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还是不安于他的妥协与付出,一直想要知道他真正所图为何。 她有过不少猜测,比如“一见钟情”、“喜欢她”之类,但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不牢靠,她不认为真的会有这么简单。 就像曾经的他。 他花了三千多年才在她的强迫下承认一切,她如今不过才“刚刚”认识他,又怎么可能接受。 她想要一个可靠的理由,想要一个心安,他怎么才能给她? 谢殒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我正在做想做的事。” 芙嫣倏然睁眼,与他视线交汇,嘴唇动了动:“你知道吗,凌翾道君还是我师尊的时候,别的不提,在物质上确实没有缺过我什么。” 谢殒认真听她说话。 “但那些并不是他想给我的,他给我的每样法宝上都隐秘地刻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芙嫣缓缓撑起身子。 “他把我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她凝视谢殒,“你是不是也一样。” 谢殒怔住,错愕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像你曾经喜欢的谁,你见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了她,她回不来了,所以你才将感情和补偿给了我,聊以慰藉?” 芙嫣的猜测虽然不完全对,但性质已经接近了。 谢殒做的事严格来讲和她所说的没太大区别。 她没有前尘记忆,是芙嫣也不是芙嫣,谢殒可以将她们当做一个人——这肯定也是对的,但在没有记忆的芙嫣的历劫身看来,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她将谢殒按在地上,俯下身在他耳畔徐徐道:“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她缓缓拉开他的外袍,他腰封早就坏了,衣衫本就敞着,她想剥开新荔般的他易如反掌。 “就如我和我的前师尊一样,我们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 芙嫣甚至还笑了一下,带着些放松,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被当做谁的替代品。 她连他们本人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介意被他们当做谁的替代品? 只要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这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尤其是在谢殒这里,她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只是做谁的替身这么简单的话,她做梦都能笑醒,要知道来照夜宫之前她可是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君上放心。”芙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一定会做得非常好。” 她幽雅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他敏感地颤了一下。 “我一定会让你身临其境,神魂颠倒,仿佛她真的还活在你眼前一样,否则我得君上这般鼎力相助都得的不安心。”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君上,她叫什么,唤我那个名字罢。” 她凑近一些,牙齿轻轻咬他耳垂,细微的声音低低柔柔意有所指道:“此刻唤我那个名字,你会更有感觉吧。” 谢殒:“……”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替代品,哪里有什么替代品,他自天地初开便存在,至今无数的时光,日日夜夜,一天又一天,从前心无一物,空空如也,如今也只有一个人。 “你想知道她叫什么?” “不,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 各取所需,她需要的很多,所以也要尽可能让他快乐。 谢殒忽然撑起身,他们其实距离屋室内只几步之遥,可谁都没提要进去,两人就躺在灵植丛上,他撑起身,她便直起腰,手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他身上,看他红唇轻动,吐出一个名字。 “芙嫣。” 她一怔,点头:“我在,怎么了。” “芙嫣。”他又唤了一声,倏然靠近,咬住她的唇,“你不是想知道她叫什么吗。” “……芙嫣。” 最后这声呼唤,明明含糊不清,却极尽缠绵缱绻。 芙嫣脑子都仿佛被体内的火给点燃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喃喃道:“让你喊她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我正在喊她的名字。” “……骗子。” “没有骗你,永远不会骗你。”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细腻白皙的胸膛就在指腹之下,肌理线条的优越让芙嫣眼睛有些发红。 “你听,我有没有骗你。” 扑通扑通的有力心跳仿佛在证明他的话,一下一下回击她的掌心。 芙嫣眼睛红得更甚,她突然特别讨厌看见他这张脸,于是捂住他的脸,将他推到灵植丛上。 “花言巧语。”她冷哼一声,“我不会信的。” “……你会信的。” 总有一日她会相信的。 一天,十天,几个月,几年,几辈子,都可以。 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讨厌你这样说。”芙嫣撕裂了红纱裙的一角,粗鲁地遮住了他的脸,“别看我,也别说话,不许发出声音。” 谢殒张口想说什么,红唇透过了红纱,唇形悦目,撩人心弦。 芙嫣定睛看了看,心里暗暗在想,比起天神,这人有时更像是惑人心神的魅妖。 就像此刻,她埋葬极深的情绪被点燃,直接隔着红纱吻住了他的唇。 明明还隔着轻薄的红纱,甚至都没有彻底亲吻到,却好像更令人迷醉其中,理智全失。 在芙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百年人生中,其实从未幻想过这种事情。 