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还有…… ……还有江郁,他会来寻自己吗?会因为自己下落不明而担心吗?还是说,会觉得少了自己这个麻烦而松了一口气? 双唇翕动,苏萤无意识的呢喃出少年的名字,脑中也同时闪过江郁那双略显冷漠的狭长眸子。 ——会来找自己的吧? ……自己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吗? 江郁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一定会的。 幽暗的石穴中暗无天日,一丝天光也没有,苏萤根本不知外面的任何情况和动静。在无边的寂静中,时间的流逝格外缓慢,无从察觉的压抑和疯狂开始在心湖最深处累积起来。 可无论过去了多久,自苏萤指尖缓缓淌出的鲜血依旧没有停下来,甚至开始在她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水。 不仅如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周身七大命脉更像是有了黑乎乎的空洞一般,鲜血从中缓缓渗出,浸湿了周身的衣物。 白裙不再,远远打眼一看,倒像是个被铁链悬吊起来的血人一般。 这可真是不大妙,苏萤昏昏沉沉的想着,灵力皆是蕴藏于血脉之中,自己血流不停,原本就无法调动的灵力愈发少的可怜。 苏萤重重的喘了两口气,而后死死的咬住下唇,双掌成拳再次奋力一挣——手腕处立刻传来密密麻麻钻心的痛,那种痛若是细说起来,便像是数九严寒时节被冻得僵硬至极的皮肤上,又再次被银针一根接着一根狠狠扎下。 贝齿立刻咬的死紧,苏萤痛的闷哼一声,水光立刻盈满了眼眶,可也只是盈满了,并未落下。她却也顾不得,立刻抬头去查看锁链的情况。 可是腕上的镣铐依旧纹丝不动,牢牢的束缚住她的行动。唯有有了变化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的手腕,那处早已无一块完好的皮肤,露出其下红白夹杂得森森的血肉来。 这种惨状,如果叫寻常人看上一眼,都会被生生刺的移开视线,不忍再瞧。 待熬过那一阵钻心的痛,苏萤却不知为何倏的抬起头来,她眯了眯眼,仔仔细细的打量过一遍四周的岩壁,而后视线落在某块岩石的背后。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 可空荡荡的石穴之中,只有苏萤的声音在回响,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苏萤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对方依旧没动静,冷嗤一声,干脆拆穿道:“下次要行偷窥之事,就将身上的味道藏好了再来,做事不干不净,实在不入流的紧。”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躲下去就没意思了。 只听一声娇笑从漆黑的岩石背后处传来:“倒是我小瞧你了”,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苏萤凝神盯着那抹逐渐从黑暗中显现的身影,忍了又忍,可仍旧没有忍耐住,震惊与不解齐齐的从眼中泄了出来,只见她嘴唇翕动,一字一顿道: “……怎么会是你?” 她怎么敢?! 只见闻舒自岩石后缓步踏出,挑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又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铺在上面后,这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苏萤现下的狼狈模样。 白衣染血、灵力殆尽,那双总是充斥着骄纵傲慢的眼睛终于黯淡了下来,殷红血液衬得苏萤脸色愈发的苍白,狼狈的简直让闻舒都忍不住唏嘘。 好好的一个龙族公主,现如今却成了她的阶下囚、落水狗,任她处置,想打便打、想杀就杀,如何折辱,也再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了。 闻舒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开口说话时甚至带上了两分惋惜,“真是可怜见的,怎么会沦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境地,瞧着让人的心都碎了。” 她原想看看这位公主落入谷底之后的丑态,可哪曾想无论她如何讥讽,苏萤的面色却始终无比平静,除却最开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便再无旁的情绪,只是抿了抿唇,简简单单得干脆:“你想要什么?” 苏萤问出这个问题是再正常不过了。 闻舒一介无法修炼的凡人之躯,能活这么多年,全靠雷泽山用灵丹妙药供着,苏萤想不通,闻舒到底哪来的胆子竟然敢绑架自己。 能让她做下这样铤而走险的事情,除非这个诱惑极大,大的能让她枉顾自己的性命。 可闻舒听了这话却并不开口,只站起身来,远远的落在苏萤十步开外,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苏萤眼下凄惨的状况,就好似吸食鲜血的蚂蟥,直到将苏萤所有的狼狈都欣赏够了,她才满足的娇笑一声,转身离开。 “等……”苏萤心下一慌,开口正要唤,却立刻止住。 不行,不可以先乱了自己的阵脚。闻舒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可能是她独自做出这事来,她肯定还有其他同谋。 那这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萤死死的咬住唇,咬的唇肉泛白,她紧紧的盯着闻舒的背影,直到闻舒彻底隐入了黑暗中后,石穴中的厚重锁链忽然发出“嘎吱”几声轻响。 ——只见苏萤双臂正在微微发抖,原本挺直笔挺的脊背竟然直接塌了下去。 冷…… ……好冷,寒气无孔不入,冻的人从骨头缝儿的深处都在泛着丝丝寒气。 灵力损失的实在太快,快的诡异。 苏萤浑身上下早已没了半分力气,若非被铁链吊着,整个人怕是早已委顿在地。 