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心率先救治的,就是知命。 其实打从一开始,知理就在拼命将自己的灵气分享给哥哥。 只是她自己身上也有伤,又战斗了很久,已筋疲力尽,灵气并不充裕,即便拼命努力了很久,也未能完全止住伤势。 知理见状,着急万分,眼泪掉得更多。 而雾心一加入,情况立竿见影地有所好转。 眨眼之间,知命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他乌紫的唇色亦恢复了几分血色。 然后,知命眼皮一颤,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 他一睁眼,入目的就是知理成线掉下来的泪珠子,那密集的泪水,雨水似的落进他眼窝里,连他的视线也随之一同变得模糊了。 知命抬手,去碰妹妹的面颊,轻声道:“别哭了,好吵,你一直喊哥哥,我都睡不着了。” 知理一把抓住兄长的手,急切地哽咽道:“哥,你现在不能睡,千万不要睡啊!你要是敢睡着的话,我就用你的琵琶垫桌子!” 知命:“用琵琶垫桌子,垫不平的吧……而且我们的桌子,本来就挺好的。” 知理:“重点本来就不是平不平的,重点是我要气你!反正你不准睡!你要是睡着,我会咬你,真的咬!” 知理强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声放着狠话,可说着说着,泪珠却掉得更厉害。 她哭腔沙哑:“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躲不开,哥哥只好挡在我前面的话……” “你是用琴的嘛,又弹到关键的地方,活动不开正常。” 知命无奈地叹息一声,话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若有若无的纵容与庆幸。 他说:“万幸,打到的不是你。平时,你比我机敏灵光得多,但幸好我比你皮厚。那一下如果落在你身上,那现在就完了,但幸亏落在我身上,你看我还能剩一口气。” 知命轻抚妹妹的面颊,在她耳畔留下血痕。 他们是孪生兄妹,性别虽不同,可相貌却很像,面对面的时候,如同镜子里外。 他的动作温柔,像抚摸松软易融的春雪。 知命由于虚弱,声音很轻,他呢喃似的道:“而且,我总觉得,这一次,我能够做到点什么。如果做不到的话,又会重蹈覆辙……毕竟,无能为力的感觉……会很差……” 知理听得懵了,问:“哥,你说什么重蹈覆辙?” 知命举起手臂之时,宽大的袖管从他臂弯上滑落下来,露出白皙的手腕。 在知命的手腕内侧,有一块淡淡的胎记。 雾心一愣。 从雾心的视角看,那胎记的形状不太规则,断断续续,像一匹垂尾静立的小野狼。 她想到在屋檐上听到的清光门门主与师弟的对话,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而知理仍是不解,着急地道:“哥哥,你在说什么?你不要睡着,你再坚持一下,多和我说说话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 似乎是援助的人,听到守山玉求救的埙声,赶过来了。 守山玉一边帮助受伤的师弟师妹,一边不停地看着来路的方向,见到有人前来,他终于褪力,缓缓放松下来。 雾心此刻已在救助其他弟子,见有援助过来,亦去与他们配合。 “山玉师兄,你没事吧?” 赶来的年轻弟子们,看到这一地人和血的惨状,都震惊不已。 有人忙去问守山玉情况。 守山玉捂着肩膀,言道:“我没事,快去救师弟师妹。” 言罢,他侧过脸,目光冰冷地落在那个被雾心斩落在地的魔修身上。 在清光门,守山玉给人的印象,素来坚韧温润,是个可靠的师兄。可此刻,他注视着魔修的眼神,却与平常完全不同。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如同见不到底的漩涡,凝聚着滔天恨意。 他肃声说:“还有,将这个魔修拖回去,无论生死,把他身上能查的东西都查出来,务必要搞清楚他们突袭清光门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这么多师弟师妹身受重伤、生死不明,我们……必须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是!” 弟子们忙应声道。 而守山玉垂落的一侧手臂,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这时,一名赶来的弟子道:“山玉师兄,你放心,少主那里活捉了几个魔修。今晚我们将这些魔修都扣起来审讯,肯定能问出前因后果!这么多师弟师妹受伤……我们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好。” 守山玉听到是少主那边先抓到活口,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两个,略显惊讶。 不过,他很快颔首,然后道:“今晚,我也去参加审讯。” 那弟子一惊:“可是山玉师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非要亲自去吗?其他人问出来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告诉山玉师兄的。师兄现在还是先保重身体,好好休养疗伤吧。” 那弟子说得恳切,可守山玉却摇了头。 “不。” 他声音坚定。 “我……想尽快知道所有细节。不要担心,我没事。” 说完,他又看向雾心。 面对雾心,守山玉眼底尽是无法尽诉的感激之情。 