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雾心口中的“师弟”,是他们所尊称的少主。 一个弟子忙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少主刚才好像被迎月仙长叫走了。” 一旁立即又有人道:“不对!少主半个时辰前,分明是被兴烈仙长那里叫走了!” “不不不,你们说的都不对,刚才有外门弟子过来说,仙城外还有尚未清剿的魔修,少主这会儿应该到城外去了!” 雾心没想到居然三个人三个说法,而且每个地点都相去甚远。 三个弟子互相把话一说出口,也意识到很混乱,面露赧然。 一人说:“雾心师姐,少主今晚是个大忙人,你要是有事找他,但不是要事的话,还是先等等吧。 “您与少主住得近,少主总归会回屋的,您可以到时候问他。” 雾心有些头痛。 不过,三人神情匆忙,显然要急事要做,雾心便也不再拦他们,放他们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雾心还隐约听到三人在交谈道—— “说起来,少主今日确实一直在东奔西走。他先是四处奔波,剿了好些魔修,救下不少外门弟子,后来又安排救援和恢复门中秩序。这大约便是首席弟子的架势吧。” “是啊。少主以前不太回清光门,我还听别人说,少主嚣张跋扈,不是好相处的人。现在见到少主本人,发现和传言中实在不同,想必是言过其实了。” “你们入门晚,以前没见过少主。其实少主以前……和传言还真的差不多。不过,如今看起来,应该是改好了?前段日子,连照夜也愿意让少主碰了……” 三人一边说,一边小跑,声音渐渐飘远了。 听起来,经过今夜,会有不少清光门弟子会对师弟改观。 雾心停顿片刻。 看来,今晚要找师弟的话,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了。 她想。 而且,这一晚,对师弟来说,会是重要的一夜也说不定。 不如先干点别的吧。 如此一想,雾心便没有再去寻师弟,反而将那颗灵珠收起来,先回了屋内。 趁着这点空闲时间,她点起一盏暗灯,决定给师妹写信。 师妹的上一封信,她还没有回,正好清光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也该让师妹知道。 她提笔书道—— 师妹: 说来奇怪,清光门这里今天出了意外的情况。 有不少魔修闯入清光门,还打伤了许多清光门弟子。 而我回到自己屋中时,看到有个魔界派来的傀儡人。 那个傀儡人对我说,他们是柒思秋的旧部,现在想邀请我去魔界,代替柒思秋当魔尊。而我如果继续留在修仙界,迟早会遭到修仙界修士的孤立。 我已拒绝对方,不过有些担心他们不止找来清光门。 不知花醉谷中可有异样? 师妹你和仙侍们若是最近外出,请务必多加留意。 雾心 雾心写完,就去抓飞天送信。 飞天昨日刚送来小师妹的一封信,因为雾心还未写回信,它就暂且也留在清光门内。原本它正站在窗外打瞌睡,雾心抓鸽子似的拎起它的翅膀一提溜,飞天立即醒了。 飞天过去好歹是魔尊的鹰,多少是有牌面的,还有起床气。 被雾心这样粗暴地一抓,它一双凶目顿时朝雾心瞪去—— 雾心安静而友善地看着它。 飞天一缩脖子,当即怂了,默默衔住雾心手边的信。 雾心叮嘱道:“快去,尽快将信送给小师妹。” 飞天点了下头,一拍黑翼,飞走了。 * 另一边。 清光门门主堂屋。 天远那孩子离开,已经有数个时辰了。 清光门门主朝云上君安静地立在屋顶上。 她脚尖点着檐瓦,明明是于常人来说颇为危险的动作,她却能做得从容而优雅,宛如神女行于波浪之尖。 相朝云沿着屋顶,慢慢踱步一圈。 ——先前相天远在的时候,她有一霎时觉察到的气息,仍然令她十分介意。 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她或许会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连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 可凑巧是今日,清光门内乱成一团,有不少魔修闯入清光门内,伤了门中不少弟子,且目的不明。 她虽然早已不管事,可终究是清光门的门主,门中弟子的安危,她不可不放在心上。 在这种情况下,再细微的蛛丝马迹,她也不能轻易放过。 相朝云缓慢地绕完一整圈,然后在某个位置站定。 她俯低身体,抚摸瓦片,然后将瓦片掀起来几分,看了看室内。 然后,她回到屋中,在那个瓦片直对下来的位置,低手一触。 白日的雨,是忽然下起来的,谁都不会有准备。 只是这雨相当细弱,难以留下痕迹。 地毯上有一丝潮意,但十分不明显,并不能凭此作为判断。 相朝云微微蹙眉。 她气质生得庄重,如今又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老前辈,她一旦流露出思索之意,身上威仪更重。 ——如果今日她与孙儿说话时,真有人藏在附近,那此人的修为只怕极有威胁。 魔界若真有此等水平之人,只怕将有大患。 相朝云斟酌半晌,只是仍难以做出决断。 她暂且收回手,在屋内徘徊。 * 将飞天弄清,让它给师妹送去信以后,雾心并未深睡,反倒坐在床上闭目凝神,调整气息。