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像疯了似地,齐齐往封宬手心里攥着的木人那钻去! 他猛地睁开眼! 比方才汹涌数倍的疼痛,一瞬让他目色尽失! 他发出无意识的一声轻哼。 却很快又死死压住。 低了头,竟轻笑起来。 云落落安然坐在床侧,看他因为剧痛而苍白的脸,看他唇边生生弯如菱花的笑。 忽而想起那一年,观主帮一个厉害的高僧驱除一样的魔意时。 那受满寺敬重的大师,在观主的眼前,涕泪流泗,苦苦求饶的挣扎模样。 封宬盯着身上那粗陋被面上工艺极差的绣花,手臂上的痛,让他几乎以为人之将死,也就不过如此了。 人之将死么? 他忽而想到,曲五县令的后花园中,那个古怪又诡异的血色阵法。 在那阵法中。 他所见,所闻,所想,所念,所耿耿于怀,所日思夜梦。 那个只会远远地看着他,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任由他受尽凌辱不管不问,不管他是否将死只顾自己快活的女人。 为何。 会让他瞧见,她喜,她忧,她悲,她……那般朝他笑来的模样呢? “唔!” 手腕像是要被生生扯断! 他却再次笑开。 有何妨? 有何妨? 那样的炼狱都走过来了,这样的一点痛楚,又能如何…… 忽而。 一双手,从旁侧伸过来,入了他不见光束的视野里。 然后,在他目之所及的近处,轻轻一圈,抱住了他。 他瞳孔剧颤! 紧接着,清雅穆香,悄然席卷而来。 温软的身体,靠过来,将他包住,给他支撑。 耳侧,传来女孩儿温柔低软的声音,“若实在是痛,便抱着我吧。” 他唇边森然如幽兰的笑意倏然僵住。 呆滞的眼睛缓慢地朝脸庞动了动。 只看到那披散在肩背处并不青黑的蓬乱发丝。 忽而下意识又扯了扯嘴角——这点痛,有什么值得叫苦的? 不错,有什么值得…… “咔嚓。” 手心里的小木人,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崩裂声! 血脉下的挣扎,倏然再次翻倍痛彻骨髓! 垂落在身侧的手,募地抬起,一把将身前的柔软身体,死死地搂住! “好痛。” 他轻颤开口,将头埋在了云落落纤细小巧的颈窝里,低低地又说了一遍,“落落,我好痛。” 门口。画舫顶。窗外。 一众护卫齐齐静默。 片刻后,暗七忽然抓住暗九的袖子,落下泪来。 暗九拽回了自己的袖子,转开脸,却红了眼眶。 赵三沉默地看着屋内。 赵一无声地望着画舫大堂中,嬉笑嗔骂的众生。 云落落抬起手,轻拍了拍怀里忍痛吸气的人,声音愈发柔和,“嗯,别怕。” 封宬又往她的肩窝里钻了钻,良久,轻轻地应,“嗯。” 云落落的袖子里。 小甯盘腿坐在那里,双手支着脑袋,无声低笑。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罚你 “咔嚓!” 木人再次传来碎裂声。 紧握的手心骤然错开! 封宬垂眸一看,便见那原本丑兮兮的木人,居然通体血红地,裂在了自己的手掌中! 他瞄了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靠在云落落的肩膀上。 可云落落却伸手,推了下他的胳膊。 他不动,闭上眼。 云落落又拍了拍。 他还不动,装作痛晕了。 谁知,云落落却自己往后退去,还一边说:“三郎,已经不痛了。” 封宬太阳穴往外突了突,‘艰难’地抬起头,并不想让云落落看见他方才那孩子气一般的无助样子。 刚要转过脸去。 却对上云落落抬起望来的目光。 清澈纯然,没有一点儿施舍怜悯后的沾沾自得,也不见方寸间窥破人心的矫柔亲近。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伸手,拿走了他手心里裂开的木人。 接着剑指并拢。 在那木人之上画了一道符文。 “噗!”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烟雾里,恶臭腥气,倏然散开。 封宬顿时蹙了眉,厌恶般地避开了鼻息,往床头后靠了许多。 再看云落落,已经将木人收进了身侧的布兜里。 他眼角一跳,忍不住问:“落落还留着那个做什么?” “嗯,有用。”她神情浅淡地回答。 又是有用? 封宬扫了眼那装木人的布兜,刚要开口,云落落已经起身,去旁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水。 端回来递给他。 这样的场景,让封宬一下想起方才在她的房间时,两人立场的倒对。 忍不住便笑开。 接过杯子后,喝了一口,一股热意徐徐流入肺腑。 他再次抬眸朝云落落看,问:“方才那是什么?” 云落落捡起了地上的半截袖子,翻开内侧让他看。 封宬一瞧,便是眉梢微挑,“哦?” 柔软干净的袖子内衬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朵纹绣的……花。 浅黄色,漏斗状。 看着有点儿像路边寻常能见的野花,可是那花纹,竟在云落落翻开展露人前时,一点点加深,凝成斑点,最后,竟变成一朵密布斑点犹如蝶翅的诡色花样! 封宬不动声色,看着无根无茎无叶却在人眼前变化的花朵。 又看向云落落,问:“这是什么?” “天仙子。” 云落落却动作,反而只是将那袖子折好,一道塞进了身侧装有木人的小布兜里。 