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 “我不知道什么蝶绕枝,你若坚持认为它在这里,便自己去找。” 芙嫣看着空荡荡的前方,稍微有点迟疑。 她是不是不该那么说?他是生气了吗?所以消失了? 也罢。 反正要得到传承也得靠自己出去,他消失就消失吧。 芙嫣毫不留恋,重新戴上面纱开始探索秘境。 她心里还记挂着佛子,方才她突然被带走,佛子肯定以为她出事了,他肯定会很担心她的安危,她最好尽快让他知道自己没事,免得他以身犯险。 会这么想也不是自恋,而是太了解佛子的性子罢了。 换做任何别的人他也依然会这么做的。 清醒地知道这一点,真是让芙嫣心情抑制不住地变坏。 要说这座秘境整体给芙嫣的感觉,就像是凝冰君这个人一样,似有若无的昙花香围绕着她,在别人看来险象环生的地方,于她却总是点到为止。 在又一次经过构造改变后,芙嫣落入一处空旷的寝殿。 寝殿不大,但因为陈设过于简单显得空荡荡的。 这里光线不暗,但用来照明的不是昙花。 芙嫣抬眸,殿顶镶嵌着无数宝石,五颜六色,闪闪发光。 这一幕好像挑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芙嫣头疼欲裂,立刻闭眼捂住了头。 好疼。 她扶着一旁的书案勉强站稳,好长时间神思才重新清明。 她咬唇望向周围,这是寝殿的偏殿,摆着几张高高长长的书架,书架前是古朴的书案,书案上干干净净,笔墨纸砚规矩地放置一旁,虽然很久没人动过了,但上面一点尘土都没有。 芙嫣慢慢绕到书案后,在书案下方发现了抽屉。 她将抽屉拉开,本意是寻找蝶绕枝,她觉得凌翾道君的消息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既然说蝶绕枝在这里,就肯定是有可能的,凝冰君自己都“死”了五百年,也不一定知道所有事。 只是抽屉里没什么蝶绕枝,她看见的东西更是与“蝶”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许多玉雕。 各种名贵玉石雕刻的玉雕,一眼都看不过来,装满了抽屉,全都是龙的模样,各种形态的龙。 芙嫣伸出手去,执起一块血玉雕成的龙。 清透的血玉化为栩栩如生的红龙,芙嫣的手抚过玉雕上的鳞片和龙角,它被雕得很用心,恍若真龙,在她掌心散发着温凉之意。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眉心的红玉,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她不由伸手摸了一下,和摸到这玉雕时的温度一样。 莫名的熟悉感,芙嫣被难言的情绪淹没,她又去看其他的玉雕,各种形态的龙灵动真实,像是雕刻者亲眼见过那般姿态的龙一样,血玉雕的尤其多——这里显然是凝冰君的寝殿,这是他雕的吗?芙嫣看到抽屉角落的木盒子,拿起来打开,里面是有过明显使用痕迹的刻刀。 确实是他雕的。 他很喜欢龙吗? 尤其是红色的龙。 这抽屉里的玉雕被红色淹没,她都不知道原来价值连城的血玉可以这样多。 芙嫣将刻刀拿出来,柔软白皙的指腹擦着刻刀的刀刃过去,顷刻间被划破流血,她看着自己红色的血,慢慢放入唇中舔了舔。 寂静的寝殿里回荡着寥落的气息,芙嫣将刻刀扔出去,木盒也随意丢下,满抽屉各种形态的龙雕被她弃如敝履,她仔细寻找过没有蝶绕枝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去翻书架。 书架上的书卷和玉简被翻开,检查一遍又被随意一放,谢殒在她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出自他手的玉雕被她浑不在意地丢弃,心中其实很平静。 其实在历劫回去之后,他很少去翻动在人界的记忆。 如今随着芙嫣的历劫,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揭露出来,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一个促使他回归仙界后竟答应了云净芜的建议,假意与她定下婚约的可笑现实。 他在历劫失去前尘记忆时,在作为谢无尘活着的几百年里,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芙嫣。 身为天煞孤星的命格,他总是一个人待着,那些独处的时间里,陪伴他的是五彩缤纷的宝石和昙花,是那满抽屉的龙雕。 红色的龙,那样昳丽又威严,是谁,答案都摆在那里。 天煞孤星的苍凉人生中,那些潜意识里能给他带来温暖的东西,是他除却修炼外唯一在意和会做的事。 带来那些温暖的东西,都与芙嫣有关。 说来也是他糊涂,自以为是。 三千多年,那么多的时光,哪怕芙嫣一开始或许会有被影响才钟情于他,可时间摆在那,怎么可能没有真情呢。 她有。 ……他也有。 谢殒在寂静中猛地睁开眼。 他在神识里看到芙嫣找到了蝶绕枝。 在他寝殿的枕头下方。 蝶环形状的法宝流光溢彩,与记忆里云净芜用的法器模样一致。 它竟然真的在这里?甚至还在他寝殿的枕头下面?怎么可能? 谢殒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芙嫣已经有了她的判断。 “……骗子。”她看着到手的蝶绕枝,再看看这张古朴简单的床,什么不知道蝶绕枝为何物,什么不想她误会,那还藏在枕头下面做什么? 芙嫣厌恶地讽刺:“真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屑殒:作者杀我QAQ 女鹅:知道了,我拿的是凤傲天剧本,这就是给我的形影不离的传承大能,活体外挂,同意了同意了!
