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错开一步,待魏瑾抬头后,道,“我方才用了安魂咒,令他魂魄安定了几分。” 魏璐还没明白。 魏瑾却立时抓住了重点,“先生,我二弟魂魄不安?为何?” 云落落想了想,道,“具体我不好同二位仔细说,不过,却可请二位看一看。” “看?” 魏瑾疑惑,“这如何看?” 就见云落落踮起脚,不待他反应过来,眉心便被点了下,一股凉意瞬间自眉心扩散至双眼! 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再抬眼时,面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愕! 一旁,魏璐也被自家哥哥的这个反应给吓到了。 便是父亲去世时,也不见大哥露出多么失态的模样。怎地如今竟会这样的神情? 接着,自己的额头也被点了下。 她被那凉意惊得轻呼一声,接着。 就看到。 床上,魏晗的周身,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青黑颜色,而那青黑色内里,又包裹着一个淡淡的如烟雾般的人形。 只是那人形,却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一下一下地给生生戳破了。 那白影漂浮着,晃荡着,被那层青黑气息缠绕着,似乎随时都能消散。但是那青黑色的周边,又有一圈极细的金线,将那青黑与虚白的虚影给束缚着。令那要散逸的白影,得到了短暂的凝聚。 魏璐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匆忙扭头想向身边的大哥求助! 却猛地看到大哥周身那无形环绕的淡色又坚定的气息! 只瞧一眼,就让人心安又定慰。 她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魏晗身上飘绕的那个人形是什么了! 就听云落落平静和缓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替你们暂时开了一次天眼,可见平素阴阳不能见者。”微停了下,“那个人影,便是魏二郎君的魂魄。” 明明心里隐约已猜到几分,可真实地听到云落落这句话时,魏璐还是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愣愣地看向床榻上。 又听云落落说:“凡人一般病痛都不会轻易伤魂魄一分。如魏二郎君这般,魂魄伤至如此,必是备夜受痛楚折磨,终日不得安宁的。” 身侧,魏瑾突然朝前一扑,坐在床边,伸手,想去碰一碰那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魂魄。 背负着国公府百年声名、上下几百号人口的大哥,在父亲母亲离世时都未失态过的人。 此时,竟哽咽难以自持,“二弟!” 魏璐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也跪在了床尾,想去碰一碰魏晗,却又不敢伸手,不知触碰到哪里,才不会伤着痛着她的二哥。 明明自己已经如此痛苦,却还要百般迁就她胡闹任性的二哥啊!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残忍地去伤害他啊!! 她泪如雨下。 又听身后云落落说:“如你二人,魂魄在体魄内,并不能让人瞧见。魏二郎君这般,魂魄离体,便是魂亡命尽的征兆。” 魏瑾一震! 再听云落落说:“魏二郎君先前说,大夫说他的身子约莫能到年底。可是依着眼前的情形来看,魏二郎君,恐不会有一月命数。” 魏璐一下止了哭声! 魏瑾猛地转身,哑声震颤,“先生!”站了起来,再朝云落落行大礼,“先生!无论如何,请先生一定要救救我二弟!” 说着,深深地拜了下去。 魏璐也匆忙起身,跟着行大礼。 这一回,云落落没有让,她看着深深俯身的兄妹二人,看魏瑾头顶那从耀目的光火。 片刻后,缓声道,“我尽我所能。” 魏瑾眼眶骤酸! 几乎当场落下泪来! ——这个弟弟的病,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心头大石!遍寻九州大陆名医,自始至今不得半分期冀。 如今,他都已偷偷备下了棺木,想用这蠢法子给二弟冲一冲。 其实心里早已绝望,明白二弟的命,只怕再无转圜之地。 可如今!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姑娘,来到他的面前。 轻易地拨开了他压抑心头数十年的阴霾。 告诉他。 ——我竭尽所能。 明明话语很轻,神情很静,甚至连过多的保证与给人慰藉安神的更多话语再无一句。 可是,魏瑾却看到了,漫长黑夜里,骤然浮现在天际的月。 照亮了他因为愧对手足而无助难忍的脚下迷途。 引领着他,看到了能拯救二弟救赎内心的光明与晨曦的希望! 他募地哑声开口,“先生……” 便听云落落说:“我今日来得仓促,并未准备齐全物事。魏二郎君这般情形,也需得国公府置备一些用来做法的物事。” 魏瑾当即开口,“先生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魏国公府上下,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先生!” 魏璐也跟着连连点头。
