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送衣裳,除非是去了乌衣阁,然后听人说了她的去处。 方子清也不否认,笑着走过来,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红袖,“去旁边玩吧!” 红袖接过,打开一看,一包松子糖! 立时高兴起来! 却又小心地看向落樱,落樱擦了擦眼泪,白了她一眼,“不许乱跑!” 红袖这才捧着糖,跑到了不远的山涧旁看鱼去了。 方子清笑着看了眼,然后在落樱身旁坐下,才转过头来,看她的脸,“还有些淤青,大好了。” 落樱注意到他脚底靴子沾染的灰尘,问:“你还没回家么?” 方子清摇摇头,“明日就回了。” “……哦。”落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笔墨味道:“你的笔墨都买好了?” 方子清一笑,却没回答。 落樱又看到他掩在长衫衣摆下的小腿,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的腿,还好么?” 方子清看了眼,伸手,揉了揉之前被踹过的地方,笑:“还略有些疼。” “……” 落樱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心里不满,作为一个男子,不应该说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之类的么? 居然还说疼?都过了几日了? 矫情! 可张口却道,“去寻过大夫看了么?” 方子清失笑,身上所有的银钱都在下船的时候叫那龟奴搜刮了个净,人家义正言辞地说他进了乌衣阁花魁的屋子,不给钱可要报官的。 哪里还有银钱看大夫。 不过这些话,自是不会对这哭唧唧还青紫个脸的小丫头说去。 他捡起路边的一根野草,捏在指间转玩。 又听落樱问:“那日你走的时候,没遇见屠爷么?” 屠武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方子清笑着摇摇头,“没看见。” 落樱微微皱眉,只觉屠武这样放过人十分奇怪。 不过立刻又想到文竹的死。 心下隐约想着,难道是拿了文竹出气了么…… 谁知口中居然念了出来! 刚说完,就见方子清手里的枯草顿住。 她一下抿着嘴,朝旁边的人看了眼,见他低着个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吗,半晌,又转起枯草来。 落樱犹豫了下,又道,“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也没几个能有好归处的,你也不必……” 却忽然听方子清道,“你刚刚哭得挺厉害的。” 若真的随波逐流,心如死灰,哪里还有那样的不甘与委屈? 落樱一僵,片刻后,脸倏地一红,瞪眼过去,“我自哭我的,谁叫你瞧见的!浪荡子!” 骂完又有些后悔。 这人分明是故意来寻她的,只怕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何苦这样给人难堪。 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两句缓和一下。 谁知。 方子清却朝她看来,“你想不想离开乌衣阁啊?” 落樱呆住。 片刻后,杏眼圆瞪,满面惊愕。 那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话。 方子清被她这个反应给逗笑了,拿着枯草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不想啊?” 枯草被一把拍开! “想又怎么样!” 落樱懊恼地转过头去,掩盖住因为心头狂跳而眼中止不住的希冀,嘴上毫不留情地骂:“你知道我的赎身钱是多少么!就你个穷书生,卖了你都不够的!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要回了!你也赶紧滚……回家去吧!” 说完,真的起身要走。 不远处的红袖瞧见,赶忙追了上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把你卖掉 落樱疾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朝身后看,不想,那方子清居然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她心下一跳,面上却更是不喜。 脚下又快了几分。 却听方子清在后头说:“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聂胜琼:《鹧鸪天》。) 落樱一听就站住了脚,回头大骂,“你这臭书生,你在胡说什么!不要前程名声了?!” 方子清却笑着走了过来,“你果然是读过书的。” 落樱顿时神色一变!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看到他的笑,顿时满脸通红,心虚到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方子清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敛去,转而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她,道,“你我虽萍水相逢,可到底一场缘分。你若有能力将来独立于世,我便想法子,将你带出乌衣阁,如何?” 一旁,红袖震惊地瞪大眼。 落樱脸上的红却淡了些,那句‘萍水相逢……’ 对啊,分明是萍水相逢,那她为什么要信任他? 