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我记得以往都是她为你绾发,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既不喜热闹,不愿喜娘相帮,我便还是让她来服侍你罢。” 司云落压下心中的暗喜,表面却不冷不热的,拾起一支金步摇在发间比划着。 “我哪里敢劳烦师姐?服侍这两个字,未免也太不像话。” 毕竟目前看来,是卜随云抢走了慕星衍,无论是出于吃味还是厌恶,她都不应该对卜随云有多好的脸色。 岑如默只当她在闹脾气,也不介意,又好言劝了两句。 “说什么傻话?她是我的属下,服侍君后是份内之责,理所应当。” 他又叮嘱了卜随云几句,自她身后阖上了门。 卜随云提步上前,来到司云落背后,铜镜中便映出两位女子的面容。 虽是为着喜事,两人面上却并无喜色,尽是漠然。 卜随云拿过象牙梳,替她梳理着齐腰的长发,淡淡道:“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君后俘获人心的速度,真是令属下佩服。” 司云落冷笑一声:“不比你未卜先知,早早弃暗投明。” 卜随云一直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话中大多带刺,司云落也不甘示弱,随口反击回去。 可在这浓浓的火药味中,卜随云趁着去沾梳头水的空当,悄悄在案上写字。 隔墙有耳,二人不敢私下言语,只能采用这种方式。 即使如此,仍旧怕被时刻监视她们的岑如默发现,一次只敢写一笔,等水渍干了再继续。 这过程十分煎熬且漫长,直到卜随云为她绾好发髻,才将将写完。 司云落自己在手心写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字。 “鞭”。 什么意思?卜随云让她拿出浮浪鞭? 她还没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卜随云已经簪上了最后那支金步摇,附在她耳边故意挑衅。 “君后,该不该告诉你,我从很早的时候起,就一直喜欢慕星衍了。” 司云落不动声色,自顾自戴上那对凤羽耳坠,正是岑如默之前送她的入门礼。 黄金质地厚重,坠得她耳垂都沉甸甸的。 “你自去喜欢他,与我何干?” 卜随云似乎有些遗憾,继续道: “可惜了,求而不得也就是那么回事,玩了一阵子就腻了。如今他形同废人,没了光环加身,只有皮相还算令人贪恋。” “他的好处,君后自然是体验过的,我也受用。自从他得知君后要二嫁的消息,便终日恍惚得很,更好拿捏了。” 司云落知道,卜随云故意说这些话,为的就是表面上激怒她,好让她顺理成章的出手。 她也不能辜负这样的机会,索性站起身来将她一推,浮浪鞭自腕间显形,如长蛇般灵活地抽了过去。 “放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拿些污言秽语来脏我的耳朵!” 卜随云躲闪不及,浮浪鞭擦过脸颊,刮出一道狼狈血痕。 岑如默便是在此时推门而入,拧眉看着这两相对峙的场面,话语中有着些许责问之意。 “闹什么?” 卜随云跪倒在地,立刻请罪。 “是属下之过,无意中冒犯了君后,任凭君上责罚!” 岑如默“嗯”了一声,却没立刻发落,只是瞧着司云落手中的鞭子。 “你我大婚,便不必随身携带法器了,交予他人保管就是。” 司云落深吸一口气,知道岑如默先前是忽略了这事,可她若无法器傍身,如何确保对岑如默一击必中? 她至今不理解卜随云的做法,可她仍然坚信,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于是她咬着唇,终究还是将浮浪鞭交到岑如默手上,浮浪鞭惧于他的威压,缩成可怜的一团,又被他随手递给了卜随云。 如此一来,浮浪鞭便落入了卜随云手中。 见她仍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岑如默为了哄她,主动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脚腕,亲自为她穿上缀满珍珠的绣鞋。 做小伏低的姿态在他身上更显违和,司云落实在别扭,忍耐到他大功告成便将他赶了出去,只说成礼之前不能再见面了,会不吉利。 岑如默并不在意所谓礼数,却还是依言去了,留她一人在殿内坐着,直到吉时已至,有人轻轻敲响了门。 司云落拉开门的瞬间,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慕星衍就在外面,眼下是一层淡淡的乌青。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来见老婆的龙龙!(猜他是来干嘛的) 2.所以两个落落会一起和师兄成婚(?) 3.鞭子有其他用处,只有经过师兄的手交出,他才不会起疑心 4.啊,可以想见是鸡飞狗跳的婚礼呢 5.落落:没了武器我怎么刺杀(囧) 6.后天正文完结哈~明晚二更后天凌晨一次性放出来!