第五百零五章 你害怕什么? 云落落看了看二人,又看床上的魏晗。 随后道,“我写一个单子,请国公爷备下。” “先生尽管吩咐!我这就给您准备笔墨!” 哪有让堂堂国公爷亲自伺候笔墨的?魏璐立马跑了出去! 外头,还站着的苏青和白影听到动静,立刻微微抬头,却见魏璐手忙脚乱地跑过来,端了纸笔又匆匆跑进去。 那样子分明是心神不安的,可是原本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却亮得几乎泛出光彩来! 苏青依旧低着头,白影朝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皆是心下微异。 略等了片刻,再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果然,就见云落落从内室走了出来。 方才还一副主人派头领着云落落的魏瑾,如同个伺候的小厮一般,手里拿着张写满笔墨的纸。 毕恭毕敬地跟在云落落身后。 一边客客气气地询问:“那我便立刻吩咐人按着这上头的准备。先生是准备何时做法?” 做法? 白影听了一耳。 云落落走了出来,道,“我明日再来。另外,还需国公爷沐浴断食,这单子上头有一味香草,请国公爷置备了,以此烧灰熏衣。” 几人同时想到了先前云落落的那句话。 ——那就借国公爷的命,用一用。 魏璐顿时脸色微忧,“大哥……” 魏瑾拍了拍她,又问云先生,“可还有需要我特别准备的?” 言语神情中,没有半分的动摇和迟疑。 云落落看了眼门外,想了下,再次说道,“我还要再看看魏二郎君平素里用的药。” 魏瑾立刻吩咐,“七两,去把二郎平时的脉案拿来!” 却听云落落道,“我同他前去。” 魏瑾意外,可看云落落神色平静,立时点头,“那我陪先生……” 话没说完。 忽有个管事急匆匆走过来,一见满书房的人,立马俯身行礼,然后目光焦灼地朝魏瑾看了眼。 白影在旁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管事,目光在他的脸侧而双手,还有小腿上停了停。 就听魏瑾道,“璐儿,你陪着先生先去。”又对云落落抱手,“先生请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若是一般人,以魏瑾的身份,何需这样仔细小心? 那管家不由朝云落落看了眼,可却被云落落身旁的苏青身子一侧,挡了回去。 管家微讶,在看到苏青身上的宫服时,立刻收回了视线,欠了欠身。 待几人离去后,立刻上前,附在魏瑾耳旁道。 “国公爷,建南那边……” 落在最后的白影,眼珠朝侧,瞥了眼。 就听前头魏璐开口,“先生。” 声音里略带了几分斟酌,还有因为哭过的哽咽与重重的鼻音,“我二哥,不会有事吧?” 云落落看着前头,没说话。 魏璐好像也不要她的回答,只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他身旁,道,“我总以为他只是病得重了些,没什么要紧的。这一辈子,只要有二哥在我身边,我就算不嫁人,在家里做老娘子,都没什么要紧的。” 她瘪瘪嘴,好像又要哭了,“可是,一听到说二哥快……不行了,我就心里就害怕得不行。要是二哥没了,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要如何自处……所以我,我才总是那样胡闹,就是想叫二哥也不痛快。我,我……” 苏青垂着眉走在后头。 心里想,这可真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自己不痛快,就能随意伤害至亲至爱的人。却从没想过,人这一世,唯有最亲最爱的人,才是最需要关心爱护的。 然后听到前头的云落落问。 “你害怕什么?” 魏璐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云落落,“我……” 云落落却没回头,甚至连眼神也不曾挪移半分地一直朝前走。 口中淡缓语气在这花香漫溢的花树下,似轻云浮动而来。 “魏二郎君病弱多年,如今更是强弩之末,你自不会将他做你的庇护,又或者若国公爷那般能依附的靠山。” 魏璐眼眶一瞪,“不是的,我……” 云落落却似乎根本没有去听她说话的意思,淡轻的语气徐徐响起,压下了魏璐惶惶的争辩。 “你只是……” 前头出现了不秋草的小楼,云落落看着那隐在竹林后的幽然小楼,看那小楼上方,飘逸不散的气息,口中未停。 “你只是,将他当作了你的遮羞布,挡箭牌,一个能站在你前头,替你承受住所有人的指摘,让你能安心藏身其后的人罢了。” 魏璐一下站住了脚,眼眶瞪大,“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没……” 可是,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就弱了下来。 分明想要辩解什么,可是眼泪却汹涌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瞪着清醒而平静的云落落。 脑子里却是轰隆隆如有滚雷过。 隐藏在内心的那点子见不得人的龌龊,阴暗,自私,残忍,就这样,轻飘飘地被眼前这个小她许多年岁的坤道给这么毫无情面地撕开了! 她张了张嘴。 想说不是的。 可是,二哥一次又一次地咳白了的脸,喘息破碎的嗓音,无力行走还要替她焦急的模样,骤然如幕影,纷纷沓沓袭入脑海! 耳边再次传来不知何人在说。 “哎呀,就是她啊,魏家的小娘子,望门寡哦!听说是个丧门星,克亲缘的哦!” “二十多了还没嫁人?正好,我娘家有个堂叔,四十岁,正值壮年呢!前段时日刚没了正房,正想续弦,我瞧着三娘子就合适。” “瞧瞧瞧瞧,白瞎了这张脸,这女子啊,一辈子不嫁人就不会快活的,还要连累家人。你啊!就听婶子的,自己去跟你大哥说,去乡下庄子里待着,也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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