他郑重其事地对雾心行了一礼,说:“今日,多亏雾心师姐及时赶到。雾心师姐于我,还有这里一众弟子……已是救命之恩。 “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雾心正在为几个弟子止血,但不及赶来的救援弟子们专业熟练,正闲了下来,有些迷惑。她听到守山玉叫她,便转过头去。 雾心自己倒没觉得她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硬要说的话,她赶来以后,只不过是挥了一剑,又止住了几个人的伤罢了。 不过,那一剑她挥得快意,倒像是抓到了什么寻常不曾有的感觉似的。 雾心救下知命知理之后,已恢复平静。眼下,她有些记挂那个在知命手腕上看到的胎记,便只对守山玉道:“无妨。” 她顿了顿,又道:“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在意我,还和以前一样便是。” 雾心淡然的态度,反而让守山玉对她更为敬重。 他说:“雾心师姐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等而言,却是意义重大。在下必当将今日之事,始终牢记在心。” 说着,他面容严肃,竟又对雾心鞠躬行了一次礼。 雾心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守山玉道:“不过,我还要去问询其他弟子以及魔修的情况,现在得走了,还请雾心师姐见谅。” 他顿了顿,又说:“等有了进展,我会亲自告知雾心师姐。” 雾心对魔修突然袭击清光门的缘由,也颇为在意。听到守山玉这么说,她马上便道:“好。” 守山玉撑着受伤的肩膀,再度对她俯身告辞,这才匆匆离去。 待守山玉走后,雾心回首,望向那经过惨烈战斗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回去救人。 * 不久后,雾心跟随那一众赶来医治伤者的弟子们,一同回到清光门内。 知命被带回清光门后,立即被送进屋中治疗。 知理伤势没那么严重,只是灵气消耗到枯竭,十分需要休息。故而经过包扎之后,她还能被允许在屋外活动。 她本应好好歇着,可知理担心兄长,执拗地守在屋外不肯离去。 小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只余些许残露不断从屋檐与草叶上滴下。 雾心陪着知理,在屋外等候。 雾心想到先前偶然一瞥,在知命手腕上看到的胎记。 雾心开口,唤道:“知理。” “嗯?” 知理始终呆呆地盯着紧闭的屋门,像丢了魂。直到听到雾心的声音,她才恍惚地应了一声。 雾心现在是她与知命的救命恩人,知理对她前所未有地信任和依赖。 只是,知理转过头来看雾心时,她神情可怜巴巴的,像落水的小猫。 雾心见状,心头微微一紧。 然后,她以右手轻轻一点自己的左手腕,问:“刚才,我看到你哥哥手臂的这个位置有个印记,那是什么?胎记?是天生的?” “啊,是的。” 因为是雾心问的话,知理即便满心在担忧兄长,对其他事都心不在焉,她还是尽可能仔细地答了。 知理说:“那个是胎记,我也有。” 说着,知理挽起袖管。 果不其然,在她碧色的宽袖之下,纤细的手腕上,也有个和知命一模一样的胎记。 那胎记是淡淡的乌青色,铜钱大小,图案清晰,像一只站立的小狼。 知理手腕上的印记,方向正好与知命对称。 知理说:“这个胎记,其实还挺稀奇的。 “我和哥哥虽然是孪生双子,但是是龙凤胎,和那种外表完全一致的孪生兄弟或者孪生姐妹相比,我们这样的兄妹通常不会长得那么相像。可是我和哥哥,不仅外貌相似,连手腕上的胎记都完全一样。” 她仰头看向雾心,道:“我们家里的长辈说,我与哥哥之间说不定前世有什么渊源,所以今生才会一同出世、一同长大,从小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说到这里,知理的泪水几乎又要夺眶而出。 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眼泪,却止不住呜咽:“所以,若是哥哥出什么事的话,那我……” 知理的悲伤,即使是雾心,也能轻易感受到。 如果是小师妹在这里的话,或许就会知道该说什么话。 雾心想。 可是她是无心人,即使眼看着知理在她面前哭泣,她也完全想不到什么能安慰人的说辞。 雾心有些无措。 良久,她抬起手,学着往日对师妹的样子,摸了摸知理的头。 “雾心……师姐?” 大概是因为雾心之前很少与其他人有非常亲密的动作,即使是知命知理这样自来熟的活泼孩子,也会感到雾心给人带来的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并不是特别不好相处的人,可不知为何,又让人有距离感。 此刻,雾心动手摸了知理的头,反而令知理错愕。 知理先是失神,然后鼻头一酸。 她一把抱住雾心的腰,不顾得体与否,埋到雾心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 雾心陪着知理守到半夜。 午夜过后,屋内的大夫才走出来,告诉知理,她兄长已经性命无忧。 知理哭了一晚,一双眼睛都肿成核桃,此时听到医者的话,她忙迫不及待地闯进屋中。 知命正好清醒,还有意识。 知理急急地闯进去,一口气扑到兄长床边! 知命一愣。 须臾,他反应过来是妹妹,一顿,伸手摸妹妹的脑袋。 知理平日里精致的乌发早已凌乱,但她没有顾及这些,一把搂住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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