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玄夜救下风如归,并非是想借风如归搅起离国之乱,那时青女已经重生,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他想做的,是借九宸之手,让太子不得安生,因为当年那个闯入婉妃寝宫的皇后,正是太子之母,而那两个说“妖物不除,离国将死”的术士,亦是皇后授命,由太子的舅舅请进皇宫。玄夜不忍看青女受委屈,即便这样的委屈是在两岁以前,她根本一分都不记得。 青女此回回宫,说是因皇上年事已高,婉妃时日无多,两人顾念天伦之情,这才派莳古不远万里去将她请回。可实际上,皇上膝下子嗣众多,根本不差她这一个,婉妃纵然当真念她,太子监国以后,她也几同废妃,她的念想,太子根本不会上心,更不用说,在战火焦灼之际,专程派出一个护国将军,就为寻这一个几同妖物的公主。一个公主,与一个国家相比,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青女对太子有用,且,有大用。 果然,没多久,太子就原形毕露。他跟青女说,如今世道太乱,他为一国之首,理当为百姓谋福祉,但战争持续得太久了,离国朝廷又本有积弊,他实在是有心无力。青女问他,她可能帮他些什么。太子一听,佯做忧心:“妹妹乃一介女流,此等国事,哪有烦扰妹妹的道理?” 青女见过了流民的苦难,自然不肯罢休:“女流怎么了?我既是离国一份子,理当为离国做些什么,太子若真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直言便是!” 太子是青女的哥哥,可回宫一段时日,她依然叫不惯他皇兄。 “可……此事……”太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青女听出他言外之意:“太子当真有事?” 太子踌躇一阵,佯做不忍:“算了,此事本不该叨扰妹妹!” 说着,便要走,青女哪里肯放他走?她拦在他身前:“太子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让你走!” 太子势必要将戏演到底,纵是青女逼问至此了,他仍旧犹犹豫豫不肯说。这时,玄夜来了,方才他听青女的,回避了一阵,但他见着太子动机不纯,赶忙又出现了。他拉过青女,说:“太子既然不愿说,你就不要逼他了,这是政事,我们确实不好插手的!” 青女有些失望:“啊?这样的么?”但玄夜说的话,她会听,于是她撤开身,“太子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太子一听,急了:“妹妹,我……” 玄夜挡在青女身前:“太子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太子不好再说了,而青女也已没了继续听的兴致,她的注意力全到了玄夜身上,太子只好恨恨看玄夜一眼,然后拂袖而去。这一世的太子,就跟上一世的天帝一样,他们口口声声为苍生为大义,却又总打着别人的主意,玄夜看得太懂了,方才他几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并非当真心疼青女,他只是要让青女自己提出来,这样他就不用担强迫他人的罪孽,但事实上,他根本也是在用情义绑架她。 ◎最新评论: -完-
第90章 ◎青女去了焰熄山◎ 然而, 玄夜拦住了一回,拦不住第二回 ,拦住了第二回,也拦不住第三回, 太子毕竟是青女的哥哥, 他又几乎已是一国之君, 在人间的规则里,他要和青女说几回话, 属实再正常不过,且, 即便玄夜拦得住太子, 也拦不住宫廷内外悠悠众口。 要说起来,这天命也很有意思,它既为青女划定了命数, 她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譬如这一回,青女是为人世的混乱而生,而人世的混乱, 无非天灾和战乱,在玄夜的角度, 他只要不惧天规,不怕天罚,遑论天灾还是战乱,只要落在青女头上, 他都可以帮她解决, 朔光也是如此以为, 所以她给出去那颗凰石, 便自觉可以高枕无忧, 但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这次的灾乱,是涉及全人界的灾乱,世间诸国,没一处可以独善其身,若无外力介入,要将这场大战平息,几乎已没有可能。然仙界的那些神仙,又不可能会介入,因为他们不知这场灾乱是人为引起,他们只以为这是正常的人间纠纷,是早就定好的命数。 先前说了,人死并非魂死,只要魂不死,在神仙眼里,就算不得什么惨事,所以即便人间已尸骸成山,山河成疮,那些个神仙眼睁睁地看着,也都秉承着仙人不插手凡间事的原则冷眼旁观。 天命大约也看透了这些神仙的德行,于是它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不知从何时起,人间开始流传,说世间有一至宝,拥有毁天灭地之威,亦有号令天下之能,此宝乃是上古真神殒命时留下,谁若得到它,便可以成为万民敬仰的帝王—— 嗯,没错,人世忽然有了这个不约而同的信仰,只要有人能拿到宝物,天下万民将尽皆归顺于他,这场波及多国的纷争也能不战而止,届时,这四分五裂的人间,将会趋于大一统——宝物被封印在焰熄山,山上熔岩满布烈火焚原,传言中说,上古真神有遗命,此至宝非命中人不可取。 ——命中人?不用想都知道,这命中人,说的势必是青女。 同样地,不用想也都知道,青女一旦知晓此事,她势必会要替世人取来此宝。 想来,太子大约也是想到,青女生来就有异能,极有可能就是这命中之人,这才不惜派大将跨国去寻。他希望青女当真能为他取来至宝,这样他就不必为九宸所掣肘,他可以一统离国,甚而可以一统天下。 太子的这点小九九,玄夜早看透了。