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偏过头,一只手,又在云落落后背轻轻地拍了下。 云落落看着面前这个垂眸毫无退让的人,终是闭眼,缓缓张开了唇。 心中默念——真炁极来。 纯炙而热烈的暖意,瞬间自口舌中渡了过来。 冲进她的心脉,流向她的百骸。 那一直盘旋在血脉深处的森森寒意如被击败的恶魔,溃不成军地退散着。 胳膊上撕裂她髓骨的疼痛,也随之被一点点强压下去。 这样的暖意,这样的平静。 是她很久都没有拥有过的。 她不想放手,她不想松开,她不想让这安然离去。 她贪婪地张着口,汲取,侵占,吞噬…… 她的脑子里。 忽有一抹低低笑声轻响。 “呵呵。” 她倏地睁开眼! 见到了封宬微蹙的眉尖!以及因为阳气流失过多,而微微苍白的阳火! 猛地一颤! 一伸手,将人一下推开! “砰!” 封宬猝不及防,撞在了身后的床柱子上,却立时朝她望来,“落落,怎么了?还是不行么?” 那暖到几乎将他融化的热意抽离。 那一丝丝的寒,与层层入骨的疼再次侵蚀上来。 她用力攥紧左手。 面上却依旧清淡无色,静静恬恬。 朝封宬摇头,“不碍事了。” 再吸阳气的话,三郎……就要损寿命了。 脑中忽又想起先前那一声笑。 ——低凉,阴森,诡谲瘆寒。 封宬看着她,忽然伸手。 云落落下意识缩了下左边胳膊。 封宬微顿,伸手,拉住旁边的薄毯,温声道,“先休息一会吧?” 云落落慢慢放回胳膊,却不肯躺下,“三郎,小甯……” 封宬却坐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便是阿姐真的被抓走了,以你现在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若寻不到阿姐,你却先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云落落看着他,没动。 封宬无奈,只得手上用力,半强势地将她按在床上,一边给她盖住薄毯,一边轻声道,“先好好休息,其他的,我来想办法,好么?” 云落落被迫躺下,抬眸,看上方的封宬。 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又冷静,强大又镇定。 暖色的烛火在他的眼睛里轻轻地摇晃,明明无声,却仿佛点燃了澎湃的力量与希望。 云落落一瞬间想到了初遇封宬时,看到的那双眼。 一样的漂亮。 却,冰冷的,无情的,了无生机的。 她其实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强撑。封宬的阳气如今都已压不下去封印的疼痛,若是再施展咒法,还不知到底会发生何事。 脑海中,那一声低笑,再次响起。 她抓住薄毯,不再坚持,放松身体,点了点头,“嗯……那我睡一下。” “好。” 封宬微笑,半跪在床边,替她压平薄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手……依旧寒凉,没了从前无时无刻的暖意。 他垂眸,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脸边。 寒意贴透过来。 云落落侧脸看着他,片刻后,低声道,“三郎。” “嗯。”封宬轻轻应。 云落落眨了下眼,呼吸已渐渐松弛,软软声道,“圣僧之体,本是寻常。他是靠无数的怨灵之意支撑起来的煞体。” 封宬看她渐渐垂下来的眼睫,点点头。 又听她轻轻地说道,“但是他却能化身真灵……我猜想,他的煞体里,只怕有神咒。” 封宬眉头一皱,脑子里忽然想起‘山鬼咒’。 床上,云落落已闭上眼,却依旧在说,“方才对峙时,我想到一种可能。三郎,让……宣世子来一趟,我有事请托他。” “好,我告诉他。”封宬凑过去,摸了摸她的脸,“睡吧,别再想了。我陪着你。” 原本闭上眼的云落落在听到这句时,忽而又睁开了眼。 封宬无奈轻笑,捏了下她的耳珠,“还不睡?” 云落落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还有个裂口的唇上。 封宬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动了下唇。 再次俯低几分,轻吐气息问:“还想要?” 云落落抬眼看他,“可以么?” 不吸阳气的话……应该…… 封宬低笑,俯脸,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轻轻蹭了下,“只怕是唐突了你。”顿了下,气音道,“闭眼。” 云落落缓缓地闭上眼。 然后,唇就被吻上。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带着耐心又小心的安抚,从唇珠轻碰到唇侧。 湿润暖过唇畔。 牙关被顶开。 寒凉的口腔,被一卷暖意细致的浸透。 明明不曾有一口阳气渡让。 云落落周身的寒意却无声地被驱散了。 她的四肢发麻,连脊椎骨都在颤抖。 忘记了封印的疼痛。 她微微抬起头,伸出胳膊,想要应和,攀附。 手腕却被按在了枕头上。 封宬的五指扣进她的指缝里。 她软得没有力气去挣动。 