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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穹山也好，无妄谷也好，死了那么多天眷，她作为天道，不觉得痛惜吗？ “青山，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吗？” 青山点头：“嗯。尊上去找过魔修了，她们说其中有你的手笔。其实我很想问问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杀尊上呢？她是魔，可上界的魔修，不也被你纵容存在着吗？你怎么如此偏心……” 天道笑了笑：“青山，不是我偏心。是你诞生的时候，我便不曾想过你会拥有人类的感情。” 她在青山旁边坐下，像他的母亲，又像他的姐姐，“天灵之中，你是最特殊的，你的血可以治愈万物，甚至起死回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青山鼓了鼓脸，朝旁边挪了挪屁股，似乎不想与她坐在一起。 “事实上，在很多年前，天灵就不再随意诞生了。以前天地灵气还算富裕的时候，我会随手捏几个天灵，也算是照拂这些苦心修行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地灵气开始渐渐匮乏了。随着凡人兴建城邦，建立王朝……凡人对于神的信仰也在渐渐消失，如今的我，已经不能再随手创造天灵了。也许有一天，凡人会信仰‘无神’，神灵再也无法从中获取功德，而我，也会消弭在这个世界。如果那一天到来，世上将再无修仙者，这些浓郁的天地灵气也会随着天道崩塌全部消失。” “所以天启山的灵气才淡了吗？”青山问。 “对。”天道眼中划过一道怅惘，“所以，后来每一位天灵的诞生，都拥有自身存在的意义。” 忽地，她转头看向青山，“你的诞生让我看见了希望，你的血脉不仅能救人命，还挽救凡人对神灵的信仰。” 她几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青山身上。 “还记得吗？在你出生之后，凡间有过几次大难。上古凶兽横行，天眷牺牲了近千人，才将其封印灭杀，而你的尊上也因此受了伤。” 青山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倏地抬头：“那只凶兽……” 天道点头：“是我做的。”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青山背脊发寒，“我的原意是让凶兽攻进凡城，再由你去救人，你的血液的力量足够凡人相信神明的存在。可计划出了差错，你的尊上太强悍，只受了轻伤就把凶兽斩杀。我的一切想法胎死腹中。” “你怎么可以……那些天眷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青山咬着牙，差点跳起来。 天道她从来是这样，她从不在乎这些！ “青山，她们死了，我能够让她们轮回转世，再行修道。可是我死了，整个修仙界无论上下，都将不复存在。”她语气冷漠。 “你……” “后来，凡间发了瘟疫，那是一场几乎能够毁灭凡人的瘟疫。”天道勾了勾唇，“别这样看着我，如你所想，那也是我的手笔。” “但同样的，我将仁心赐给你，望你救得天下苍生。你却听了她的话，不使用自己的血，只救回了那个叫平安的孩子。” “可我们也救了苍生！若当年没有尊上伏天降大雪，根本等不到仙者们的丹药！人间并没有出任何事！” 天道点头：“是，那场伏天大雪救了凡人，她们以为是神明显灵，我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我的计划虽然失败，但也的确算是成功的。可是青山，那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你们不能在一起。” “就因为尊上不舍得我用血救人，耽误了你的计划。所以就要千方百计杀了尊上……”青山兀自言语，眼中的失望简直快要溢出。 “青山，你不懂。我原来并非是非杀她不可的。你的尊上其实我选定的接班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天道蹙了蹙眉，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可你知道，她堕了魔。她明知道自己将来会接我的班，却因为你堕落成魔。你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我当初将你交给她，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将你养大！” “我是尊上种活的树灵，跟你没有关系！” “你以为种子是谁给她的？”天道突然低喝一声。 青山被她吓得一愣，眸中泪光粼粼，委屈地抽噎起来：“可那也不是你害死那么多人的理由！我从出生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天灵的意义，我从小到大都在她身边长大，我喜欢她，又有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犹如惊雷劈出：“你倒是好能耐，阻止不了本尊，就去找山儿的麻烦？你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能让山儿与我分开？