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阳听见自己猜疑的声音,“莲花峰?” 毒公子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失了浑身力气般松懈下来,面上也有了一丝安宁。 “公子!公子!” 徐墨阳轻摇了摇毒公子的肩,“公子,我定要为你报仇。” “不必复仇,不要伤害她,这一切,原也是我自愿。” 毒公子说着就笑了,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她那般待他,负他,为何他还是忍不下心? 这竟是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毒公子。 毒公子愈发察觉落在他面上的眼泪,轻轻道,“墨阳,休要再哭,无情道该破了。” 毒公子调笑似的一说,正要沉沉睡去,突然惊醒一般,猛得拉了徐墨阳的手感知脉络,却察觉灵力衰微到了极点。 罗刹秘法的反噬,早在徐墨阳将他放下时,便开始了。 毒公子不敢置信,“怎会如此?断情果,乃仙树神果,怎会?”说罢他突然警醒过来,“你该不会没吃!” 徐墨阳喉头哽了哽,许久才道,“她只是个,整日傻乎乎的……” 毒公子立时便笑了,他透过眼前血雾,瞧得徐墨阳的脸有些朦胧,看不真切,额上的青筋却尽数爆了出来: “当初让你修,无情道,便是不想,让你同我一般!” 毒公子说得咳出了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抓紧了徐墨阳的手腕,“你是不是修了什么秘术?若是我早发现,我定会,定会杀了那个女人!” “走好这条无情道!你的一生,便不会再有苦楚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这便是毒公子留在世间最后的话,他连断气时都没阖上眼。 * 徐墨阳与月媚带着毒公子的尸首回无忧宫,并没有想象中人心惶惶,上下大乱。 一是此番铲除人偶坊,无忧宫损失惨重,无人再愿兴风作浪,二是大家都知毒公子亲传弟子,徐墨阳百年灵根,修为当属无忧宫第一。 徐墨阳活着,便是无忧宫活着。 月媚寻了他,“毒公子去了,你早早作了无忧宫宫主,安全宫上下的心。” 徐墨阳面上波澜不惊,他此刻体内真空,一丝灵力也无,便沉默着转过身去。 “我这就通知下去,明日全宫开始为公子守灵,下葬后便拥你为主。” 徐墨阳已走到了房门口,推开门的那刻,他瞪大了眼,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而月媚尚未走远,又想起什么要事围将过来,也发觉了昏厥的簌簌。
第26章 二十六章 月媚以为徐墨阳得了毒公子真传,不在嗜血杀人,狂放暴戾。 他青出于蓝的是,表面越是平静,你就越难想象他心中有多么震怒,做出的事能多么极端。 月媚昨日方见徐墨阳抱着毒公子的尸首恍然若失,无声流泪,今日便下令将毒公子草席一卷丢了乱葬岗,还对外宣称毒公子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幸得昨日被琳琅公主所杀,也算安民立国一件好事。 无忧宫上下看着这道指令,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也有几个誓死忠于毒公子的站出来质疑,当场就被月媚给抹了脖子。 月媚也看不懂徐墨阳的操作,但她从很早开始就一直相信徐墨阳。 无忧宫上下被强行捂嘴,大多敢怒不敢言,直到朝廷方面悄咪咪为无忧宫不见光的生意开了后门,大小门派的慰问信如天女散花般一齐涌来无忧宫。 众人便后知后觉称赞徐墨阳的优秀领导。 他明面上将毒公子与无忧宫摘干净,寻了个名头宣扬出去,给足朝廷面子,朝廷为了名声也不敢再动无忧宫,更不说朝廷有负毒公子,这才在些看不见的地方放水。 而那些正派见无忧宫保住,新一任宫主是修无情道的徐墨阳,与从前修邪功的毒公子不同,修正道,便是正派,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故这才来笼络。 月媚听着三两个弟子私下议论,想起那日在徐墨阳房间看到躺着的簌簌,登时心中郁结。 她一声不吭来到徐墨阳的锁心阁时,徐墨阳在树下看书,初秋的凉风吹落了盛放的木樨,仿佛要为他愈发清冷的气质添些暖意。 “宫主好兴致。” 月媚淡淡道,看了眼徐墨阳手中的册子,还未看清上面的内容,徐墨阳便立时合起,抬眼望她,神色比从前更加淡漠。 若说徐墨阳从前是性子冷淡不愿与人多言,今日便成了连淡淡看人一眼,散发的凉意便能让人坐立不安。 月媚想起方才那人分析徐墨阳的用意,心中虽也赞同,但犹觉徐墨阳过于心狠。 可没关系,徐墨阳越是无情,越是心狠,月媚便越心仪于他。 徐墨阳冷着一双眸子,什么话都未说,月媚已觉呼吸有些凌乱。 “不知宫主,打算如何处置那枚野果?” 徐墨阳抬眸看了她片刻,立身往屋里走去,只撂给她一句轻飘飘的与你无关。 这句话将月媚激得瞬时怒了起来,她快走两步跟了上去,冲着他的背影道,“你这么护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徐墨阳,你是不是喜欢她?” 徐墨阳身子一顿,月媚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什么登时遍体生寒,然后她伸手扒开徐墨阳,抬脚进到他的屋里,“你将那野果子藏在哪儿了?你将它藏在哪儿了?” 月媚在屋里转了一圈,只见过于简洁的陈设摆布,当初地上的血迹也已消了大半,哪里还寻得见那果子存在过的痕迹。 月媚寻不到簌簌,失控般对徐墨阳道,“你是不是将她放走了?还是另寻了个地方好好养着?” 徐墨阳深吸一口气,不耐地蹙了眉,月媚又进一步抓住了徐墨阳的手臂,“你不能喜欢她的,你修无情道的!” 