封宬看那鼓起的布兜,笑了笑,道,“天仙子?是花名,还是……妖魅?” 云落落将布兜收好,想了想,说道,“是花魅。” 花魅? 那就又是花又是妖魅了? 封宬点头,便听云落落又说道,“天仙子其花,靠花朵食血肉而生。因本是土生草木,便是开了灵智也不能随意行走。最初不过靠花色鲜艳吸引虫鸟靠近,再以花香迷惑虫鸟心智,最后慢慢吞化。” “吃血肉的花?”封宬又喝了口水。 那他的手里刚刚那个撕扯的东西是…… 云落落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看他喝水,忽然揉了揉肚子。 想了想,到桌边端了一盘子点心来,自己拿了一块吃,还将盘子递到封宬手边,继续说道。 “我听观主说,天仙子在吞食了足够多的血肉之后,便能幻化,离土地而生。常寄生于凡人身上,以花粉迷惑其心智,好趁机吞食其心肝,辅其自身修炼。不过此花尚未成形,只是出了灵智,所以只会以此法贴近人身,再慢慢图谋。” 封宬扫了眼云落落手里的盘子,听着她的话,想起方才袖子里的那朵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血网,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连刚刚喝下的水,都透着一股子腥气。 没再去看她拿着的点心。 只是捏着杯子继续笑问:“既是善于隐身寄生的妖魅,想来便是不容易叫人发现的。落落是怎么瞧出来的?” 云落落嚼了嚼嘴里的点心,过了会儿,才说道,“那天,我闻到你袖子里的味道了。” 那天?哪天? 封宬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那天。 霓虹彩斓下,那一缕发丝飘落脸侧。 他没忍住,抬起指尖,替她将那缕发丝,压在了耳后。 她抓住了他的手腕。 轻声说:“原来,欢喜是这样子的啊!” 短暂的沉默后,他浅笑抬眸,“那怎么不早些告诉?” 云落落吃了两块糕点,又觉得太腻了,随手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转脸朝他看来。 神情认真,眼神分明。 “是我的错。” 一句话,却叫封宬反而微怔。 可以这么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的错么? “那天我先没想到,后来在马车里,大娘的女儿瞧你的眼神不对,我便想到了。本想着立刻给你做了替身木人,帮你转了妖魅的勾缠,却又被耽搁了,叫妖魅入了你的心智,才受了这样的苦楚。” 她说着,再次直直地看向封宬,“是我的过失,你若是着恼或是想骂我,我都不会反抗的。” 她的目光太过清澈,分明不曾有一丁点儿的别有用意。 可封宬却好像一瞬间被窥破了那两个不堪的梦境。 什么叫看我的眼神不对?什么又是妖魅入了心智? 心中瞬间涌起一簇不可言说的羞恼与郁卒。 可内心如何,大玥朝堂堂三皇子殿下,也不会在面上透露半分。 反而对上面前小道姑干净莹波的目光,淡笑着问:“当真不会反抗么?” 云落落点了点头,“嗯,你生气吧!” “嗤。” 封宬却笑了,伸手,拉起她的手。 云落落低头看了眼,似乎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 便见他将她的手心翻过来。 然后,另一手抬起。 “啪。” 一声落掌。 屋内屋外齐齐寂静一瞬。 暗七捂着眼睛拽走暗九,赵三转过身,赵一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不远处的秀露却着急得团团转。 云落落眨了眨眼。 封宬一笑,收回手,再次看她,“罚过你了。” 云落落又眨了眨眼。 封宬叫她这样子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打得不够厉害么?再打一下?” 却并没去捉她的手腕。 云落落悄摸摸地缩回手,又慢吞吞地背过手在身后。 封宬几乎要失笑出声。 “叩叩。” 房门被敲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所瞒 封宬扫了眼,“进来。” 赵一便推门走了进来,朝两人行了一礼,上前,低声道,“三爷,方才……有消息来,”看了眼云落落,“曲五县令府中闹妖,误杀康王。为保住满县城的百姓,吴县令下令,将自家宅院封锁,直接烧毁。” 封宬眉梢微挑,竟是有些意外的样子。 赵一又看了眼云落落,“扬州知府已知晓消息,分别派人去了康王府和曲五县。” 言下之意,此画舫往金陵,正好错开。 封宬勾了勾唇,才要说话。 门口传来一声高笑,“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瞧这小脸,怎么破了啊?来,爷给你瞧瞧!” “我才不是伺候人的娼妓!别靠近我!” 秀露惊恐又愤怒的声音传来,她大声叫着,“别碰我!” “小浪蹄子!别给脸不要脸!”男人醉醺醺地大骂! 封宬扫了眼,赵一刚要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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