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沉默之后,他眼底的情绪消散,只冷声道:“是。” 老君山腰里,姜意欢把一瓶女儿红喝到见底,悻悻然地收拾着一口未动的食盒。 姜意欢收完食盒,站在坟前数落道:“男人都是骗子,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遇见我还不是一个样,冠冕堂皇。” “是吧,阿兄,坏死了。” 她好像真的听见她的阿兄在她耳边亲昵地回应着她,“是啊,没人配得上我家阿囡。” 姜意欢满意地点点头道:“阿欢这辈子都不嫁的!爹爹、阿兄,阿欢一辈子陪着你们,等我。 等我.... 等我给师傅报仇。” * 翌日,晨光熹微,天边刚好泛起鱼肚白。 清云子昨夜受了三十道戒鞭,又在佛堂罚跪一夜,可他不觉得疼,比起毒发时的五脏六腑被碎裂的感觉来说,这点皮肉伤,不足挂齿。 静安却是从小见到他长大的,人前他是圣洁的佛子、运筹帷幄的国师,在静安眼里,清云子仅仅是一个被剥夺了童年的孩子。 “佛子,你在殿前跪了一夜,去歇息吧,今日本也无事,明日便要迎接百官来寺祈福。还有你身上的伤,记得让弥音帮你换药。” 清云子已然忘记昨晚种种荒唐事迹,狭长的凤眸里无喜无悲,“我无事,静安大师不必担心。” 一个穿着杂役服的小童一溜烟地跑过来报告着:“佛子,宫里的公公来了,说皇上请你马上去皇宫。” 一道清冷的声线划过,“不去,请他离开。” 小童似是有点左右为难,皱着张小脸站在原地求助似的盯着旁边的静安大师。 静安本想打个圆场,不去便不去,这天琛帝找人也不看看日子,就算是出家人,那正月初一一大早叫人也越界了吧。 一声沙哑却略尖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奴才参见国师!” 清云子抬眸对上了福满打量的视线,依然是平静入水的表情,薄唇轻动:“不必多礼。什么大事,需要福满公公亲自跑一趟?” 福满起了身,略显忧心地说道:“国师有所不知,昨夜在您出宫之后,建安侯就遇害了,昨晚三更的时候禁军巡逻发现宫墙上突然悬挂着一颗人头,可咱们宫墙有三十尺高呀,你说寻常人怎么可能躲得过禁军还把这晦气玩意挂宫墙上?” “皇上收到消息,气得一夜无眠!正月十四,天琛帝脚下,谋害王朝侯爷.....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清云子古井无波的眼里突然浮出一丝冷意,“继续说。” 福满似是很不习惯这深山的气温,穿着加厚的棉衣也止不住地咳嗽,他强憋着肺管子窜出来的酥痒继续皱着眉说道:“昨夜皇上连夜召见建安侯幕僚,他们都指认凶手是江湖上人称浴血修罗的妖女姜意欢,特别是她的流星蝴蝶刀已是大成,放眼整个大明皇朝,除了国师您,难逢敌手呀!” 清云子低声道:“姜意欢....阿欢...蝴蝶刀。”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昨夜的女子自称阿欢,还有一把精巧的蝴蝶刀。 “所以,皇上是想让我出手除掉姜意欢。” 福满见这呆板的国师今日竟然这么上道,不由得眼前一亮,正准备奉承几句,清云子清冷又毋庸置疑的声音在福满头顶炸开。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自有轮回。公公请回吧,贫僧知道怎么做。” 福满只好迎合道:“那奴才这里就替皇上先行谢过国师了。” 静安不安地看着清云子,“此女传闻刀法诡谲多变,刀刀嗜血,修的便是一个修罗道,可再强的人,双手难敌众人,锦衣卫竟然都没拿下她,真是奇怪。” 清云子并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随口答道:“锦衣卫一群酒囊饭袋何时能敌了?” 静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清云子,“阿弥陀佛,或许吧。但你脖子上的刀痕是怎么来的?” 清云子冷淡地回应道“擦伤,静安大师不必忧心。”
第3章 国师他心怀天下 当今天子天琛帝谨遵历代传统,大年初一需引领文武百官前往护国寺做法祈福,以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而天琛帝酷爱炫耀,每每到这种节日都要让国库大出血一笔,理由是‘天家威仪,不可儿戏’。 所以每次出行皇帝的排场都拉得很大,一路上边走边撒着红包,红包里边装着一些碎银,连护卫每次都要带几千人,他倒不是怕刺客,只是彰显自己的权利跟地位罢了。 姜意欢花一千两雪花银买通了礼部侍郎,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里一阵绞痛,这些鱼肉官也太贪婪了! 好在她成功穿上一袭七品官服,替代了某个小角色,畅通无阻地混入了祈福队伍中。 她今日出门特意叫九月帮她化了妆,将自己的苍白的雪肤与眉心标志性的小痣遮盖掉。 可依旧盖不住她的倾国倾城的容貌,所以这一路她都是含胸低头地在走,尽量拉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她冒充的人官位低微,并无人发现不妥。 姜意欢尾随着大部队一直走在最后面,这条路她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她埋藏父兄尸骨的山吗,这里有多少步石阶、多少条岔路,她都数得明明白白,所以慢悠悠地走也不担心会掉队。 不过山顶的护国寺姜意欢的确没有去过。 诸天神佛可不渡她,任凭她当年在佛堂前祷告着跪到昏厥,恶人还是活得潇洒。 她突然撑着头轻笑了两声,好像在想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等姜意欢慢悠悠走到护国寺,里面乐坊司已经开始奏祭祀乐曲。 她今天倒是要来看看国师到底是哪路神仙,江湖上大多传闻国师是个奇丑无比且只会招摇撞骗的方士,但手段残忍、心胸狭窄,靠着忽悠天琛帝保全自己的地位,所以从不在人前露面。 