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奕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顶真人,眼中满是不解,可是碍于对于师父的敬畏,他也不敢说什么。 云顶真人并未跟他说什么,一双历经沧桑,又格外清明的眼睛始终盯着我。 他看了我良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周姑娘,胡凌空已经死了,事情已成定局,我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话说了一半,他又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才继续说道:“胡凌空就在后山的清月殿,你去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云顶真人就这么告诉我了。 不过云风奕和清虚道长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显然也是没想到云顶真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我一心都扑在胡凌空身上,也没心思去欣赏他们脸上的表情,一把将云岭推开就往清月殿赶去了。 因为我体内有着胡凌空的内丹的缘故,所以很快就跑到了后山。 清月殿大门大敞着,我还没走进殿内,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夹杂着胡凌空身上清冽的气息便充斥在我的鼻腔。 我脚步微顿,一时竟有些胆怯,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哪怕我已经知道了结果,我也隐约猜到殿内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可真的到了殿前,我却没有胆量亲眼去看。 然而这种恐惧还是抵不过我对胡凌空的思念,我深呼一口气,抬脚踏进了门槛,走到了殿内。 因为这里是后山,光线被前面的一座山遮了大半,能照进殿内的光线更是少的可怜。 所以殿内有些昏暗,只门口照进来一束并不那么强烈的光线。 我逆着光,一步步往前走,刺鼻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重的让我有些反胃。 可是这其中夹杂着的属于胡凌空身上的气味,又让我痴迷,让我甘之如饴。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一步步往前走,尽管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那么艰难,那么痛,我还是往前走着。 短短几步路,我却像是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我走到了大殿中央,也凭借着身后的那束微弱的光线,看见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狐狸。 他又变成了自己的本体,安静地躺在地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血迹与伤痕的话。 我本以为自己会发疯,会崩溃,会做出各种各样疯狂的举动。 可是当我看到胡凌空的这一刻时,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在胡凌空身边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我怀里,就像以前很多次,他赖在我怀里不走,我虽然表面上嫌弃他,心里却希望他能多在我怀里躺一会儿。 真好,现在如果我不放手,他就永远不会从我怀里溜走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笑,“胡凌空,我来接你了。” 我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幻想着他能像以前一样,或是毒舌讽刺,或是柔情蜜意,至少给我一点回应。 可是我等了半天,偌大的清月殿里安静一片,除了一道压抑的哭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更别提有什么回应了。 可是……哭声? 我微微垂眸,发现有冰冷的液体掉进了我嘴巴里,很苦很咸。 我腾出一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泪痕。 我看着安静地躺在我怀里的胡凌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255章 报仇 怎么会这样呢? 我在心里问自己,我想问问自己,胡凌空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就一动不动地躺在我怀里,不会说不会笑,就这么死了呢? 可是没人能够回答我。 只有胡凌空冰冷的尸体在提醒着我,他死了,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再也没有人抱着我叫媳妇儿,让我给他生狐狸崽子了…… 这个认知把我心底压抑的痛苦彻底激发出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胡凌空冰冷的尸体放声大哭。 我的眼泪将胡凌空漆黑的毛发打湿一片,他的毛发再也不复之前的光泽,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层死气。 他安安静静的,和以前每个日日夜夜躺在我身边时一模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他与睡着时毫不相干,完完全全没了任何生命体征。 他躺在我的怀里,我甚至都无法感觉到他是否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声音也哑得哭不出来了。 我就安安静静地抱着同样安安静静的胡凌空,一动也不动。 仿佛这样,我就还能和胡凌空一直在一起。 可我忘了,这里是灵山。 他们容不下胡凌空,也容不下我这么一个妖女。 殿外逐渐喧闹起来,各种各样要把我杀了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嘶吼着,叫嚣着,似乎杀了我和胡凌空,就是拯救了天下苍生一般。 我听着外面的声音,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但看着我怀里一动不动的胡凌空,我又笑不出来。 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有闯进来一剑将我了结,渐渐的那个喊打喊杀的声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心情去管那些,我只想和胡凌空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不过下一秒,我身后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头都没回,始终抱着胡凌空,在脑海中回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媛媛,你……还好吗?”