她心如止水,一心复仇和修炼,佛子不渡是她唯一的私我。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象过与佛子如何。 那在她看来可能是对佛子的一种亵渎,是对白月光的玷污。 但谢殒不一样。 她勾起他的本能,主动与她沉沦堕落,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 谢殒这次比芙嫣更早醒来。 她实在太累了,那般警惕的性子这次是彻底地睡了过去。 他怎样帮她清理的,怎么把她抱回屋室里的,她全都不知道。 她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哪怕已经结束很久,脸上依然满是嫣红。 极致后即便清理得再干净,她身上也还有属于他的味道,他身上亦然。 好闻的昙花香将两人侵染,他侧坐在她身边,在她睡着的时候一点点用灵力帮她消除身上的伤口。 只是之前对招时留下的伤口。 恩爱时他留下的痕迹一样都没消除。 谢殒看着那些痕迹,手在上面轻轻触碰,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芙嫣这时翻了个身,直接翻进了他怀里,他像是凡世间洞房花烛的毛头小子一样,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还是因这个主动投入的怀抱而战栗紧张。 他有些高兴,刚想勾起嘴角,就听芙嫣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 他都不用凑近,就能辨别清楚她说了什么。 “佛子……” 不是他。 谢殒整个僵住,怔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他身上看似有很多光环,天下无敌,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下,但真正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得到了。 曾经他但求一死,却怎么都死不掉。 现在他想要她的心,可付出一切都求不得。 哪怕他已卑微至此,放下所有尊严,她迷迷糊糊念出的,梦中闪烁的,代表着感情的存在,依然是别人。 她在他怀里,甚至可能在他们亲密的时候,想的或许都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算什么。 很可能他在别人眼里,甚至还是破坏他们的第三者。 谢殒紧紧闭上了眼。 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为了一死,那么漫长的时光他也都熬过来了,如今为了求得她,多少无底线的事他都做得。 半夜时分,谢殒在屋室里点亮明珠。 芙嫣慢慢醒来,望着屋顶发了会呆才看过来。 他盘膝在蒲团上,墨发用玉簪轻绾,单薄的白衫没系腰封,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他手里握了一卷玉简,从这里可以看到上面一些内容,字迹也是他的,自内容判断,应该是修炼的心法。 “醒了。” 他转过头来,这样的情境下,她一点都看不出他意乱情迷时的放纵,他现在真的端庄清正极了,像天下最为正人君子的存在,就仿佛之前迷乱癫狂的那个只是离谱的幻象。 芙嫣慢慢起身,身上衣服换过,一件白色昙花女子衫裙。 “你之前的衣服破了。”他慢慢道,“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换了照夜宫的弟子服。” ……这事儿她记得。 何止这件事,任何事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还不准他出声。他后面出声了,她还说“必须惩罚你”。 啊,说句心里话,那真是挺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绪滚烫。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身体,那种如良田被水灌溉的感觉,让她很久都不需要受火焰的煎熬。 芙嫣脸颊莫名有些热,匆忙点了一下头说:“那是给我的?” 她转移话题的痕迹有点明显,谢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玉简递过去。 “这是我以你的灵根,根据你之前的修炼速度,为你所写的心法。” ……量身定做的吗,由凝冰君为她量身定做修习心法,她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但现实是她很平静地接受了,拿过来一边看,一边问了一个问题。 “魔界那些魔族,即便是魔帝穹镜,现如今也不是君上的对手了吧。” 谢殒没有否认。 芙嫣握紧玉简接着说:“那君上为何不直接去杀了他们。” 她望向他,语气有些尖锐:“你既然没有真的陨落,为何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为何不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要留着他们为祸人间。” 如果谢殒早早出世,或许扶阳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母亲父亲不会死,街坊邻居也不会死,她也不用艰辛地走到今日。 她宁愿做个生命短暂的凡人,早早死去,也不想失去亲人。 谢殒望着她,即便她态度这样尖锐,他的语气依然温文平和。 “若我说,你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活过来,你信吗。” 芙嫣握着玉简没说话,没说信,但也没说不信。 “你一定还想问,如果我那时才活过来,之后是不是也该尽我所能,诛魔祛邪。” 他真了解她,完全猜到她所想。 芙嫣紧紧盯着他。 “但你没问。因为比起我去,你更想亲自完成这件事。” 他望回来,一字一顿,说得极为坚定。 芙嫣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他全说中了,没有一处错漏。 她缓缓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还有呢。”她问,“你还想到了什么。” 谢殒这时反而别开了头。 他垂眼看了一会地面才说:“你需要我。若你最后无法亲自完成,至少还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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