姜意欢心里也有一些猜测,但等司礼监太监尖着嗓子报出:“国师驾到!”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揪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才堪堪反应过来。 远处一位身着月色袈裟的青年僧侣缓缓从佛堂里走出,眉目清朗如月,五官深邃又立体,眼睛里透出一股兼济天下的慈悲。 清云子手持一串白玉菩提佛珠,正轻轻拨弄着,“阿弥陀佛,贫僧清云子,各位大臣,不必多礼。” 除了前两排的内阁大臣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后面的文臣武将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手段阴狠毒辣在朝堂上颇有修罗之名的国师,居然是当今佛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应该没有人会信吧。 清云子开义座讲堂的时候,连蒲团旁边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为什么成了天琛帝最得力的刀? 姜意欢的眼皮却突突地跳个不停,这不就是她昨天喝多了调戏的那个和尚吗,清云子,清云子......她要是稍稍了解一下大明佛法就会知道这个名字在大明有多么的振聋发聩。 流程一步步在走,姜意欢在最后一排听着天琛帝在祭坛上面念经都要睡着了,终于等到午时用斋饭了,她故意像不识路一般七拐八弯地跟着清云子到了他的禅房。 如果说刚刚清云子回头,姜意欢可以装作走错,那他现在回头,看见她就是大错特错。 清云子果然走到屋内转过了身,禅房内未点灯,四处窗户都被牢牢关上,只有一扇门隐隐透出光亮,他就站在大片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姜意欢。 “女施主,找贫僧有何事?” 清云子的一双眼简直能洞穿万物,就这么一眼便看出姜意欢的不寻常。 姜意欢见身份被识破,忍下汹涌的杀意,挑眉问道:“你就是国师?外面的传言说你嗜血暴戾,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而你又是佛子,怎么解释?” 清云子只清冷地回答道:“施主所言皆是在下,外面传言并无不妥。”,他并不想跟眼前这个陌生女子解释什么,看她样子也不像官员,那她就是混进来专门找自己麻烦的。 外边走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清云,怎么还不去用饭?各位大臣都在等你了。” 居然是天琛帝! 姜意欢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天琛帝看见了自己,就算她刀法再出神入化也敌不过外边那三千禁军! 况且,她今日为了伪装并没有带任何杀器,大明是不允许官员在皇帝面前配冷兵器的,就算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也会被认为包藏祸心,当然姜意欢好歹是今天的关系户,偷偷带了两把防身用的蝴蝶刀。 可双手难敌众拳。 外边的天琛帝带着一众太监正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来。 清云子的屋内并没有任何可以遮挡人的物件,干净宽敞的屋子内,只有一张灰色的床榻与一方小几充当茶桌,清简得过分。 姜意欢放弃了找物品遮挡这个方法,没办法了眼看天琛帝就要到了,她只得用力一把将清云子推到床上,两人一齐倒下,硬邦邦的床板发出了一声闷响。 姜意欢拿出灵巧的蝴蝶刀抵在他的脖颈上,她此时躺在她‘宿仇’身上,眼里满是不耐与愤恨,“躺好,抱紧我,敢乱说话你就没命了。” 今日不宜见血,清云子握紧了拳头。 等天琛帝即将踏入内室时,清云子闷闷地咳嗽着,然后才缓缓道:“贫僧昨晚回寺身上落了雪,许是着凉了,想好生休息一番,皇上不必忧心。” 皇上站在门口看见清云子侧躺在床榻上,后脑勺对着外面,他默默摇了摇头,“国师啊,注意身体。”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姜意欢在被子里闷得都要死了,她怕皇上看出来被子里的猫腻,只得将自己的身子尽数贴紧清云子,幸好和尚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杂着皂角干净的味道,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而清云子虽是佛子,但他也是男人,当姜意欢全身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火烧火燎,特别是女子胸前那圆润的两团,隔着一层束胸,他也能感觉得到女子身材的曼妙...... 待天琛帝走远,清云子挣扎着爬了起来,姜意欢也坐起来在床上大口呼着新鲜空气。 清云子率先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姜意欢冷着脸没说话,从朝服袖袋中摸了一张素白色手帕走到桌上拿起清云子的毛笔写下一个位置,然后丢在了清云子的身上,之后便飞身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云子拿着这方手帕看着上面的地址,是城郊一处别院。 好半晌,清云子站在檐下听见外院传来一声明媚的女声。 “姜意欢。意难平的意,空欢喜得欢。”
第4章 她太装了 姜意欢揉着惺忪的睡眼,翻起身来问道:“九月,现在什么时辰了?” 九月见小姐起了身,赶忙给外面的粗使丫鬟一个眼色,让她去打热水给小姐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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