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眼,就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胡凌空身上。 胡修然站在我身侧,他看着我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跟我保持同一个高度。 “媛媛,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你……” 我撩起眼皮又看了胡修然一眼,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怎么没下山?” 因为哭得太久,我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就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沙砾一样喑哑难听。 意识到这一点,我又低下了头,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说话的,可我只是不想听胡修然继续往下说了。 胡凌空都已经死了,对我而言这个世界都已经不重要了,连我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又哪里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但显然胡修然没能理解我的意思,他还耐心的向我解释。 “云顶真人是明事理的人,他肯放我们走了,我们能回去了。” 我听到这话,依旧无动于衷,现如今于我而言,在哪里都一样。 胡修然见我没什么反应,一时有些犯难,他看了看我怀里的胡凌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道:“你难道不想替胡凌空报仇吗?就让他白白死了吗?” 听到这话,我才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抬起了头,我怔怔地望着胡修然,心口猛烈的跳动着。 对啊,我还要为胡凌空报仇呢。 等给胡凌空报完仇以后,我再去配胡凌空。 我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郑重又温柔地把胡凌空交给胡修然,“修然,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我这就去找那群老道士报仇!”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准备冲到殿外和那群老道士决一死战! 只不过我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胡修然,“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我和胡凌空埋在一起。” 话落,我便转身准备往外走,决绝又坚定。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胡修然攥住了我的手腕,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愣了一下,回头不解地看着胡修然,“怎么了?” “媛媛,你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胡修然眉眼间有几分愠色。 和胡修然相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生气的情绪,没想到温润如胡修然,竟然也会生气。 胡修然见我不说话,眉毛拧得更深了,“灵山人多势众,云顶真人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仙界的人了,上方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你去找他决斗岂不是去送死?” “更何况,胡凌空虽然是死在灵山,但你别忘了始作俑者可是胡凌深!” “若不是他拿你去威胁胡凌空,把他做的那些坏事按到胡凌空头上,胡凌空又怎么会死?” “现在胡凌空死了,没人能治得了胡凌深,他今后只会越发猖狂,害更多的人!” “你若是去找云顶真人诀斗,无论你和云顶真人谁死谁伤,都是合了胡凌深的意,让他越发肆无忌惮罢了!” 胡修然滔滔不绝的说着,语气中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他见不得我这么消沉,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 但是他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甚至让我醍醐灌顶。 是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胡凌深吗? 我体内的蛊虫,在人间作乱的狐仙牌,胡凌空所背负的罪孽,不都是拜胡凌深所赐吗? 他都把自己老婆押在我这里了,可还是没能如约救出胡凌空,害得胡凌空死在灵山,而他自己却扔在祸害人间。 就算我要去陪胡凌空,也要在死之前,亲手把胡凌深杀了才行! 胡修然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现在胡凌空的内丹在你手里,只有你能和胡凌深一战,所以我们先回去再慢慢商议为胡凌空报仇的事情,好不好?” 胡修然谆谆善诱,但他所说的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胡凌空,那些发散的思绪才逐渐回归大脑,发冷的身子也慢慢回暖。
第256章 带不走他 “好。” 我点点头,点头的同时又从胡修然的怀里,把胡凌空抱了回来。 看到胡凌空的一瞬间,我的眼神就温柔了下来。 “胡凌空,我带你回家。” 我抱起他,用脸在他毛茸茸的脸上蹭了蹭,温声低语着。 此时此刻,我眼里除了一个胡凌空,别的什么都容不下了,因此也错过了胡修然眼底的黯然与苦涩。 “走吧。”胡修然柔声开口,然后率先往外走。 我没说话,抱着胡凌空默默地跟在胡修然身后。 可就在我刚从清月殿里出来的时候,我怀里的胡凌空变得越来越轻,直到变成一股黑烟,随风散去了。 我怀里空荡荡一片,脑海中轰鸣作响,有那么一瞬间,我丧失了所有情绪思想,全身的血液也在那一瞬间凝固成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胡凌空…… 胡凌空不见了? 在我三步前的胡修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 在他看到我怀里空荡荡一片的时候,眉头骤然紧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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