忍耐到了极点,满头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沿着额角划过眉梢,随即砸落至长睫之上。她微微撩起眼皮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岩洞洞顶,只见一个隐约的九芒星图案刻在石穴的正上方,苏萤心下一凛,正想要细细瞧个清楚,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中。 *** 荒原之上,朔风拂过重重叠叠的枯黄草木,露出一块诡谲安静的空地。 刺耳嘶哑的兽鸣咆哮低低的萦绕在草木之上。 只见五只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野兽正将一黑衣少年围困在中间,厚重锋利的兽爪重重的踩在干涸的黄土上,正在不断的逼近。 圆月嵌在黑沉沉的天幕中,淡银色的月光如同薄纱,轻柔的覆在少年的脸庞。 少年身量极高,肩宽背直,可脸色极苍白,眼皮半阖,只露出些许琉璃般的瞳仁。整个人都如覆雪青松一般,冷淡之意铺面而来,唯有眼尾浸满了血色,使得少年都透出些许莫辨的昳丽。 纵使落入眼下这般危险境况,少年眸中神色却仍旧平静至极,倒仿佛此时此刻围攻自己的不是骇人的猛兽,而是什么顽石草木一般。 此处地名为九冥,乃是天地之间极为特殊的所在。无论神鬼,一入此地,则法力全无,如凡人一般脆弱。 九冥凶兽遍地,嗜一切灵力血肉,且不用承受任何的因果报应,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可虽然如此危险,仍旧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想要来此处,原因很简单,此地的天地造化格外有利于修炼,一日之功便可抵外界一年苦修。 所以众仙门便喜爱将弟子送入此处历练——当然长老们也不会眼睁睁的让门下弟子送死,多半会给一两件保命的法器,以防万一。 按道理说凶兽在此地称霸上万年,实不该对浑身上下都普通至极的少年如此忌惮才是,可处于这般有利之势,凶兽却仍旧不敢上前,只敢在原地踟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双方对峙着,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凶兽嗜血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只见四头凶兽对视一眼,忽然朝前一扑,佯装进攻,可就在同时竟有一头凶兽偷偷摸至了少年身后! 只见少年后背的凶兽猛然一跃,巨大的兽身拔地而起,挥舞着巨大的兽爪就要朝少年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这群凶兽竟然已经有了灵智,还会用上调虎离山之计了! 眼瞧着就要命丧在兽爪之下,这般危急的时候,少年却仍旧微微垂着头,毫无反应。 唯有厉风拂面而来,扬起了少年耳畔的几缕黑发,才露出少年微微绷紧的嘴角,泄露了几分他的真实情绪。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锋利的兽爪离少年的脖颈只有半臂的距离的时候,却有一声兽鸣自天地交界之处乍然响起,悠扬威严,仿佛来自亘古洪荒,带着无上威压,响彻此间。 原本已被嗜血本能控制住的五头凶兽的动作猛然僵住,浑身粗糙坚硬的毛发悚然一凝,竟然齐齐停下了动作,原本高昂的兽首垂得低低的,不住的四下环顾,发出不安的嘶吼。 四周的空气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凝滞了,就连原本淡漠的少年的眉间也微微蹙起,开始暗自查探周围的情况。 他一眼便瞧见天地交界之处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点,少年踏出一步,藏在袖中的双手正想动作,却突然浑身一颤,抬手就死死的按住腹部——只见在黑色衣物的遮掩之下,少年胸腹处有一掌心大小的血洞,正在汩汩淌着鲜血。 原来凶兽方才早已看出他不过是强弩之末,这才主动下手。 可方才那声兽鸣,却让凶兽从骨头缝隙深处泛出丝丝畏惧来,再也不敢停留在此处。粗壮的兽爪踩裂了枯黄的灌木,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消失在了远方。 空地之上,只剩下朔风在耳边呼啸。 江郁再也坚持不住,倏然重重的单膝跪了下来,强忍不住的喘.息声从他嘴角泄了出来。 四周寂静的诡异。 一抹阴影忽然间从江郁的头顶罩下,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雀跃蹁跹的蝴蝶,轻轻停靠在江郁的耳畔,原本该是无云的天气,却有粒粒雪花随风飘落。 “——这模样也太惨了。” 江郁抬起眼来,恰好一粒雪花便落在了他那纯黑的睫上,映衬着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就仿佛是雪山之巅晶莹剔透的霜雪,能诱得人霎时间没了神志。 雪化香袭,苏萤微微一愣,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只觉少年的眼眸漂亮的过分,如同今夜的月亮,又像是夏日傍晚的风。 是谁的心漏跳了一拍,继而疯狂的跳动起来,万劫难复。 她缓缓落至少年身侧,弯下了腰,朝他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周身的疼痛迫使苏萤从梦中惊醒,她努力的睁开眼来,四周依旧是阴暗潮湿的洞穴,哪里有那个少年? ——怎么会突然梦到她和江郁初遇时的事情? 苏萤用力闭了闭眼,而后再次睁开, 她被困在此处之后到底过了多久,苏萤已然记不清了。 在那日之后,闻舒也再未出现过。既不提要求、亦不审问她,那他们将她困在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萤才一开始思考,就觉得脑子里面像是有一根针在胡乱搅弄,痛的她牙关紧咬、面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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