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好美人,单单这宝林就有将近十人!那赵家的嫡女生得并非倾国倾城,不过被临幸一次,很快就被遗忘在了后宫之中。 她这位分不高,进后宫又凭的是不正经的手段,一旦没了宠幸,可想而知如何艰难。 然而,赵家却觉得此女既成了后宫,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只要将先皇的心笼住!再诞下子嗣!那日后母凭子贵,连同赵家,皆能一跃入贵门啊! 于是,赵家百般筹谋,举全家之力,务必要保住此女在宫中的地位和宠爱。 可是他们盘算再好,先皇不再临幸此女,他们也无能为力。 直到赵家的长房主母看见了前来赵家学堂探望父亲的太平。 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居然就出落得这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可以想见,一旦长成,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当时赵家的主母就起了心思! ——有这样的人在自家闺女跟前儿,何愁皇上不来?! 于是,她以看重太平之父才华之意,将太平一家留在了赵家本家。 仅仅不过半年,太平的父亲便因与友人喝酒太多,夜间归家时无意坠入湖底而逝。又过半年,太平的母亲也在悲伤中日日病重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赵家长房主母怜惜她孤苦一人无依无靠,便将她收为养女,视若己出。还命人教她规矩,学习琴棋书画,礼仪端方,举止态度。 仅仅两年,当年不过容貌出众的太平,便脱胎换骨,出落得如同世家大族精心雕刻出来的贵女之身。 之后,赵家那位在宫中的宝林,便以思念家中人而病重为由,将太平接进了深宫伺候。 之后的事,几乎是顺理成章。 先皇一见这位二八年纪美若天仙的女孩儿,便将后宫粉黛全丢了个干净! 不过一年的时间。 那位赵家的宝林,便踩着太平的无数个夜晚侍寝换来的先皇欢愉,被封为了嫔位,入主正殿,有了自己的宫室。 赵家也跟着扬眉吐气,成了京城新贵,在内在外皆是春风得意处处招摇。 也因着太过得意忘了形,赵家的族中一个子弟,与人在外逞凶斗狠,竟活生生将贡院的一个书生给打死了! 不仅打死,为了灭口,还将他欲要告御状的哥哥也打成了残废,并买通官员强行隐瞒下去! 这事儿刚好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给知晓了。 当时文氏在朝堂已多干涉朝政,与太子正在夺权之际,两相缠斗,正好赵家的事儿抖落到眼前。 给了太子一个拿皇戚开刀的机会。 赵家人得知消息,顿时慌得没了主意!只能派人进宫去求助那位赵嫔! 赵嫔常年深宫,又在御前伺候过,自然知晓这是犯了先皇的大忌,不敢贸然去求情。 左思右想,想了个毒计。 她命人,给太子送信,只说自己要大义灭亲,给太子提供赵氏枉顾法纪的罪证,约太子在紫宸殿的侧殿等候,会命人将赵氏的罪证送去给太子。 而这送罪证去的人,就是太平。 宣凌说到这儿,朝封宬看了眼。 轮椅中的三殿下面容沉静,看不出神色,一双丹凤眸,只看着前头河水里飘飘悠悠流淌过的河灯。 柔和的灯光晕开在他仙尘无遮的容颜上,却都揉不开那眉眼中间的霜意。 宣凌垂下眸,继而说道。 “当时赵嫔的计划,本是要在娘娘送信过后,将人暗中杀害,再栽赃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一来,是因着娘娘的恩宠已使赵嫔受到了威胁,她如今已是嫔位,再用相同手段往上爬并不难,却不能让娘娘反过来将她踩在脚下。二来,将娘娘杀害,栽赃到太子身上,也能转移皇上对赵氏的注意,让赵氏有足够时间找个替罪羊出来。乃是一出一石二鸟的计策。” 封宬依旧没有出声,不远处传来四喜的笑声。
第七百七十五章 我想找找 宣凌没有抬头,微握了握汗湿的手心,接着说道。 “赵嫔原本计划万无一失,只等娘娘回宫后就准备立刻将人杀害丢到东宫。可谁知,当夜,娘娘竟没有回宫。” 说到这,宣凌注意到,封宬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忽然微微一收。 他紧张地脚底顿时一道寒气上涌! 他张了张干哑的嗓子,过了会儿,再次说道。 “可这其中到底发生何事了,祖母也不尽知情。只是后来,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却放过了赵家。只不过,赵嫔也紧跟着失宠。再往后半年,先皇秋猎时摔落下马,重伤不愈,不久便驾崩。临终前,留下遗诏,传位皇上。并遗言,让……娘娘陪葬皇陵。” 封宬握在轮椅上的手指猛地一攥! 宣凌听到明显一声‘咔嚓!’ 他僵了僵。 就听一直没开口的封宬问:“既有遗嘱,她应该活不了才是。” 总得有个人陪着入葬皇陵。 宣凌听着他话音里的森哑,以及那个‘她’,垂着眼,低声道:“是,赵氏之女陪葬皇陵。”短暂停了下,“太子亲自带人,为赵嫔灌下水银,以正妃大妆,陪先皇,入葬皇陵。” 