可不论她如何激动,徐墨阳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面孔,甚至到后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烦躁。 “闹够了没有。” “出去。” 徐墨阳的极度冷静,让月媚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徐墨阳看进她的眼睛,又残忍地说了一句。 月媚手指一松,顿时放开了他,她听见自己说,“你还能说出怎样难听的话?” 她原以为,与徐墨阳同在无忧宫近十年,几次与她出生入死,甚至前几日,徐墨阳身受重伤,还是没有忘记带她一起走。 她于他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以后还要一起共事,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 月媚从锁心阁,一路惶惶走回晚樱阁,她在徐墨阳面前不曾流泪,却在一个人时,泪掉的肆无忌惮。 直到路过一名埋头行走的弟子。 那弟子带着布帽,身材颀长肩宽腰细,浑身一股超凡脱俗的儒雅气质。 月媚总觉得这人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她抹干了面上的泪痕。 “你新来的?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无忧宫门戒森严,见了护法不行礼的,着实少见。 那人一抬头,月媚瞧见世间少见的温润眉眼,全然不若上次在水牢见过的癫狂模样。 她愣愣道:“你怎么没死?” 月媚说出这话觉得自己不十分礼貌,不过也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因为很明显,眼前这人已经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她察觉不到刘长恩体内一丝灵力。 刘长恩听了也不恼,拿月媚当与他没有往昔的陌路人,“他废了我的功力,又将我救活,说留我有用。” “不过现在,”刘长恩抬起眸子淡淡看了月媚一眼,“他无福消受了。” 月媚本还疑惑刘长恩说的他是谁,直到最后的无福消受四个字,才让她明白,年末了,毒公子今年的九龙酒原料还差两人,留他一命恐是为了酿酒。 虽然刘长恩只是沉静地在陈述事实,可听在月媚耳朵里,仿佛天然带着一丝讥讽意味。 特别是他说到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好像在看笑话。 月媚瞪着他便道了一句,“大胆!公子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刘长恩看着月媚与从前柔弱乖巧截然相反的嘴脸,心中再没了初次发现的波澜,甚至连稍稍诧异也没有了。 他面上一动不动,“既然这般护着你们公子,为何还由他死无全尸?” “你!” 月媚登时咬紧了银牙,憋的一脸涨红,她本想再说什么威胁这人,可想到他此刻孑然一身并不怕死,就消了打算,反而去戳他心中最痛的点。 月媚眉毛微扬,“你们茂行寺的和尚都死了,你师父,师伯,师兄弟。” “你为何不寻死?” 刘长恩清浅的眸中没有怒气,但却开口道,“因为我还没有看到,杀他们的人惨死。” 月媚眨了眨眼,手指头弯着指了指自己,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是说我?” 刘长恩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确定。 月媚顿时从徐墨阳那里招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挥袖背对着他,红霞般的衣袂纷飞。 “从前未曾发现你如此有趣,死了一回倒有骨气许多。” “可惜还是个废物。” 月媚微转过来半张脸,声音也低了下去,“你不是想看我死么?从今往后就当个护卫守在我的晚樱阁,一日不许离开。” “让你看看我怎么死的。” * 毒公子尸骨未寒,徐墨阳就登上了宫主之位。 继位那日,满宫人皆在蘅芜广场,前来祝贺的除了几个小魔教,还来了些从前最瞧不起他们的正派人士。 甚至剩下的两大门派,龙泉镖局的沈绯弄,莲花峰的莫阁长老竟都来庆贺。 一时能容纳数千人的蘅芜广场都显得略微狭窄,当徐宫主坐上宫主交椅的一瞬,四面八方涌来的宫主‘恒久岁长,无忧隆昌’便震耳欲聋,一时响彻云霄。 这般情况下,无忧宫弟子竟一时出现了自己是正派弟子的想法,他们瞧着徐宫主一改平日的冷脸,竟挤出了一丝笑容,与龙泉镖局和莲花峰的人客套两句,总觉得与从前的无忧宫简直是换了天下。 他们一边觉得震撼,一边觉得这些人是真的禽兽。 他们茂行寺,人偶坊,龙泉镖局和莲花峰,当初在无忧宫强盛时,专门组织过一个叫什么天泽联盟的来对付他们,可最终也无事发生,无忧宫根本不鸟他们。 从前的盟友一个个死在无忧宫手下,血染寺门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些人转头就能与无忧宫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以望日后得到恒久的发展。 可他们是正派弟子的想法只存了半日,便被宫主的一道指令打破了幻想: 以后不许高呼‘恒久岁长,无忧隆昌,’换成‘屠龙拔莲,功德无量。’ 宫主不仅让宫里人得知他的态度,甚至还抄在了包糕点的油纸背上,让附近的百姓免费领取广为流传,仿佛不搞到人尽皆知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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