最后,终于,在这安抚的亲吻中,慢慢地沉稳了呼吸。 封宬抬头,看她安然的睡脸,微微张开的小唇上水润红晕。 目光微顿后,起身,替她将手放进薄毯里,然后再次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转身,出门。 院子里,无声地站着,魏国公周威方远郑玲芳,还有宣凌,以及他身后的数十个身穿软甲之人。 他们齐齐朝封宬行礼。 封宬颔首,转身,走到西厢房门口。 刚要入内。 就见门内的软榻上,尚未痊愈的暗七无奈地蹲在边上。 朱亭镇大摇大摆地趴在上头,一见他,便伸手控诉,“三殿下!你来得正好!你这手下都是蛮荒来的野人?不就问个话么?至于要这么凶么?我是伤员!伤员!你们这样,我可告你们以下犯上啊!打你们板子!” 另一边的伤员暗七默默抠了抠下巴,看不远处被指着的冷面的赵一赵三。 朱亭镇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春离化作腓腓状,默默地蹲在暗七边上。 封宬抬脚,走了进去。 后头,魏国公为首,一众人,鱼贯而入。 “嘎吱。” 房门关上。 ……
第七百一十章 密道内 皇宫中。 飞云宫四周,禁军把守。 王鹤站在那一片坍塌的废墟前,身边一个小内侍提着灯。 片刻后。 废墟内走出一黑衣人,低声道,“大总管,密道尽头小人已吩咐封禁,不会有人发现。” 王鹤点点头,又看了眼那废墟,“收拾干净。” 那黑衣人立马恭谨地应下。 王鹤这才转身,扶着提灯小内侍的肩头,往太极宫去。 黑衣人再次转身,进入废墟内。 他的身后,一根断裂的柱子后,浮起一抹红光。 一道红灵隐没内里,随后,顺着地上洒落的木片,无声地潜伏在黑衣人身后,然后一跃,跳在了黑衣人腰间悬挂的一块木牌上。 贴满符篆的密室内。 紫鸢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只虎妖化作的小道童,正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婴孩,拿符篆在逗弄。 那面皮发绿额头生角的小婴孩咯咯地笑着,伸出满是脓包的手去抓那符篆。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咒声。 那熟悉的声音! 紫鸢猛地转头! 果然,看见云皓盘腿坐在几步外,双目低垂,剑指并拢在胸前,口中默念咒语后,另一手上符篆一甩! 红光浮动。 他将符篆一下贴在额前!同时睁开眼! 目中立即红光晕开! 紫鸢明白——这是窥视。 主人在借灵查看什么,不能惊动! 她满眼是泪,到了嘴边的‘主人’不敢轻唤出声。 正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那边那虎妖道童出了声,“你醒啦?” 紫鸢转回头。 就见那虎妖毫不避讳地睁着一双兽瞳朝她看来,瞳色凶猛,目光却……十分亲善。 在看到她的泪眼时,显然有些意外,颇为不自在地转开脸,咳了一声。 紫鸢怔了怔,注意到他不自然地伸着的腿。 片刻后,掩去泪意,坐起来,伸手,轻轻道,“给我吧。” 虎子意外。 朝她看了眼,见她眼底微红,却已无了先前的悲意。 无声地又清了下嗓子,将五皇子递给她,一边甩胳膊,道,“可算缓过来了,这带孩子也忒费神。” 紫鸢不语,低头看怀里的婴孩,这才注意到他虽然面容狰狞,可一双眼睛却干净透彻。 是……被下了诅咒的孩子。 “呜啊……”没了符篆的逗弄,五皇子突然嘴巴一瘪。 虎子一惊,立马扑过来道,“别让他哭,哭起来没完……” 话音未落。 就见紫鸢手心一抬,一朵紫鸢花便浮了起来。 花蕊中,一滴花露自花瓣上滑落,正好落在五皇子张开的嘴巴里。 五皇子一顿,吧嗒吧嗒了几下嘴巴。 然后便张着嘴,吭啊坑啊地乱抓。 于是,更多的花露从花蕊中滴落下来。 一朵紫鸢花顷刻便枯萎下去。 紫鸢手心再一动。 又一朵凝结花露的花朵浮动。 虎子看得微微瞪眼——好家伙!这可是花妖灵力啊!就这么舍得喂了这小怪物啦?? 眼见又一朵花朵枯萎,紫鸢已面露疲色,却再次翻开手腕。 虎子叹气,按住她的胳膊。 伸手,从腰间拽了个葫芦,递过去,“里头有点儿山泉,先凑合着用,我去给他找吃的。” 紫鸢转脸看他。 一双美丽的眼睛,无声又温柔。 虎子自打跟了云皓,虽然跟前也有化作女性的妖灵式神,可还没见过这么安静漂亮的。 一时被她看得脸微红,将葫芦往她手里一塞。 退后两步,刚要转身。 就听紫鸢道,“有劳小郎君,寻一些牛乳。” 虎子一滞,差点被这一声‘小郎君’给气毁了。 ——小郎君?你说谁小郎君呢?爷的年纪做你爹都够了! 回头。 不想却对上紫鸢无辜又娴静的眼睛。 他顿了顿,闷声道,“晓得了。” 身影一化,变做了一只花斑大猫,从一角隐没出去。 一朵紫鸢花瓣,无声地黏在它的后背上,跟着无声隐没。 紫鸢收回视线,又看了眼那头双目透红的云皓,再次低头,将山泉水以灵力加热,一点点喂进怀里饿极了的孩子口中。 墙角那边,云皓忽然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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