之后的事儿,不必宣凌赘述,宫中的风言风语也足够封宬这么多年听腻了耳。 这位娘娘,在先皇薨世后,被新皇送入家庙,多年后,带着个男娃入后宫,封号为‘莲’,冠宠无双。 而那个男娃,就是他。 尚未知人事时,就被丢在偏冷的清华宫,自生自灭。 他出生的日子,就是先皇薨世后半年。 谁都不知。 他到底,是谁的种。 封宬看着面前的河灯,良久,低低笑了。 可这笑音却叫后头的宣凌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他当即跪在了轮椅旁,轻声道,“殿下恕罪!” 封宬抬起眼,嘴角仍是那控制不住的森然笑意,眼底却已是寒凉冷色,“既然再无掣肘,父皇为何放过了赵家?” 虽放过赵家,可赵嫔失宠,就证明皇上还是知晓了赵家对他的算计。 宣凌跪着道,“娘娘入住的家庙,就是赵家的。” 封宬眼瞳一缩! 半晌,嘴角再次惯性弯起,却发出一声阴冷轻嗤,“原来如此。” 不管新皇如何不顾人伦,都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先帝的妃子径自纳入后宫。 那这其中必然有人转圜调解。 赵家失了赵嫔庇护,又怕被新皇惦记,便将太平带回家庙,再度以赵家之女身份,侍奉新皇。 以一个女子柔弱之身,保全家族之命。 太平,被他们卖了两回。 一回,为求荣。一回,为苟活。 “呵。” 封宬看着那河灯,忽然发出一阵怪异的低笑,“……” 宣凌眼眶微瞪,额边冷汗津津! 攥了攥手指,再次道,“我祖母……曾是赵嫔身边伺候的三等宫女,当年曾与赵嫔身边一位贴身宫女交好,故而多有听闻。皇上以水银灌入赵嫔口中后,本要将整座宫室封禁。是我祖父以宣平侯府全府担保,求皇上放过当时已与祖父定下婚约但尚未入门的祖母,皇上这才松了口。” 而这,也是宣平侯府急速败落的原因。 景元帝以一个随时可拿捏性命的女子,让又一世家在大玥皇权中消退。 而宣宋氏,为了全府人的性命,更不可能将这样的秘辛宣之于口。 比起大动干戈的杀人见血,这样的方式,更加决绝而狠厉。 当初宣凌听到祖母所说之后,惊惧之余,更多的是对帝王心术的震慑。 他再次道,“祖母与在下言及此桩秘事,本是想用赵家之丑向殿下投诚,并无半分他意。求殿下看在祖母与家中人无辜的份上,只降罪在下一人。” 封宬慢慢地松开已经裂缝的扶手,扫了眼旁边的宣凌,“世子。” “是,殿下。”宣凌抱手低头。 封宬道,“你有恩于落落,我不会罚你。” 宣凌心下猛地一松! 当即知道自己赌对了!封宬果然不会是随意迁怒的人! 可随后却听封宬道,“然而,这样的事,你祖母瞒了数十年都不敢轻易开口,如今却让你送到我跟前来,你可知为何?” 宣凌自然知晓。 三殿下的身世扑朔成迷。莲妃娘娘到底如何入得后宫众说纷纭。 只要有人能证明三殿下出身周正,将来荣登大宝之时,皇位便更加名正言顺! 祖母这是在让他做三殿下的定海神针,三殿下若承了这样的人情,往后他的地位权势必定非同一般! 然而,他却垂眸,摇了摇头,“殿下,在下诚心实意不想让赵家这样卑劣的氏族谋算了您和云先生。” 封宬看着他。 宣凌再次说道,“在下自知心思深重与人难以交心。可自打遇见云先生与殿下之后,才知人心赤诚,周边皆是好景致。在下诚心所愿殿下与云先生能喜结连理,也盼我大玥将来之主,能是二位这样云华之人,可庇佑我大玥,可庇佑百姓,也可庇佑我宣平侯府。”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习惯的试探与遮掩,脸上尽是真挚与诚意。 封宬静默。 片刻后,转过头,看向河岸上漂流而过的无数河灯。 有人在对面轻歌挽思。 他想起那一日,他满身鲜血的从那肮脏龌龊的暗室里走出来时,那个站在长廊尽头的女人。 时光回溯。 模糊的光线好像一下变得清晰。 隔着这万千的河灯。 他好像看到她站在那些光影后,满脸焦灼,气喘吁吁,手里……攥着一根尖尖的簪子。 他垂眸。 道,“世子,多谢。这个人情,我记着了。” 宣凌猛地瞪大眼,顿了顿,才再次行礼,起身,道,“不敢。殿下恭安,在下告退。” 封宬依旧坐在那里。 夏夜的河风徐徐缓缓。 一双手从后头伸过来,握住轮椅的推杆。 封宬摩挲着扶手上的裂纹,半晌,翻开手掌,看着手指上光线里一个个模糊的罗纹,哑声开口,“落落。” “嗯。”身后人应。 “我想去找找。找找她当年到底为何不逃,为何留在宫中,最后落到那样结局的缘由。” 云落落没说话。 封宬一点点收起手指,又道,“我也想找找……她疼爱过我的痕迹。”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封宬抬手,握住那纤细的手指。 温热隔着肌肤渗透过来。 云落落俯身,从后头抱住封宬,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嗯,我陪你找。” ……
第七百七十六章 往昔 昭国坊的道观中。 空虚子慢慢地睁开眼,便被一团模糊的光晕充斥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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