她抬头,看着他看过来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问他:“你要怎么做?” 方子清一下就笑了。 抬手,将那枯草插在她的发髻上,道,“把你卖掉!” “你!混蛋!” “哈哈!” 树林山花中,一座小小的坟包前,纸钱翻动。 挂在一朵娇艳的小黄花上,便懒赖着不动了。 男子爽朗的笑声夹杂女子的嗔骂远远传来,在这寒冬冷风中,不见一丝凛冽的冷意。 宋妈妈看着云落落,脸上满是懊悔与愧疚。 “若是方秀才好好地来同奴家说,他想给落樱赎身,奴家未尝就不肯放人。可他先是故意用手段,勾了落樱的心,唆使着她起了离开乌衣阁的心思,之后居然,居然还想了个极其下作的法子,逼着乌衣阁不得不放人。奴家一时气恼,这才犯下了这终生悔恨的憾事……” 秀露在旁边忍不住就问:“那个秀才用了什么法子呀?真的把落樱姐姐骗走了不成?” 另一边的琪官儿朝她看了眼。 宋妈妈却没理她,只对着云落落,满口无奈,“先前他在画舫之上能赢下屠爷,并非偶然!” 云落落依旧那副样子,不管宋妈妈说到为难处,苦楚时,纠结中,都不曾露出过一丝波澜情绪。 静静的,好像聆听众生倾诉的佛龛,悲喜无声。 宋妈妈看她这副样子,原本的无奈愤懑竟不知觉地平缓了许多,再次说道。 “原来那方子清的长兄,是个赌鬼!从小他就听他那长兄赌钱,仅仅靠一双耳朵,就能听出骰盅里的骰子到底是什么点数!” “所以,才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帷帽下,封宬笑了起来,若真如此,那倒是个胆色和智谋都相当厉害的人物了。 只是不知这秀才,到底怎么把乌衣阁的花魁给弄走的? 正想着。 那边宋妈妈又说起来,“他啊!做了个赌局……” 刚开个头。 厢房的门忽然被‘咚咚咚’地敲响! 接着传来一个着急又惊慌的声音,“妈妈!出事了!” 这才刚刚死了一个人,又能出什么事? 宋妈妈歉意地朝云落落行了一礼,“道真恕罪,奴家去去就回。” 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云落落转过脸,看她离开房门的背影,然后顺着那一团浓浓的黑气,一点点收回目光。 最终落在秀露的肩背上,那张嘴朝着那黑气吞吐森意的鬼身上。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那鬼又低下头来,露出头顶上那锋利染血的斧头。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伤口落下来,滴在秀露的身上。 秀露打了个寒颤,转过脸,朝琪官儿看:“琪官哥哥,要是仙姑娘娘能帮宋妈妈捉住那个落樱姐姐的鬼魂,是不是宋妈妈就能告诉我们,我姐姐的下落啦?” 琪官儿意外。 朝云落落看了眼,想了想,却摇头,“宋妈妈虽瞧着慈睦,其实颇为严厉,乌衣阁的规矩也十分森严。就算……”他朝云落落看了眼,“道真捉拿了落樱的鬼魂,只怕宋妈妈也不会轻易告诉你。” 秀露顿时大失所望,焦急起来,“那,那怎么办!我姐姐肯定在你们乌衣阁的!方才那么多人出来我都没看见她!她该不会让宋妈妈藏起来了吧!” 说着,又要哭起来。 琪官儿看这么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很是心软,伸手,似乎想摸了摸她的头,可很快又放下。 道,“娼家方才既然答应了,便会尽力帮忙询问。小娘子也别太着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定能找到你姐姐的。” 秀露哪里听不出这是安慰的话,只好勉强点头,还一再叮嘱,“那,那琪官哥哥一定要帮我问到啊……” 没说完。 宋妈妈忽然急匆匆地走了回来,进门便道,“道真勿怪,因着方才桃红的事儿,官府传人问话。奴家无论如何得去一趟,还请道真留步,在此稍等片刻。奴家去去就回!” 说着,也不等云落落答应,先将两张银票放在桌上,又对琪官儿说道,“你好生招呼两位贵客。不可让楼里的其他人无礼唐突了!” 琪官儿正色应下。 宋妈妈便急急给云落落又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去。 封宬还在想着,那书生能设下如何的赌局将一个青楼的花魁给赎了身。 就听身旁的云落落问:“不知我可否带我在这楼里走一圈?” 他不由朝她看去。 秀露也讶异。 倒是琪官儿轻笑起来,柔婉动人的,“道真,方才惊变,只怕此时众人皆惶恐不安。道真若是行走,难免冲撞。不如娼家给您安排个歇脚的地方,道真与郎君好生歇了,等宋妈妈回来后再说话?” 得体又适宜。 只是那句“道真与郎君好生歇了”让封宬微微挑了眉,朝这个十分不同风尘的倌儿瞧了眼。 云落落却站了起来,“无妨,我只不过走一走。有劳带路。” 她说话时从来都是平静温宁,不见起伏波动的。 明明也不是什么命令强制的语气,却叫琪官儿根本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没说实话 他看着云落落,略一迟疑后,浅笑颔首,“如此,娼家便斗胆,请道真移步,赏一赏这乌衣阁的景致。” 很会说话。 封宬又看了那琪官儿一眼,刚要跟着起身。 旁侧的云落落忽然转头看过来,隔着帷幔,两人目光轻碰。 “若是累了,便在这里歇一歇。”却是云落落对他说的。 这才几步路,真当他是水做的不成? 封宬失笑,却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云落落看着他,片刻后,打开身侧的一个小布兜,掏出一块手指大小的木牌,递了过来。 封宬扫了眼,还没问是什么。 云落落已经说道,“若是不舒服了,便放在口鼻前。” 封宬一顿,猛地想起乌衣阁大堂内,那洇开的大滩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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