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娘娘!” 她回过头来,饶是平时再机敏伶俐,可还是忍不住白了脸,嗓音微颤地说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们就这样……草菅人命么?” 云落落手指未停,只将几枚符篆叠在一起,然后一层层拢起。 秀露看过去,发现那堆符篆,被拢做了一朵像莲花却又异常繁丽的重叠花朵模样。 一时间,竟忘了方才所见之惧,转过身来。 又见云落落拿出一根红色的绳子,放在那花的花心处。 秀露心下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便看。 云落落剑指并拢,朝那符篆花朵一指! “噗!” 秀露吓得当即往后退了一步! 桌上那朵符篆花朵,居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火芒顷刻绽开,有朱砂流光自火芒上一闪而过! 秀露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眼前这火,仿佛不是那能吞噬灰烬的凶物,流光溢动的,更像是一盏有着鲜活芒动的琉璃盏! 绚烂华丽。 桌边,云落落的剑指再次点在那火盏上。 火焰便渐渐熄灭。 秀露定睛一看,顿时眼露愕然! 那分明被火燃烧的符篆花朵,居然丝毫无损! 不对,符篆上的朱砂符文,好像……不见了。 云落落伸手,拿起盘于符篆花心处的那根红绳。 看样子,跟之前并无不同。 秀露正心下不解,却看那红绳,在晨光之中,倏然划过一道流彩。 眼眶一瞪! 再要细看时,红绳已被云落落收起。 秀露张了张嘴,见她将符篆拆开,整理起来,忙上前帮忙,道,“仙姑娘娘,咱们应该是进了秦淮河,马上就要到金陵了。我姐姐就被吴大夫人卖到金陵来了,求您帮我找找她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这一会子她说话的语气,已全然不像昨夜那样的哭诉可怜了,反而多了一层小心的讨好和哀求。 云落落没有在意她心情的变化,将整理好的空白符纸放在一边。 又听她道,“我知道您这样的仙人,是大悲大悯的。不会随意插手凡人生死,可我现在只有我姐姐一个了,您看在我,我先前也算帮了您的份上,就……就只要帮我寻到姐姐,我就断不会再纠缠于您,成么?” 云落落默了下,抬头看她,刚开口,“你姐姐……” “叩叩。” 叩门声响起。 秀露一颗高高提起的心顿时就跌了下去! 又是这样! 她无奈回头,便听门外传来赵一的低声,“云先生,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秀露无奈抿唇,咬了咬牙,有点儿可怜地朝云落落看去。 见她就这么披肩散发地站起来,忙道,“仙姑娘娘,我给您梳头吧?” 云落落似乎怔了下,朝她看过来。 秀露立马自告奋勇地上前,一边赔笑,“我从前在家里也时常帮我娘编头发的。我娘常说,哪有女子不得已常在外行走,怕被人轻瞧了去,便要格外注意体面装束,也少叫人有轻慢怠懒之心。” 这样的心思,似乎倒能解释了她先前不愿在旁人面前说起自己姐姐被‘卖’的事。 毕竟,一般主人家发卖的丫鬟,没几个是品行端正的。 云落落却不懂这些。 她只是侧过脸,看不远处的铜镜中,站在自己身后模模糊糊地抬起手的小女孩儿。 以及她身后……那个头顶一把菜刀、血流满面,狰狞哀叫着不断试图伸手去掐她脖子的鬼。 “好了。” 秀露收回手,高兴地笑起来,“仙姑娘娘您瞧?是不是很快?” 云落落收回视线,站了起来。 秀露立在她身后,见她似乎要离开了,心下到底有些失望。 方才,仙姑娘娘分明是想说姐姐怎么了。 她想借着编头发这会子的功夫,好歹也够仙姑娘娘说什么了。 谁知她竟一句也不曾开口。 想起她方才分明听到门外有人那样落入苦楚境地甚至被随意地丢下河去没了性命,她依旧不见分毫惊怒担忧的麻木冷漠。 心下微颤,慢慢地低下了头。 忽然听前方传来清浅平和的声音,“等上了岸,我帮你寻。” 她一怔。 片刻后,猛地抬起头来。 可房门已被拉开,只看到那淡然离去的一抹浅色背影。 她张了张嘴,欢喜地答应,“多谢仙姑娘娘!!!”
