” “宋小河,我且问你,”他又道:“梁檀究竟在何处?” 宋小河动了动苍白的唇,“我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原是钟昌薪一掌拍碎了座椅,将宋小河吓得浑身猛地一抖。 他又道:“梁檀杀了我爱女,若是你供出他的下落,我们便不追究你的过错,若是你执意为他隐瞒,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小河六神无主,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师父绝对不会杀师娘的!” “休要狡辩!”钟昌薪喝道:“仙盟审门之主亲自将慕鱼的尸身带来,岂能有假?!” “什么?!”宋小河如遭雷劈。 她从沈溪山的身后跑出,踉跄着往前,“我不信,我师娘怎么会……她在哪里!” 左晔沉沉地叹息一声,一抬手,就见众人将一座琉璃冰棺推出。 冰棺通体透明,里头弥漫着寒气,就见钟慕鱼躺在其中,脖子处有着狰狞的伤口,血已然止住,但衣裙几乎被血浸透。 “师娘——”宋小河的泪瞬间就淌下来,大叫了一声往前跑,两侧的护卫上前来阻拦,却见宋小河身后跟着一柄金光裹挟的长剑。 无人敢上前阻挡,宋小河跌跌撞撞跑到冰棺旁边,一下扑跪过去,扒在冰棺边上。 豆大的泪水往下掉,宋小河哭得浑身颤抖不止,离得如此近,宋小河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冰棺中的确是钟慕鱼。 许是尸体都僵硬了,她恢复本来的面貌,年过六十的老人之态,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旧影。 脖子上的伤口像是剑伤,割得不深,伤口已经被冻住,血液凝结。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无比,一点血色都没有,是死亡的样子。 宋小河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见这冰棺中竟然真的是师娘,当即放声大哭,声音中充满痛苦。 临行前,宋小河还想去看一眼师娘,却被师父说她身体不好,不便打扰。 宋小河想着,回来再看也行,于是就没去,谁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师娘……”宋小河悲痛地伸手扒拉,想去触碰钟慕鱼,却又因为冰棺上的防护结界阻挡,将她的手一次次弹开。 沈溪山走到她的身后停下,看着她小小的身躯趴在冰棺边上,耳朵里全是她凄惨的哭声,心中也沉郁,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隐隐痛起来。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左晔沉声道:“日前盟主突然收到钟慕鱼的亲笔传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若吾暴毙,乃梁檀所为’,随后命我去千阳峰查看,果然见她死在屋内,满屋血痕,除却脖子上致命一伤之外并无其他,我当即启程带着钟慕鱼的尸身和亲笔信来了长安,经钟氏查证,那的确是钟慕鱼亲笔所写。” 宋小河已然听不进去那些话,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哭着喊师娘,希望得到她的一声回应。 “所以你们便认为此事乃是敬良灵尊所为?”沈溪山反问。 “慕鱼亲笔指证,还有何余地辩驳?”钟昌薪怒道。 钟懿盛此刻出声,语气缓和了些许,说道:“孩子,将你师父的行踪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 “我不知道。”宋小河实话实说,“且此事绝不是我师父所为,我不相信!” “冥顽不灵,依我看,还是上刑具吧,小姑娘皮娇肉嫩,疼几下什么都招了。”钟岭插话道。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62 首页 上一页 1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