还是能让他给我一刀索性直接杀了我？” 天道一惊，她怎么来的这么快。 青山蓦地抬头，看见那抹白影，便朝她扑了过去：“尊上！” 黎照雪将人拥过，轻轻抹去他的眼泪：“你又何必听她说的那些话？她将那些事实说得再道貌岸然，那也不是我们分开的理由。” 青山：“我没听，我怨着她呢。” 在下界等了尊上一千多年，他怎么可能被天道几句话就洗脑？ 青山小仙长只听尊上的话，别人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信！ 天道见两人又抱在一起，脸色发黑：“我说得道貌岸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信你注意不到天地灵气骤减，察觉不到凡间的文明更替。” 黎照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只是说了一个结果而已。我与山儿相识近万年，你不也还活着吗？至于你说的天道崩塌，那该是多少年后的事？再者天道崩塌了与我和山儿有半点关系？他是天灵，但他生了灵智，便不再是你的棋子。” “凡人也是一样，凡人虽然渺小短寿，却每一刻都为自己而活。神灵的消弭只会是大势所趋下的结果。而你只是想改变这一切，让无数生灵做了你的棋子。你说一切都怪我和青山的结合，我倒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配做一个天道？！” “为天者，为万物苍生。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你自己恢复力量？天道，本尊说你道貌岸然，说错了吗？！” 天道被她几句话堵得哑口。 “至于你今天现身的来意……是为了青山吧。如我所料不错，天启山能作为上界的灵气之源，大概这也是你的力量根本。所以旁人无法炼化这里的灵气，而青山却可以令其为他所用。你先前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不过你的确在青山的诞生上花了大功夫，这倒是没错。” “你是怕青山回上界跟你抢灵气？还是怕青山与我联手，今日就直接抹杀了你这个天道！？”这一句话，她说得沉之又沉。 她的实力加上天启山的所有灵气，要击杀天道也许真的不难。 天道：“你……青山不会那么做，他是我创造的！” 她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天地的至强者，不否认，这一刻她的确有些怕了。 天启山是她的力量本源，青山是她用本源创造的唯一的天灵。当初为了实施计划，她在赋予青山的血脉上花了极大的功夫。 却没想到，某一日青山会倒戈相向，这一步棋，一步错，便步步错。 黎照雪没说话，倒是青山开了口：“我不想住上界的，只要你不要再捣乱，不要再想杀了尊上或者分开我们，我就不和尊上联手欺负你。” 黎照雪摸摸他的脑袋，觉得可爱得很，便又亲了亲他的发顶。 “可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你到底是做错了。既然错了，就要受罚，对不对？” 天道不想屈服，可现在似乎真的骑虎难下。她不想死，终究是不想死的。 做了那么多事 ，最后没能杀掉黎照雪，还将自己置于这个地步。 “你们想怎么样？” 青山抿唇：“你总是把人命不当一回事，那你去当一回人好不好？若是你去当了一回人，一定就能懂，其实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不允许旁人轻易践踏。” 天道心里一个咯噔：“你什么意思？！” 青山指尖勾起一丝灵气，“就像你当年对付尊上那样，我决定给你个身体。”言罢，他还调皮地补上一声：“嘻嘻。” 这‘嘻嘻’可太有灵气了。 黎照雪微微一笑，“山儿，要帮忙吗？” “好啊！” “等等，你们不能……如果没了我，这个修仙界怎么办？！”天道接连后退几步。 青山撅嘴：“你放心吧，没了你，修仙界每年都能少死点天眷，才不会出事呢。” “等等……！” “不等啦。你不是一直想着怎么让凡人重新信仰神明吗？你是天道，传道这种事就交给你了！” 青山双手在身前重重一按，整个天启山的灵气骤然为之一震，所有灵气被封住，天道那道虚影也像是僵住了似的。 黎照雪伸手抓过那道虚影，像那时天道强行换了她的身体那般，抬手一扔—— 一道光从天空中划过，穿破凡间界的屏障，犹如流星划过，一闪而逝后，尘埃皆落定。 青山脱力般地靠进她怀里：“尊上，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我想大家啦！” “嗯，等等，我将那些传送阵都封了，我们便回去吧。” “好。” …… 这时，正在凡间的无桑和风麟也瞧见了那奇异的一幕。 苏江城外半空中那道破了裂口上有荧光闪动，像一根针线，来回穿透几下，便将那里缝了起来，最终消失。 灵霄门弟子一派欢呼。 无桑和风麟也终于卸下一口气，相视一笑：“没事了。” “嗯。” 回去吧。 …… 灵霄门弟子整队回山。 待回到山门前，远远便瞧见一双影子并立在前，仿佛在等她们那般，翘首以盼。 “是师祖！” “还有青山小师叔！” 有人这么喊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她们奔了过去。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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