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看。”青厢今日为她选的衣裳华贵,只是一层又一层的追云纱广袖, 太热了,许茗仪上了车便解下了外层, 只是这样就能隐约瞧见她那一截胳膊, 珠圆玉润的,透着些红。 李希阳睁开眼, 只顺着她指尖去看,显得有些别扭, 明明出府前他还大胆的很。 许茗仪心下嘀咕,以前在山上,天热了她也会穿这种纱的料子,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啊,是因为结缘,还是其实乔寻的脸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回想起第一眼从铜镜中看到乔寻的脸时,自己也是觉得很惊艳的。 ‘师傅说的没错,美人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特别是乔寻这样娇艳的美人,冷脸时叫人觉得高不可攀,眼角带泪又惹人怜惜,许茗仪光是看着也会心动。 安城的主街热闹,此时临近巳时,街边不少小馆子的老板已经将灶台烧热,等着顾客上门了,银丝面牛骨汤的汤底香味儿浓厚,包圆儿的糯糍粑滚了糖粉散发着甜香,炭炉上烤的焦香的驴肉馍馍,饼皮涮上辣子,喷香扑鼻,勾的许茗仪肚子里打鼓。 奇异的是这些铺子的老板也好,小商贩也罢,就连挑着柴火卖的都是妇人。 “就算边塞战事吃紧,也没道在大街上一个男的也见不着。”若真实战事吃紧,乔询之应当也赶不回来。 “刚才我们离那个卖鱼的大娘近,却没闻到她摊子上的鱼腥味。”坐大马车的坏处就是得在街上七万八绕的走,就算你是达官显贵,也没城里的百姓为你让路的道理。 “是假的?”但她确实又能闻到其他食物的味道,听见那些客人或砍价或闲聊的声音。 “你看那条鱼。”李希阳摇摇头,示意她去看那个坐着的鱼贩,她的摊子支的高,她就这样坐着,身子都超出了竹架子,若是站起来,许茗仪估计才能到她胸口,她正杀着鱼,手起刀落,那鱼要是拎起来得有一米高,安城又不临海,哪来这么大的一条鱼。 若是一个人这样便也罢了,这街上的妇人们却没一个矮的,等经过了驴肉馍馍的摊子,那一张饼摊的比锅底还大。 “说起来这马也不对。”出门时青厢给她准备了脚踏,大型马车的底座都高,虽然对李希阳来说只是从小腿到膝盖的距离,但在许茗仪看来,这样的高度就很不友善了。 她没用上脚踏,是李希阳像抱小孩一样将她举上来的,许茗仪掀开帘子时还听见青厢和小鱼她们交头接耳:还是咱们乔家养出的郎君好,会疼人。 小鱼更是人小鬼大“妙哉,脚踏以后都不用拿了。” 或许是被气氛鼓动,许茗仪突然也想逗逗他,于是双手撑着下巴,待李希阳进来,又帮她将垫子整理好后,她期期艾艾的望进他眼里,说道: “谢谢郎君,郎君对我真好。” “......”圆劫门向来以冷淡闻名的天才剑修表面上不为所动,只悄悄红了耳背。 只是动作骗不了人,他坐的直,后背紧紧挨着车厢壁,有些恼怒,似乎是要训斥她,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已经超出了许茗仪的预期,她唇角勾起,口脂的颜色比大婚那天晕得淡些,听青厢说很适合新婚的小娘子,娇艳明媚,她自己瞧不见,只满意的将心思转到窗外去了。 许茗仪不知道,这才是李希阳一路上沉默又逃避视线的缘由,她只是玩笑话,却有人一直拨弄着手腕处,像是那儿有一根无形的绳索,一圈圈的绕进少年炽热纯粹的心。 “车厢高很正常,可这一路上总不该这样平稳的,如果马腿的长度是正常的话。” “嗯。”或许是因为相比于马车,马腿的长度并没有显得突兀,当时她们的注意力又在...咳...别的地方,所以没有立刻发现。 “是回忆。”许茗仪摸了摸下巴,肯定道。 这个世界的是用记忆串起来的,所以时间流速也是异常的,大婚和回门这一天应当是乔寻的记忆节点。 “尺寸是异常的,仕女们也有些不一样。” “这说明场景其实并不完全是用乔寻或是乔询之的视角构建的。” “是个小孩儿!”许茗仪想通了,只有小孩子的视角看,事物才会异常高大。 【你怀疑是那个小丫头?她不是】阿素可以肯定。 以目前来说,许茗仪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阿素虽然无法直接追踪阵眼,但如果小鱼是阵眼,离得那么近她肯定能感应的到。 “有一座碑要么是乔寻,要么是乔询之。”因为婚宴的记忆很完整,接下来时间的走向也是靠两人回门推动的,只能是夫妻中一人的记忆,这样才能解释那些情绪上的细节。 许茗仪更倾向于是乔寻,只有在乔寻的记忆里,青厢和小鱼的存在才是生动的。 再往回看,以成婚后第三日的辰时为起点,即使灯的位置被挪动了,仍旧会有仕女在空着的原地做该做的事,而榻上的被子却没被整理所以和许茗仪不一样,乔寻当时应当还没起身,或是刚醒,所以她是下意识的觉得应当有仕女会擦拭灯器。 同时,她不可能记得每一天发生的大小事,只有她记忆深刻的事情才会促使时间流动,这些回忆被安排成一幕幕,只有在幕中,她们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结合之前许茗仪猜测的,怨气是皮影师,只有它向这一幕中注入力量,这些回忆才是被上了色的,没有皮影师拉动的皮影人是呆板的,而这种力量注入不充分的情况在两幕交替之时,最易发生,这一点在青厢身上就能看出来。 “交替的时候它会懈怠。”许茗仪梳理了一番,有些怀念月停城那个地方了,那时候其实很多线索都是主动来找她的。 “别皱眉。”比起这些事,李希阳更注重她情绪的变化。 “我觉得你一会儿可能不会好过。”乔寻是个心大的,回乔家吃饭而已,她嫁给乔询之,直接住在乔家都没人敢说什么,或许是仪式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这顿饭才让她记忆深刻。 许茗仪看过的话本子里,像乔询之这样在用半日功夫便拱走家里水灵灵小白菜的猪,下场都不会太好,更何况,这门婚事还得顶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再观之喜宴上乔夫人的脸色,许茗仪将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开始思考一会儿怎么和他撇清关系才能少些挨打。 三天没见女儿的乔父乔母当然不会怪罪她,许茗仪进门前还在怀疑一会儿灵识是不是要被强制脱离,但这儿似乎并不是关键节点。 她也就按下好奇心,准备等吃饭。 到菜端上来,许茗仪才发觉不对劲,四个人,三把凳子,连碗筷也是三幅。 李希阳在大厅落座的时候,两老说话都挺客气的,虽然话题多半是绕着‘乔寻’转,但好歹没挨白眼不是。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许茗仪给了李希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飞快地坐下了。 饭菜还是很好吃的,特别是李希阳一直站在她身侧给她夹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特别满意。 吃完饭许茗仪觉得应该做带你正经事了,于是问乔夫人“娘,今日云娇约我”吃饱了人就容易懒散,所以她半靠在松木交椅上,李希阳在给她剥橘子。 “言家那事儿吧,她和你交好,你如今成了亲,就和郎君一起去吧。”这话说的蹊跷,她就算成了亲,和昔日的小姐妹碰面也不必让郎君跟着。 “言家怎么了?” “乔询之没和你交代?他把人弄进丞相府了。”交代这词用的有些重了,但饭都不让一起吃了,话重些也就重些,乔家人生气也是应当的。 什么意思,乔询之为了抢亲,给言康和云娇牵线? “他托人给言家说情,如今言康能走科考的路子,至于云相,爱才也好,图名声也罢,亦或是被官家说了话,都与咱家没关系。”乔夫人话里有埋怨的意思,或许乔询之始终还是不符合乔家招婿的条件,他为了娶乔寻,有些不择手段。 但只要女儿心中欢喜,乔夫人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康做了云相的学生,他原本就和云家有婚约。 照眼前这个意思,云相大抵是不打算将女儿送进宫里了,毕竟他年纪大了,官家年纪也大。 与其用一个云娇换云家短暂几年的地位稳固,不如把注下在言康身上,一来能在乔询之这儿讨点好处,二来言康确实也有才能,云相在他身上看到了长久的利益,而偶尔的良心作祟,他也会想起云娇是他的小孙女,而不只是云家的一枚棋子,可笑的是 这枚棋子从来不知道自己命运是被这样无情操纵的。
第50章 诗 常乐阁是正经儿听曲的地儿, 乔寻从前应当是没少来,门口的小厮和青厢说话的语气熟稔。 “老房间,茶点已经上了, 娘子可自行上楼。”意思是云娇已经提前在楼上等着了。 李希阳在乔府换了衣服,是他平日里最常穿的墨青色,干净利落,只是跟在许茗仪后面,就有些不起眼。 小厮是个机灵的,没多嘴也没多看,这一看就是他过问不起的客人, 这乔家娘子如今在安城风头正盛,老板娘特意交代过,千万不能怠慢。 “今日客人多?”许茗仪戴着兜帽,听青厢说她从前每次从乔府偷溜出来都会提前选好样式, 积年累月的,多到要拿红木箱匣装, 成亲后这些便被张妈妈以沉稳她性子为由留在乔家库房中了。 “不多, 掌柜的都吩咐过了, 乔娘子走旁梯上楼即可。” 照乔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听曲也无甚要紧的, 但现在听起来,她总是遮遮掩掩的来?为什么? “让他带路。”许茗仪这话悄悄给青厢说的。 “我们家娘子许久未来了, 烦请小哥指引。”青厢从荷包里掏出几枚碎铜板交到对方手里, 许茗仪瞧着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有些心痒, 但阿素警告过她。 【你修为太低了,在这里头一点儿灵气都聚不起来, 透支伤了灵识,多金贵的东西都补不起来】 “不麻烦不麻烦。”常乐阁来往的都是城中的达官贵人,不说铜板,他每日收到的碎银都不少,只是这赏钱是乔家给的,谁不愿沾沾安城首富的喜气呢。 说是旁梯,其实是在两座小阁楼之间修了天桥,小阁楼内部空旷,木制的扶梯绕的三四层高,刚才在门口,许茗仪明显能听见楼里人声鼎沸,但进了这处,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约莫是专给熟客开辟的,有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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