第194章 第194章 ◎她想起来了(一更)◎ 在这样的情景下乍然重逢, 两人只是相顾无言。 有那么一瞬间,司云落几乎就要以为,慕星衍是来带她离开的。 他会像从前一样牵着她的手, 越过千难万险,带她从这金丝樊笼中逃脱出去。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维持了一瞬。 她爱的少年并不是无所不能, 他会伤, 会痛,更会死。 她明知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要她表露出一分一毫想要逃离的情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带她走, 哪怕代价是他的一切, 也在所不惜。 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司云落看着他眼底翻涌变幻的墨色, 在他意欲开口之时, 狠心掐灭了心底最后一丝期望。 没有什么比让他保全自身更为重要。 眸中星芒点点, 终究沉寂下去, 归于虚无。 最初的惊讶褪去, 她神色慢慢变得冷硬,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极为不耐的—— “你来做什么?” 话中尽显驱逐之意, 与周遭喜色格格不入。 慕星衍的目光牢牢锁在她面上, 不由自主愣了会儿神。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遥想数月前,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火红颜色, 他将尚在昏迷的她抱入新房, 放在大片的凤凰花海之中。 那时的他只求她能苏醒过来, 好让他看上一眼, 他娇俏明媚的新娘,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上天果然慷慨,应允了他的誓愿,那一刻,他自认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事到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似乎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之人。 甚至更糟,比陌生人还不如。 即使如此,他唯一的愿望依然是,希望她岁岁长宁,安乐无忧,再也不必牵涉到这波诡云谲的命运之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也因着疲惫变得低哑,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来给你送嫁。” 他声音虽轻,司云落却听得分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岑如默的授意。 若无他的允许,慕星衍绝无可能擅自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就是故意的! 为了满足那些龌龊的恶趣味,想看一对曾经深爱的恋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连形同陌路都不能。 她越是表现出不在意,甚至故意不去提起,岑如默就偏偏要将慕星衍放在她的身边,观察她会作何反应。 这本就是一种令人难堪的羞辱。 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说着诛心之语,遑论更进一步的触碰。 相闻相望,不相亲。 司云落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抗拒,试图绕开面前的慕星衍,去找岑如默理论。 可慕星衍就守在门边,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在她向前一步时,用冷白指骨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她知道自己应该挣脱的,只有保持距离,才能保证慕星衍的安全。反之,她若是控制不了接近他的本能,只会将他推入愈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他就在这里,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让她完全忘记了推拒,甚至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任他的指尖向内探去,先触及她的手腕,进而缓缓滑下去,不容拒绝地与她十指相扣。 慕星衍待她极轻柔,可司云落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拢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掌心,有血滴不合时宜地落了下来。 “落落,最后一次。”他垂着眼眸,不敢看她的眼睛,“以后应当不会再有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或许这就是今生最后一次亲密。 毕竟等下会发生什么变故,又通向何等未知的结局,都是不可预见的。 司云落动摇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心理建设全盘崩塌,碎成一摊散沙。 如果明知是最后一次,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遂了岑如默的愿? 她只知道,她不想再放开心爱之人的手。 于是她反手握住慕星衍,甚至扯出了一个浅浅微笑。 那一笑便如芙蕖初绽,活色生香,让天地明光、亘古江河尽失颜色。 “不是要送嫁么?你背我。” 她说得如此自然,又带点娇嗔语气,让他恍若回到了从前,他们还在一处的时候。 那些独属于两人之间的温存甜蜜、信赖许诺,到了此时此刻,不受控制地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他只想背着她一路向前,天高地远,没有尽头。 司云落提着繁复的嫁衣,如往常一般跳上了他的背,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发现他消瘦得厉害,以往合身的衣裳都变得空荡荡的,她连用力都不敢,怕会给他增加负担,就乖顺地伏在他的背上。 而慕星衍背起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本能。 他走得既慢且稳,司云落身上环珮叮咚,步摇随着步伐一摇一晃的。 呼吸相闻间,她能够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起伏,以及与她同频共振的有力心跳。 她悄声问他:“阿衍哥哥,我今日好看吗?” 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年少轻狂之时,他总以为爱是占有,若是真心爱一个人,想尽办法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又怎么可能甘心送她出嫁? 可历尽千帆归来,他仍是青春年少,心境却大有变化。 风水轮流转,当下情境恰巧与花云楼送嫁那日完美重合。 原来,他与丑奴也没什么分别。 就算心如置身烈火,面上也要云淡风轻,哪怕是要将心爱之人送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爱是放手。 慕星衍庆幸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眼圈想必红透了,只是咬紧牙关,不肯让她发现一丝端倪。 他回答时,声音有些闷闷的,尾音上扬,像是在笑,司云落却从中听出了一种悲伤的意味。 “好看。”他轻声道,“但不如我们成婚那日好看。” 他为他们的婚事足足准备了数月,一针一线皆属上乘,明珠斐然,绸如霞蔚,自然非今时今日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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