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侯,宣平侯,都在不该乱动的时候,动弹起来了。赵一,你说说,这是为何?” 赵一猛地瞪大眼,瞬间明白了封宬的意思——宣彤背后,另有主谋或怂恿! 他难掩惊色地看向封宬,就见他依旧淡雅含笑,闲适自在地说道。 “能推安南侯极宣平侯的人,不仅是个极其了解父皇心思的,还定然是个手腕权势十分了得的。”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眼皇宫上空四方的夜,幽然一笑,“不管他目的到底如何,我都要知晓,是什么人在这背后搅动风雨。” 赵一心下一时竟有些悚然。 朝堂上下,本已是暗流湍急,凶险万难。 还有这些藏在暗处伸手的不明之人,推出这些本藏在华丽之下腐朽的各家。 让这大玥看似平静的盛华,愈发飘晃得如同空中楼阁。 他抬头,看含元殿上方气势威临的脊兽,只觉那上头暗沉的夜,几乎都要掉落下来。 然而。 目光一转,却看到了走在前头的封宬。 那一身风骨笔直欣长,锦衣夜行,从不在这暗无光亮的地方,有过半分屈折。 如那不倒的不周山,在洪荒蛮野之中,鼎立天地。 微风袭来。 撩动封宬垂落的衣角。 赵一忽然一笑,快步跟上。 四喜傻乎乎地落后一步,看着前头出现的清华宫,忽然拔高了嗓子问:“殿下,那宣三郎,您准备怎么处理啊?” 走在前头的封宬一笑,道,“让赵三去宣平侯府要人。” 四喜顿时狂喜,连连点头,“是!” ……
第四百八十八章 要努力长大啊 翌日,天光亮。 入夏之后,这天气便是一天热过一天。 不过清晨的空气却异常的凉爽,朝露凝结叶尖,将晨曦的光泽散出一缕缕瑰丽的斑斓。 街上热闹已起,欢笑一宿的平康坊,却渐渐归于宁静之中。 南曲的朱门小宅内,趴在凉亭上的黑影看了眼院子里的身影,打了个哈欠,刚跟暗七换班,就听大门那边传来动静。 一蹦跃到墙头一看,发现是四喜正费力地从马车上提下一个大包裹和大食盒,正准备跳下去给他帮忙时,旁边的赵四伸手,轻轻松松地将东西拎起来。 黑影缩了回去,又见四喜跑到马车后搬了脚凳来,缩回去的黑影立马跳了下来。 果然。 车门后头,封宬弯腰走了出来。 暗七和另外两个小子在黑影身后落下,齐齐行礼。 封宬抬了抬手。 四喜将脚凳搬回去,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云先生起了没?” 几人没吱声。 暗七道,“云先生在院子里。” 封宬眼角一抬,走进门内。 四喜惊讶,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说:“怎么起得这样早?不是说昨晚歇得很晚么?” 暗七没说话。 黑影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低声道,“卯正的时候就起了,先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多圈,似乎……” 看了眼前头的封宬,“有些什么心思。然后就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浇了水。方才又去瞧前些时日种的那棵树种子,瞧了约莫有……小半刻钟了。” 四喜抬头眨了眨眼,“那颗种子是不是坏掉啦?都快二十天了,也不见发芽。”说着,还凑到前头去对封宬说:“殿下,要不奴婢去御花园找那伺候花草的问问,要几株漂亮的花树给云先生种到院子里?” 这样的话,让封宬一瞬有些恍惚,仿佛要以为,这间小院,这宅门之后,就是云落落的家,是她要落脚的地。 他可为她妆点这一寸可供她入尘的方圆。 他弯了弯唇,穿过垂花门,就见这方寸的小院子里,云落落果然还蹲在那里,双手搭着膝盖,跟小童瞧着路边的蚁虫似的,好奇又新鲜,懵懂又单纯。 他迈步走了过去。 赵四还要跟,却被旁边四喜一拉,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瞧什么呢?” 温和的声音夹杂熟悉的雅致香味,在清晨微凉湿意的空气中散开。 云落落没抬头,伸手指了指面前湿掉的一块地方。 然后便察觉身边的人蹲了下来。 她侧过眼,看到封宬凑过来的脸,俊美无双的眉眼里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一双深眸里头微漾的光却比这初夏的晨光还要动人。 他长睫轻垂,看向地面,问:“这是什么树?” 云落落看着那睫毛下轻点的微影,抿了下唇,转回去,看着那土包,道,“是灵虚观那棵香樟树的种子。” 封宬募地想起初入灵虚观时,他见到的那方干干净净的小院里,矗立的那棵百年香樟。 若要一棵树,自种子发芽,到年轮一圈又一圈,成长至百年。 那便是在说——落落至少会在这里,会在他身边,待很久很久吧? 他笑意骤深,拿起旁边放着的水瓢,将里头剩下的一点水慢慢地浇在旁边的土壤里。 一边笑道:“云烟润泽游人醉,气味清新避秽良。” 云落落就见,那滴落的水,在晨曦里头,散出一点星离的光泽。 耳边继续响着封宬微微含笑的温声,“可要快些长大啊。” 水珠轻盈落下。 她眨了眨眼。 忽而,就见,那原本鼓起的潮湿土壤上头的细沙朝两边轻微地滚动,一点绿莹莹的嫩意,倏地冒出了个尖。 连封宬都惊到了。 然而,他的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去看那土壤底下发生的奇迹,而是立刻转脸,去瞧身侧的云落落。 