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不过,他的胸前的肚兜上,却挂着一块碧绿似玉石的圆物,那笼罩通体的绿光,正是从这圆物上发出。 圆物的正中心,还有一点金光似星,一闪而灭。 云落落一手将他托着,另一手剑指在那圆物上一点。 绿光旋即消失。 小娃娃也化作一根嫩绿的柳枝,盘在那圆物上。 通知始末的喜婆隐约猜想——这便是那柳妖的本源了? 视线落在云落落已微微发颤的指尖上,长久地不曾挪开。 云落落不曾注意到喜婆的注视。 将柳条再次收于小兜中,按了按手腕,转过身,来到喜婆身前,朝她伸手。 喜婆看着她还有点儿颤的手,又看了看她。 “我要的。”云落落开口。 喜婆陡然明白过来。 扫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王昌,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人。 将纸人双手捧上。 云落落接过,看了一眼,收进袖袋中。 喜婆未料到她拿到东西后,居然什么都没问地收了,一时竟露出几分无措来。 然后看云落落又转身,将满地的符纸一张张捡了起来。 她茫然地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看着捡纸的云落落,不知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 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先生,方才那些……亡魂,也都是可怜人。”
第七十三章 生前千结 一旁,封宬朝跪坐在地上的喜婆看了眼。 喜婆不曾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还在弯腰捡符的云落落,想起方才她掷出符咒,对那些阴魂毫不留情的单方面绞杀。 脸上浮起几分不忍。 轻颤着再次说道,“方才老妇附身这畜生,无意瞧见了些过往。” 她顿了顿,嗓子愈发干哑又疲惫,“那些亡魂,大多数,都是叫王昌这畜生,给害死的。” 封宬眸光微凝,再次朝喜婆看去。 而喜婆此时也明白了,当时为何云落落不斩杀了那被王昌控制的柳妖。 她再次看向云落落,满眼愧色,“小先生,王昌自害了月丫头之后,便好像入了魔怔。先是时常以月丫头名义,引诱年轻女子到家中,然后便……将她们生生折磨致死。那些可怜孩子死不瞑目,有不少想要化作厉鬼找他报仇,却都被守在门口的柳……仙,给拦住了。” 云落落没出声,依旧在捡符。 喜婆迟疑了下,到底还是说道,“老妇方才在王昌的过往里头,隐约瞧见,王昌的跟前儿,好像还有个穿白衣裳的人,跟教老妇控纸术的那位仙长,似乎……有几分相像。” 封宬想到了方才院子外的梆子声。 他看向云落落,却发现这小丫头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还在专心捡符。 喜婆见她无动于衷,心底不知是难过还是失望。 低低轻声说:“都是些可怜人,被无辜杀害,死后还不得安宁,最终都同我家月丫头一般,落得个魂飞魄散连投胎都不得行的下场!唉,我可怜的月儿啊……” 她哑声已是哽咽。 可那轻叹一般的话语,却好像一根无形的刺一般,扎进肉里,不是很疼,却叫人难受又无法不在意。 可这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都怪到谁呢? 封宬转脸,看依旧专心捡符的云落落,眼睑低垂,眉目安宁。 他笑了笑,走过去问:“落落,你收这些做什么?” 不是杀过鬼后,就没用了么? 云落落捡起一张符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手里叠成的一块儿,语声浅淡。 “有用。” 还有用? 封宬的视线又落在她微微发白的脸上,随后俯身,同她一起,将符纸一一捡起。 等完全收了符纸后,云落落便站起身,不曾停留地直接去了书房。 不一会儿,便背着她那个偌大包裹,走了出来。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将包裹往上推了推,然后走下台阶,将手里的帷帽递给他,说:“走吧。” 竟真的准备就这么走了? 封宬倒是乐意,接过帷帽,自然抬脚就走了过去。 郑秀才却迟疑出声,“女冠,那这……” 他看了眼另外一边不知人事的王昌。 云落落摇头,“我受托一事已了,此非我能理会。你自处理吧!” 郑秀才顿时一脸的不可置信,云落落却又转向喜婆。 看了眼她周身断裂的金线,道,“你应当早已知晓,你周身功德,早已被旁人强取而去。” 喜婆一震,没想到云落落早就看出来了! 亏她先前在乱葬岗时,还以为她也觊觎这一身功德,想以此拿乔,令云落落相助她们。 可现下看来,她竟并不为此? 只为了她困在宅子里的那个女孩儿? 为何?这女孩儿有何特别之处不成? 她满脸羞愧地低下头来,“老妇惭愧,欺瞒小先生,请小先生勿怪。” 云落落却没有计较的意思,又托了托身上的包裹,道,“亡魂尘世盘桓,不过心有生前千结。