第一百三十六章 演戏和要命 隔壁房门口。 赵一朝那边瞥了眼,又看向走来的云落落,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微微一滞,然后挪开目光,将门推开。 躬身退了一步,“先生请进。” 云落落颔首,走了进去。 才入内。 就听到‘咳咳咳’的声音,跟小鼓捶动似的。 抬眼一瞧,看赵四笔挺笔挺地坐在桌边,而封宬,负手立于一侧,正低着头看他。 见她去了,笑着又扫了眼赵四。 赵四立马‘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朝云落落道,“落落,你来瞧瞧,赵四昨日在那阵法当中昏过去后,好像就一直脸色不大好,别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小山一样’的赵四,咳嗽声跟着又重了七八分。 那架势,是不把心肝脾肺肾给咳出来便不罢休了。 云落落走过去,看他脸都红了。 于是抬手,朝他额头摸去。 方才还笑得云淡风轻的封宬,嘴角的笑意凝住。 赵四瞪大了眼,看那摸过去的手指,突然往后一倒,大叫一声,“啊!!” 云落落叫他吼得眼眶瞪了瞪。 赵山,哦不对,赵四又猛地站起来。 云落落抬着手,愣愣地看他。 他迅速朝封宬看了一眼,见他眸中冷色,绷紧的后背唰地一层汗毛倒立! 张口便道,“我,我已经好了!多谢云先生!”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跟打雷一样。 震得云落落又眨了几下眼。 然后,就见他身形一闪,明明跟头牛一样的壮硕,可脚下却轻盈如鹧鸪,落在窗户上,一个转身,没影了。 “???” 云落落的眼里慢慢浮起一层疑惑,不过很淡,顷刻便又消散。 她放下手指,看向封宬。 封宬的笑意再次浮于玉面,垂眸看她,“昨夜休息得可好?方才的吵闹,没惊着你吧?” 完全不再提及赵四刚刚的‘不适。’ 云落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还有点懵。 封宬叫她逗笑了,视线落在她挽起的头发上。 眸光微动。 随后又道,“还有半刻钟就能靠岸了,听说金陵有一种盐水鸭特别好吃,待会上岸了,要不要去吃吃看?” 怎么每回不是说吃的,就是说吃的? 暗七蹲坐在甲板一处摆放酒桶的角落里,瞟了眼落到身侧的赵四,不怀好意地笑问:“四头领,您的‘病’好啦?” 赵四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心有余悸地跟着蹲了下来,摇头,“差点没命了。” 暗七差点哈哈大笑开。 乐呵呵地掏出一块牛肉干塞到他手里,自己也嚼了一口,一边动腮帮子一边道,“我倒觉得殿下这一回是多此一举了。” 赵四瞥了他一眼,咬住撕下一块,顿时眼前一亮——好辣!劲道! “你敢非议殿下!我告诉赵一打你板子!”他也跟着嚼。 暗七撇嘴,侧耳听了听封宬和云落落的动静,道,“我瞧着云小先生这一回不像是要丢下殿下的样子。殿下也不必这样担心。” 还拉着赵四这个笨蛋去演戏。 啧啧。 要是云小先生聪明点,你俩当场就能被拆台信不信! 赵四翻了个白眼,朝他伸手,“再给一块儿!” “你想得美!”暗七立马捂住腰袋! 赵四扑过去。 两人正闹着,画舫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呼。 “救!救命啊!” 有早晨捕鱼的渔船和其他行舟的船舫立即发现了河里大声呼救的人。 画舫靠岸后。 云落落同戴着帷帽的封宬登上码头时,一个浑身湿透的秀美男子,抱着胳膊,被人扶上了岸。 秀露忍不住低呼,“仙姑娘娘,是画舫上那个人!他被救了!” 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欢喜。 云落落想起昨夜在那画舫中,并未见到面有死兆之人。 转过脸来,视线慢慢落在那被救起的人身上。 春日早晨尚寒,水边尤其。 冷风一吹,他顿时抱起胳膊打起哆嗦来。 旁边有个富家太太瞧着不忍,命下人给他送了件披风来。 他立马跪在地上,给人磕头。 嘴唇青紫,身影单薄,俯身垂首的时候,露出后脖颈处延伸出来的青紫颜色。 不少人顿时惊呼起来,正要询问。 一声高骂忽而从画舫之上响起。 “贱东西!居然还没死!来人!去把他给我立即打死!” 众人一惊,纷纷朝那画舫上言语嚣张的人看去。 便见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普通,但是眉眼俱有几分阴鸷的年轻人。 似乎是宿醉未醒,被他们一瞧,立马又骂起人来。 “看什么看!那贱东西是爷的人!爷想怎么着都行!滚!” 清晨靠岸补充船给或登岸休息的人不少,其中还有不少富贵,闻言纷纷皱眉。 却听那浑身湿透的男子低声哀求,“爷莫要生气,都是……娼家做不好事,惹了爷生气。” 娼家? 原本有些愤慨不满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这是个倌儿? 再看那人登的画舫,悬挂的六角灯笼上,分明写着‘乌衣’两个字! 便有人往后退了退,不想理会这档子事儿。 画舫那青年见状,立时露出几分满意,“哼!跟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个下贱的脏东西而已,爷怎么玩都是爷的乐子!轮到你们来多嘴多舌?!” 说着,又一个示意。 几个家丁模样的立马如虎狼般扑了过来。 那倌儿瑟缩了下,却并未任由那几人拖走,而是小心地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朝那方才赠与披风的富家太太方向磕了几个头。 恭声又不失敬重地说道,“多谢夫人的披风,娼家身份卑贱,蒙夫人垂悯,心中感念不尽。今日若能……侥幸得生,日后必定为夫人上香祝祷,祝夫人福喜安康……” “废什么话!” 一个家丁猛地上前,一把将那倌儿拽倒,然后拎着他的头发就往画舫上去! 那倌儿本就纤细瘦弱,又生得柔美婉约,此时被冻得脸色发白,浑身湿透中竟显出几分难以形容的风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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