第39章 芙嫣从来没相信过谢殒,所以发觉他可能骗了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相反的,她有点高兴,因为真的找到了蝶绕枝。 她盘膝坐到榻上,一边研究这足以改变她体质的天阶法宝,一边想着,若她前半生所受的苦楚都是为了今日的幸运,倒也不算太难以接受。 只是,若能只折磨她一个人就好了,扶阳镇上上下下数万条性命和她父亲母亲何其无辜。 想到那天染血的落日,芙嫣握着蝶绕枝的力道不自觉加大,她看着自己的手,至今还记得用它翻动母亲尸体时的感觉。 她也还清清楚楚记得,被母亲护在身下时近乎窒息的威压感。 屠戮扶阳镇的魔族应该修为不算太高,否则不会忽略掉她这个漏网之鱼。 又或者对方其实发现了,但因为仙府的人快要赶到,顾不上她这个唯一的活口,急急忙忙逃了。 芙嫣调查过很多次扶阳镇的惨案,想知道在那里犯下滔天罪行的到底是谁,哪怕是魔,也该有个姓甚名谁。 但没有结果,没人知道。 对方逃得太快太及时,仙府派去的人在扶阳镇发现了传送阵痕迹,是单向的,可以直入魔界,且只能用一次。 能造下这等传送阵的魔,至少也该是在魔帝手下排得上号的。 芙嫣深呼吸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将全身的灵力集中在一起驱动蝶绕枝。 蝶环形的法宝开始运转,紫色的光芒缓缓流淌进她的身体,她闭上眼,认认真真地试图去淬炼驳杂的灵根。 拿得到传承也得有一个好的身体来负担,否则也是暴殄天物罢了。 她能想到淬炼灵根会很麻烦,很痛苦,但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这么多年来,她辛辛苦苦修炼,付出比别人多几十倍的努力才筑基,她以为那些夜不能寐的过往已经很辛苦,但现在才是真的辛苦。 太疼了。 怎么可以这样疼。 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她,身上每一寸都被咬破,血肉一块一块掉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脸也烂掉了,混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是应该这样的吗?是她操作错误了吗?这是个陷阱吗?她还是太着急了吗? 难道说还是她太大意,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贪恋的幸运终究还是幻境,是不可能吗? 她上当了吗? 芙嫣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她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血溅得到处都是,余光瞥见满榻都是她的血。 她还勉力结着印,依然在驱动蝶绕枝——她管不了那么多了,错就错吧,她已经这么做了,哪怕最坏的结果是成魔也没关系,魔就不可以屠魔吗?可以的,或许她还可以借此打入对方内部,釜底抽薪。 也许她还能把穹镜也给杀了呢? 到那个时候天下修士说不定会像敬慕凝冰君一样敬慕她。 想是这样想,可芙嫣还是不想成魔,她恨透了魔,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魔?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她拼尽全力去坚持,她知道自己现在恐怕很丑陋,她好像还看见了自己的手臂腐烂见骨,但她还是没停,甚至没有痛呼出声,她感觉到自己流了血泪,但一点哭声都没有,她摇摇晃晃,几次险些倒下,却硬生生挺着,没有真的倒下去。 谢殒一直在忍耐,在克制。 他已经插手太多次,既然之前已经先行离开,那在她靠自己出秘境之前都不该再现身。 可从她找到蝶绕枝,以为他是骗子开始,他就想要回去。 更不要说她现在痛成那个模样,那一瞬他简直什么都不想管了,天如何,地如何,六界如何,只要他死不掉,就总能摆平一切。他想出手,仙界天色骤变,命格上神藏叶终于发觉不对,在封锁了帝君神降凡界的消息后,他是除天帝和霜晨月外第三个知道内情的人。 他几乎立刻下界,挡在了谢殒面前。 “帝君不可!”藏叶心惊肉跳道,“不行!这是女君的命格,女君历劫的命中该受此苦,帝君已经违背规则诸多,让女君如此轻易寻到了法宝,否则她得到法宝时就该九死一生的!帝君实不该再干扰女君的命格,不然这些孽障都会反噬到您自己身上!” 谢殒拂袖挥开藏叶,凌厉俊美的脸上是熟稔操控命格的藏叶也看不懂的情绪。 “你觉得我会怕被反噬吗。” 说起来很可笑,他此生最擅长的事,可能就是承受反噬。 但被藏叶这么一拦,他就失了先机,有人比他更早发现了她。 红颜快要枯骨的时候,佛子不渡终于找到了芙嫣。 她鲜血淋漓,狰狞可怖地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她想,她此刻肯定面目全非。 她依稀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不渡身上的檀香味。 这百年来她记得最清楚的味道,绝对不会认错。 她几乎看不清了,眼前模糊,露出骨头的手还在勉力结印,还没有放弃希望。 芙嫣很痛苦,此刻已经不只是□□上的痛苦,还连带着心理上的。 她真的不想被佛子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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