你到底是身负功德之魂,若被有心人图谋,只怕并不能再轻易脱身。” 她又朝她看了眼,“如今你女儿已去,也早日轮回去吧。” 喜婆眼眶微瞪,完全没想到云落落非但没有责备不满,反而送了她如此良言。 她颤了颤,俯身,“多谢小先生。” 云落落见她眉眼依旧混沌,心知多说已是无益,便朝封宬看了眼,“走吧。”然后先一步,朝前走去。 一旁的郑秀才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云落落已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他无奈收声,只得朝旁边道,“宋婶,您看……” 不料,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愣愣地看着身旁方才还跪立的喜婆,忽然明白什么似的,转脸,看向云落落离开的方向。 果真道门中人皆无情啊,自己的事情了结了,便不顾旁人死活。 王宅里指定还有不少蹊跷。 该如何安排?总不能让那些人死不瞑目吧? 她身为道士,一句话总比自己有力许多。 竟然就这么走了。 还有可怜的月娘,明明受了天大的冤屈,到最后,却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唉…… 他拽过地上的一根扫把,艰难地支撑着痛到发抖的腿站起来,看了看满地的狼藉与地上的王昌,闭了闭眼,先走回书房,又看见那满屋掉落狼藉的书册。 轻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点亮油灯。 不想,光线刚起,便见书桌上放着一朵……桃花? 他不解地走过去。 发现这朵桃花与平素里从枝头摘下来的桃花似有不同,没有流失生命的萎顿,反而还如同在枝头开放一般,鲜嫩明媚。 桃花的底下放着一张字条。 用苍劲的笔力写着两行字。 ——她母女二人的尸骨,在刘家村口小溪往南二里外的一处乱坟岗的桃树下。 郑秀才浑身一震! 再看下去。 ——此花以长明灯供七七四十九日,或能为月娘寻一线投胎生机。 郑秀才捏着纸的手,顿时发起抖来。 他颤了又颤。 忽然将手里的扫帚一把丢开,朝着院门的方向,重重地磕头下去。 “多谢女冠!谢女冠大恩!祝女冠此生,福喜无量!” 他的身畔。 喜婆双目之中满是泪水,一起朝那方向跪着。 恭声道,“愿女冠此生,福喜无量!” 原本暗色断线的喜服,忽而绽开大红光芒。 她以额贴地,满足地笑着。 红芒猛地散开。 魂体……消去。 长街的尽头。 云落落忽而站住脚,回头,朝半空看了眼。 封宬顺着看过去,见那天际,晨曦微点。 有流萤的红光,在半蓝半黑的天际,徐徐摇晃,上升。 又是陪着熬了一夜。 他笑了笑,转开脸。 就见云落落依旧抬着头,看那流萤,看那天光。 澄莹透亮的眸子里,满是叫人心动的温柔与轻软。 他眸底微紧。 却不曾挪开目光半分。 少倾,便见云落落转回来,朝他轻轻地弯了下眼角。 道,“饿不饿?去吃好吃的吧。” 原本并不觉得饥渴的三殿下,看着眼前再次浮起的笑容,突然便唇齿生津。 “好。” 他跟上云落落,笑道,“不知此处有没有蟹黄包。” “那是什么?好吃么?” “自然是好吃的。水晶虾饺,可吃过?” “没有。也好吃么?” “三月里正是吃桃花酥的时候,香甜松软……” “我想吃。哪里卖?我们去买。” 封宬笑了,点头,捏着帷帽,去牵她的手,“好,都去买来吃。” 朝阳徐徐而升,肆意又徐缓的春光,将两人的身影投映于干净的青石板砖上。 一直往前。 往远处去。 ……
第七十四章 察觉 奉阳镇一处阴暗的宅子里。 一袭白衫之人仰躺在贵妃榻上,张着口,剧烈地喘息着。 一团大喜的红芒,从他的胸口飞出。 飞到半空,‘砰’地炸开,消散在虚无中。 他忽而痛苦地捂住脸,呻吟起来。 另一手却又狂躁地挥动,一下打碎了榻边矮几上的一座玉质真人像。 屋中数个黑衣人齐齐跪下。 一个直接跪在碎片上,浑身发颤,却不敢出声。 门外。 尖细的声音不掩嘲讽地笑道,“真人,这殿下要的人呢?没带回来呢?” 白衫之人依旧捂着脸。 片刻后,露出半个眼睛,也是笑了起来,“公公莫急,此人连我都不能匹敌,可想是如何通天的本事。殿下不如早日对策,将人收服麾下才是。” 门外的尖细声音不再言语,片刻后,又尖声笑道,“既如此,还请真人拨冗,跟杂家照个面,仔细商量个章程,杂家也好给殿下回话。” 白衫之人猛地抬头。 顿时露出一张惊骇可怖的脸! 那脸,半边英俊非凡,半边,竟已苍老如鸡皮! 他刚要说话,却紧跟着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来! 直接啐在跟前人的腿上,随即朗声笑开,“那请公公去花厅稍候,贫道稍候便来。” “那杂家便候着真人了。” 人影脚步离去。 “主子……”一个黑衣人抬头。 白衫之人靠在贵妃榻上,片刻后,笑了一声。 只是他笑时,竟是那半边鸡皮老颜嘴角扯动,另半边英俊面庞却一动不动。 看着十分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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