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雾心听到院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与师弟一同修炼十余载,对他的气息和步伐早已十分熟悉,光是听靴子踏在白石板地上的轻响,雾心就能立刻判断出是他。 雾心当即睁眼,持剑起床,推开门来。 师弟显然是特意放轻了步调,见雾心推门出来,反而一惊。 “师姐还没有休息?” 他问。 “抱歉,今日清光门事务繁多,彻夜不眠者甚众,许是也让师姐心神不宁了。” 雾心道:“你何必向我道歉?这是魔修的错,又不是你的错。” 雾心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话十分直率。 可师弟听到她这么说,却是一愣。 然后,他浅浅一笑,道:“这样说也是……多谢师姐。” 师弟生得俊美,他平日爱与雾心赌气,时常在生气,可一旦笑起来,却出人意料得温和谦雅。 只是,师弟今日虽是笑了,可眼底眉梢却有疲倦之态。 雾心眨了眨眼。 她自然地上前一步,去碰师弟的脸。 “师、师姐!” 见雾心靠近,师弟骤然慌乱。 然而,雾心只是将自己的手指尖,轻触在师弟的眼睑上。 “有乌色了。” 雾心语调寻常,光凭语气也听不出多少关心之意,只像是在陈述事实。 她问:“你昨晚很累吗?” 师弟到底是个修仙人,只熬这一夜,对他来说算不了多大事。 之所以会露出倦色,说明这段时间,他必然付出了相当多的灵气和心力。类似于凡间人若是发愁的事想得太多,便会一夜白头。 仔细看看,师弟的衣摆锦鞋上都带了泥泞,袖上还有血迹。 他的玉冠有些松了,发丝亦略有散乱。 昨日,他定是奔波了许多路,经了许多战役,哪怕在事态平息后,也没来得及休息,衣不解带地履行着各种身为清光门少主的应尽到职责。 其实师弟凭着自己这一张精美无暇的脸,再怎么灰头土脸,瞧着也是个恣意少年。 只是,他到底是个大少爷,甚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雾心今日一见,倒有几分稀奇。 而饶是雾心只是如此一问,她离得近了以后,师弟仍是失措。 在相天远看来,师姐往日对他过问极少,忽然对他有这样一问,已经很罕见了。 他努力不显得受宠若惊,一本正经地回答:“还好,昨夜清光门中,没有哪个弟子是清闲的。我也只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罢了。” 雾心偏头道:“这么一说,我是不是也该去帮忙点什么?我好像陪完知命知理之后,就回来了。” 师弟笑道:“师姐本就不是清光门弟子,随意即可。更何况,师姐今日与魔修争斗,已经救下了数名清光门弟子的性命,说是清光门的恩人也不为过。我已经听好些弟子说,等伤势痊愈,要亲自来感谢师姐。” 雾心说:“那倒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她想了想,又望向师弟,问:“那你现在回来,是事情处理完了?” “不。最要紧的那些虽然姑且处理完了,但还有很多事要忙。另外,山玉师弟昨夜一直都在连夜审讯魔修,他还没有来向我们说明结果。不管有没有进展,他等下多半会来说一声。” 师弟发出一声疲倦的轻叹。 然后,他稍作停顿,才说:“不过,我现在稍微有些空闲,就想先回来看看。师姐昨日……想必也很劳累,我想看看,师姐情况如何。” 雾心马上说:“我很好,砍几剑而已,不怎么劳累。” 师弟先是错愕,但接着,又有些意料之中的了然。 他浅笑道:“这样,不愧是师姐。” “对了。” 几句寒暄完毕,听到师弟提起魔修,雾心想起她原本打算找师弟的目的。 她从怀中掏出那颗暗色的珠子,道:“其实,我这里,发生了一点奇怪的事。” “什么?” 师弟一滞。 雾心说:“大概两个时辰前吧,我一回到屋中,就看到有个男子在我屋子里。那男子说他是魔修傀儡术所制作的傀儡人,之所以会来见我,是想要我到魔界去,代替柒思秋当魔尊。他还说,我迟早会认清楚,修仙界容不下我。” 因为聊的事比较私密,雾心将师弟领入屋中,才娓娓道来。 雾心将那魔修所说之言,大致向师弟复述了一遍。 师弟坐下后,一边听雾心说话,一边转动着那颗暗珠打量。 可是,后来,他越是听雾心所说之言,脸色就越是难看。 “清光门的禁制这么牢固,他们居然还能送一个傀儡人进来见师姐……” 师弟自言自语般地嘀咕。 但接着,他好像想到什么,眼神骤然一变—— “不好!魔修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他们来见你,目的绝不仅在于将这些告诉你,必定留了后手!他们不会等你认清事实,会推你去认识所谓的‘事实’!” 说时迟那时快,师弟一把拉起雾心,将她往门外推,道:“师姐,你先离开清光门,不要回花醉谷,往哪里走都行!你身上有我的本命玉,我能找到你。等我在清光门善完后,立即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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