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微笑,“荣华殿下辛苦。” 封容收起折扇,似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她是半仙么,仙儿哪里还有这么贪图虚荣的。” 然后便领着宫女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内侍省。 及至走过光明门,绕过太液池边的八角凉亭,来到一处隐蔽的花树下,她才停下脚步,一伸手,扶住了树干。 身后做宫女打扮的梨子当即上前,小心地扶住她的胳膊,“殿下!您没事吧?奴婢扶您坐一坐?” 随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顿时眉目中全是焦色,“殿下!您的伤口裂了!奴婢这就送您回府!” 封容摆了摆手,“不必大动干戈,去寻个软轿来。” 梨子当即朝后道,“去,说荣华殿下乏了,懒怠走路,让内侍省赶紧送一抬软轿来!” 即刻便有个跟着的内侍匆匆离去。 封容在一旁坐下,微喘了口气。 这时才能看出,她过分艳丽的妆容下,苍白虚弱的面色。 额间冷汗津津。 梨子用帕子仔细地给她擦了擦额头,却因着是在宫内,不能做太多。 只得按住她止痛的穴位,轻轻揉捏。 一边低声问:“殿下方才何故要提醒三殿下?” 封宬与她平素并无交集,甚至有些疏离。 封容突然这般举动,着实……容易叫那位心思多揣的三殿下怀疑。 封容笑了笑,看了眼花树周围如画的美景,没什么力气地说道。 “就是不想看她们随心所欲的得意罢了。这皇宫,还轮不到她们来呼风唤雨。” 梨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又听封容问:“明日都安排好了?” 梨子朝四周警惕地环顾了一眼,点头,“是,按着您的吩咐,都已布置妥当。” 封容捏着扇子点了点,后背的疼痛实在太过难捱。 头顶的花树上,一片片花瓣如纷纷羽翼悠悠落于眼前。 远处有水,有山,有清风。 花意弥漫,静默幽然。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忽而,一道钟声从远处传来。 梨子抬头看了眼,“是飞云宫。” 为着夏日祭。 飞云宫从夏日祭前二十四日,便会在每个节气对应的时辰正时,敲钟一次。 今日正好轮上五月午马。 她眯了眯眼,忽然道,“本宫从小到大,还未受过这样的磋磨。” 梨子一愣,抬头看她。 便见她明艳无双的眼里露出一丝狠意,低低笑起。 “老秃驴自以为把控人心,随意草菅我们姐弟性命。我却不能生吞了这口气。” 梨子看她,“殿下要如何做?” 封容扇子一捏,明眸中露出几分厉色,唇边却浮起一抹不善的笑意。 低声道,“他给我一刀,我便还他双番!” 梨子神色微凛,“殿下要改变计划么?” 不料,封容却摇了摇头,“计划不变。加一条,让清风子进宫。” …… 内侍省内。 封宬将物品清单和夏日祭前的祭祀大典中内侍要准备的事物确认了一遍,又解决了几桩王鹤拿不定的主意后,便起身离开。 出了广运门,一个内侍从旁路过,俯身行礼时,低声说了句:“殿下,平康坊先生有请。” 然后便起身离去。 平康坊先生,不就是落落? 封宬眼神一变。 ——落落从未主动给他传过信! 当即转身,准备从安福门出皇城。 不想,身后却有人急急追来。 “请三殿下留步!” 封宬止步,转回身,居然见是宣平侯家大郎宣凌跟前伺候的小厮。 见着封宬回头,立马跪地磕头,“殿下,我家侯爷在后头,远远地瞧见您,让奴才赶紧着来请殿下留一步,请殿下见谅。” 封宬一抬头,就见宣凌果然大步走来。 碍于礼仪规矩,就差直接抬脚跑了。 而他的身侧,是安南侯李秋降。 封宬眉梢微挑,转过身,矜雅风度地朝两人微微一笑。 宣凌三步并做两步,急匆匆来到封宬跟前,努力喘匀了气后,连忙行礼,“拜见三殿下,三殿下恭安。” 安南侯李秋降跟着一起行礼。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为难之事 封宬点点头,惦记着落落有事寻他,也无心寒暄,直接笑问:“安平侯同宣大郎,是有何要事?” 宣凌暂无官职,只能以此称呼。 他此次进宫,原本是为着先前宣彤闯出的乱子来给皇上请罪顺带看看宫里头对这事儿的态度。 谁知连太极宫都没进,就被长乐门前的守军拦住,说圣上正在静养,轻易不得打扰。 他不由心生惴惴,只怕是为着‘天仙’的事儿,连圣上也恼了他们家。 正愁烦间,遇见了刚刚进宫给安妃请安的安平侯。 两人结伴刚准备出皇城,不想一抬眼,看到了前头的封宬。 宣凌当即想也不想地就辞别了安南侯。不想安南侯居然也跟了过来。 宣凌此时也无暇顾及李秋降是何意,听封宬的语气,他心下微沉。 面上却依旧恭顺不失礼数,顺着封宬的问话,也是开门见山地说。 “今日进宫,为着先前我家二郎糊涂之事,特来请罪。不想……皇上今日并不见人。故而方才瞧见殿下,便冒昧请留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大礼。 封宬朝旁边的李秋降看了眼,见他眼下发青眉间紧皱,显然是近一段时日思虑极重不得安神的模样。 一边,宣凌行礼过后,再次开口,“上回三郎一事,殿下虽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已既往不咎。可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子孙做错了事。