然后。 他就见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心头念过的,十分惊喜的,云落落那不一样的神采。 一双如月清幽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平静的眼波里,一层层涟漪自深处无声而欣喜地荡漾至眼角! 让她本娇梨般清妍的面庞,骤然被这过分鲜明的神色给点燃了,那一层一直覆盖在面上如水雾的淡雅散开,露出了内里真正的,一副美出琅嬛的极致颜色! 封宬的眼瞳一缩! 一颗心无法遏制地狠狠一提!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样的云落落时,有种怪异的不安感骤然袭击了他!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偶然间窥探到的,浮于云落落宁幽面容背后的那张状如般若的獠牙面! 他倏地出声,“落落。” 那点燃云落落的火光骤然在她眼底熄灭,她转过头来,朝他看,“怎么了,三郎?” 封宬看着她归于静谧的一双眼,不安褪去后,一股隐痛却浅浅浮动上来。 他捏了捏手里的水瓢,忽又问:“手上的咒,疼不疼?” 云落落转脸,拽开了自己的袖子一点,露出皓白的手腕和那狰狞盘踞的图腾。 隐隐的红丝顺着血脉在不动声色地盘旋。 比封宬先前在客栈见到的那一次已不知深了多少。 看得他心头一沉。 却听云落落说:“有先前三郎给的阳气压制,没有很疼。” ‘阳气’两个字,让封宬原本凝于心头的闷钝骤然被先前马车里的那一幕给替代! 他的鼻息前似乎骤然被夜里马车内那逼仄又过分清晰的草木香气给覆盖了,混杂着眼前泥土的气味,以及嫩芽破土的生机。 叫封宬一时有些难以自持。 “咳!” 他转开视线,似是找不着目光的落脚点,匆忙间瞥到破土的嫩芽,有些干巴地笑道,“这芽倒是出得时机巧。” 云落落跟着看过去,点了点头,“嗯,因为它获得了力量。” “力量?”封宬问。 “对,力量。” 云落落指了指他手里的水瓢,“三郎赐予了它真心的祝福,让它获得了破土来到尘世的力量。” 轻轻巧巧的话语,却让封宬微微一震。 便听云落落平和安然地响起,“它会如三郎所望,快快地长大的。” 分明只是一句戏言,可在云落落的眼里,在她的口中,怎么就会有这般美好的意味与希望呢? 封宬笑了,点点头,再次看向那香樟树的小丫苗,“是么?那你可要努力些啊!” 云落落正要扭头去看。 西厢房廊檐那边,四喜笑着招呼,“殿下,云先生,用早食了!” 云落落当即起身! 封宬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的身后,那才破土的小嫩芽,在晨光里,努力地晃了晃。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是三郎说过 “所以,魏晗并未说明为何邀请你去他府中?”封宬将一笼小笼包放在云落落面前。 云落落拿起一个,一口咬下,满嘴鲜汁! 眯了眯眼,鼓着腮帮子,点头。 封宬看她这副样子又是笑,自己夹了块点心,一边道,“魏国公府百年世家,教养和规矩都不会错。既未明说,想必不会是十分为难的事。” 云落落点头,又吃了一口汤包。 封宬看她忙活得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笑着将帕子放在她手边,又道,“不过,魏国公府毕竟也不是魏晗一人,如今实权虽差不多都在他嫡长的哥哥手里。可到底他的身子摆在那,世家府里头人多口杂,一个常年病弱又无实权的次子,保不准有些个歪心思的。” 见云落落终于抬眼看他了。 封宬又是一笑,伸手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若是届时去了,有何为难的,你只管不理。” 顿了下,又道,“我让苏青出宫一趟,到时陪着你去。” 苏青? 云落落嚼了嚼嘴里的肉馅儿。 四喜在旁边笑:“云先生,就是上回在清华宫给您送点心的那位苏姑姑。您慢点儿吃呀!” 一边将一碗豆汁放在她面前,“殿下一早吩咐御膳房准备的,趁着热就赶紧地亲自给您送来了。可多着呢!还有些在小厨房,管够!” 说完,见封宬瞥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往赵四身后躲了躲。 云落落端起豆汁儿又喝了小半碗。 片刻后,满足地小小声呼出一口气。 然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三郎,你吃么?不可以浪费的。” 把自己面前的小笼包分了他两个,“很好吃,你也吃。” 这小吃货。 封宬失笑摇头,原本于他来说不过平平的吃食,这一回,也不知是因为身边人的缘故还是怎地,竟真的多出几分鲜美的味道来。 他抬目,看到对面云落落平和中明媚的眼睛,与方才那陡然像要冲破什么枷锁的艳丽不同,此时的落落,显得蓬勃而欢喜。 封宬放下筷子,忽而问。 “先前在浮梦楼,宣平侯家那混小子冲撞落落时,听说落落不但泼了他一脸的水,还扇了他几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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