但他也并未想阻止青女,他也知道,他既然允许她回到离国,类似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焰熄山他去过,纵然高,纵然险,凡人一去九死难生,可他是仙人,区区一个凡世的险绝之地还难不住他。故,初听闻此事时,他深觉,这样的走向比他预料中已好了很多,青女若不介意被太子利用,她要去,他便随她去,反正只要有他在,一个小小的焰熄山还伤不了她。 这时的玄夜,无疑是自负的,他自以为他搏回了青女,就可以再赢天命一回。 但……他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焰熄山在离国境内,每日这里都有无数的勇士闯山,可大多都铩羽而归。说来也很奇怪,离国全境偏北,常常冰封千里,可这一处却偏偏长出了火山,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洁白的雪地里开出了红梅,妖冶热闹,美艳非常。 太子派莳古将护送青女,皇城分别时,他还好好地上演了一把兄妹情深,玄夜在旁看着,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搞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青女尴尬配合,但看神情,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适应。 去焰熄山的路上,玄夜打趣:“你这位哥哥,好似舍不得你!” 青女打了个冷战,抖了三抖:“师傅别说,尴尬死了!” 玄夜笑出声来:“怎的?你不喜欢这个哥哥么?” 青女赶紧摇头,恨不能将自己头都甩掉。 “既然不喜欢……”玄夜止住笑,“怎么还愿意帮他去取宝?” “我才不是帮他呢!”青女抱着自己膝盖,“我是为了那些逃战的难民,我听说了,只要把宝物取出来,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就不会打了,那那些难民,就也不用逃了!” 虽然早知是这样,但亲耳听闻,玄夜仍觉十分触动。 “师傅觉得,我做错了么?”青女眼巴巴看向玄夜。 “没有!” “那师傅怎么不高兴?” “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当然不高兴!” “师傅是在担心我?” “你说呢?” 青女的眼又弯成了月牙,她抱住玄夜:“师傅不用担心,我也就是去试试,要真遇着危险了,我就和师傅回来,反正传言里也说了,那宝物不是谁都能取的,我只要试过,也算是问心无愧了!再说——”她又凑近他一些,“师傅是神仙,有师傅在,我不会有事的!” 玄夜拿她没办法,只能叹气:“你呀——” 青女依在他身上:“师傅最好了!” 因有莳古在,玄夜不便展露神迹,因此,一行人抵达焰熄山时,已是半月以后。玄夜扶青女下车,正好见着几人将一焦尸抬出。那焦尸已然面目全非,黑黢黢地就见着个人形,连眉眼都看不出。青女见着他,吓了一跳,玄夜将她挡住,等那运尸的人走远了,她才缓过神来。 “刚才那人……他怎么了?”青女还有些害怕。 “他是闯山的勇士!”旁边有人来来往往,听着她问,便顺嘴回了一句,“他还算幸运,捡了个全尸,上次那几个,都掉入了岩浆池里,连尸骨都捞不回来,真真是死无全尸,哎——真惨——”那人摇着头。 “他们都……都是要来取宝物的么?” “废话,不是取宝物,谁来冒这个险?” 青女身子在抖,玄夜拥住他,让她能够靠在他怀里。 “师傅,我害怕!”青女连脸都不敢露。 “别怕,我在!”玄夜尽量将她抱紧一些,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青女话里有了哭腔。 “不会的!”玄夜顿了一顿,“你要是害怕,我们可以回去!” 青女不说话了,玄夜感知她仍然害怕,可她听说要回去,却宁可强忍着害怕,也不肯松口。 你看,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它规定一个人善良,她的善良就甚至能超过恐惧的本能。 青女最终还是决定踏入焰熄山,她几乎是一边发抖,一边往那座火山闯。玄夜于心不忍,提议说,他去帮她取那宝物,青女觉着可行。于是玄夜去焰熄山走了一遭,可他将整个山头翻了个遍,别说号令天下的至宝了,就连一个特别些的法器都没见到。 玄夜让青女放弃,他说:“那个关于天下至宝的传闻,大约只是个谎言。” 青女却不信:“师傅,传闻里说了,那至宝非命中人不可取!” “你是想说,我之所以寻不到它,是因我不是它的命中人?” 青女一笑,分明默认。 玄夜头一次想对她生气了:“你怎么就知道,你会是它的命中人?” “师傅别生气……”青女拽着他衣角,“我不知道……可既然来了,我想试试!” 玄夜气不起来了,他只要看着她,就永远没有办法发火。 照先前的安排,莳古与一众将士在山外等,玄夜陪青女入山。这山在底层时还好,只是石厚、土热,让人踏上去就不免热汗涔涔。然等上了山腰,烈火和岩浆就都陆续地显现了出来。越往里走,火烧得越旺,可供行走的山路就越窄,两侧翻腾地岩浆就也越炽热。 玄夜怕青女受不住,为她施了法,青女倒未受什么苦楚,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山腹。 山腹之中,就是朔光看见的情形,岩浆翻腾数里,烈火几比人高,山路断了,浩大空间之中,唯独岩浆深处长出数个石台,石台零星散落,高达百尺,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尸身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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