父亲如今身子抱恙腿脚不便,故而便命我特来请罪。本是准备今日拜见过皇上之后,再往清华宫送拜帖的。实在不敢如此唐突拦留殿下。” 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朝李秋降看了眼。 可李秋降好像在寻思什么心事,并没注意到他的意思。 宣凌只好开口,“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李秋降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失礼了,世子请。”然后连忙避开几步,却并不走,看样子像是要等宣凌将话说完。 宣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可到底自己也是有事才拦住这位看着温和亲随实则不知何时就能笑里头一个翻脸无情的三殿下。 微微侧过身,抱手以行礼的姿态,低了几分声音,道,“三殿下,冒昧留您,是宣平侯府,有一事想请三殿下施以援手。” 封宬对这宣家的大郎一直感观还算不错。 宣平侯府累年沉疴内里如何腐朽已无需多述。 倒是这个大郎,是如今宣平侯府先夫人十多年前过世时的遗子,自己一个人在那侯府里头摸爬滚打,居然也没长歪,为人处世虽少接触,却偶尔也能听闻几句,是个厉害的。 两年前被宣平侯请封世子后,在宣平侯府的地位便彻底立了起来。 他笑了笑,颔首,“宣大郎请讲。” 宣凌见他客气,忙躬了躬身,略顿了一息后,带着谨慎低声道,“可否请……三殿下跟前的那位仙姑,到敝府瞧一瞧我家三郎?” 说完,他见封宬脸上笑意犹在,可眼底却无形地漫出一层寒光来。 那寒光森森,不过一眼,就瞬间将宣凌攫取住,叫他一瞬间有种被冰面瞬间倾覆的错觉! 他吓得当时就僵在原地! ——第一次知晓,这位殿下分明人前人后常笑脸见人,可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传闻都是从哪里传出的了! 当即双膝微颤,几乎就要跪倒下去时! 就见封宬含着笑,意味不明地问:“哦?宣彤莫非有何不好?” 分明是笑着的,可那森狞之翳,昭显彰彰! 宣凌抱着的手心已出了汗,不敢再看封宬,低下头快速道,“回三殿下,那日三……宣彤犯下大错,被狠狠惩罚过后,他便一直在家中养伤不能行走,倒是也安生了许多日。谁知……” 谁知,宣彤在家里养了十多日后,待能行走了,便又不能消停。 整日里花天酒地的纨绔,要他在家里头生霉,比直接打死他更叫他难受。 可宣凌给他下了禁足令,宣平侯府里头是没人敢冒着得罪宣凌的意思去给宣彤放行的。 他实在没辙,就去求如今的宣平侯夫人,他的亲生母亲。 宣平侯夫人自来溺爱他,被他软磨硬泡了几日后,终是没忍住,松了口,许他出去偷偷玩一回。 “就这一回,他却玩到了第二日晌午都不曾回。母亲急了,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了,便命人告知了我。我当即叫人去寻,平康坊、京都内他常去的店家全都打听过,皆无行踪。” 宣凌说到此处,脸色已有些青,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有求于人,他只能咬牙将事端仔细地说给封宬听。 “家中人一直寻到傍晚,眼看还找不见人,我正准备亲自前往京兆府尹报案请周大人帮忙寻人,谁知,宣彤竟自己个儿回到了家门口。” “我大怒之下,要请家法直接将他双腿打断,谁知,还没抓到人,他却突然一头栽倒在侯府门口。当场便是人事不知。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喝多了花酒身子不支撑,故意做戏让我瞧,躲避责罚。谁知……” 宣凌的神色又短暂地变了一瞬后,再次说道。 “当晚,他居然散了头发,扮作个女子相,到处在府里头到处抓人乱叫。把祖母都给惊得直接晕了过去!我下令将他锁在屋子里头,不许人给他送吃食。谁知,第二日夜里,他也不知怎么地就打昏了夫人吩咐偷偷给他送饭的丫鬟,还拿剪子把那丫鬟的……” 宣凌皱了皱眉,“头发给绞了,还准备划花那丫鬟的脸时,叫人发现才没得手。我这才发现不对,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却只说他耽于女色身体亏空,并无其他异常。后来连续数日,他一到夜里不是发疯要上吊,就是嚷嚷着要打杀哪个府上的丫鬟娘子。” 宣凌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了,“府里被闹得鸡犬不宁,连祖母都给吓病了,父亲更是气得不能起身。我也试着请过几回京都内有名的高人大师,却都无一得法。反而叫宣彤闹得更凶了,甚至还伤了一个前去做法驱邪的道人。”
第五百五十三章 品性 宣凌的语气有些不好,也不知想到什么,本就沉着的脸又难看了几分。 “不过短短几日,他那身子也眼见着就消瘦了下去。原本白日里还能用些饭食,这两日竟是米粒未沾!急得祖母和母亲整日落泪,连父亲也因此病上加病。” 他语气微沉,“府中上下正一筹莫展之时,忽而有人提醒我,说,先前在浮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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