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禾看出她的任性。 但他不打算顺从。 他扣住她手腕,要将自己的手取出。衣袖之下,缇婴与他别力,抓住他筋骨分明的手指不肯放。江雪禾目光冷然,他正要做什么,眸心一闪烁,眉心的朱点又亮了。 江雪禾心神恍惚片刻。 待他回过神,发现怀中气息温热,玲珑娇小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埋到了他怀中,抱紧他腰身。 他呼吸微顿。 缇婴抬头,发现他回了神。 她后怕道:“你刚才忽然又要失去意识了,全靠我拉着你,不然你就走出去了。” 她抱怨:“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要推开我。你是不是应该为你之前的无礼,跟我道歉?” 江雪禾当即探查自己的识海,发现识海中先前那个浅显的印子,颜色深了几分。 他气息顿时凌厉,淡然定神,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自己身体中的异常。 不过…… 他眼睛看缇婴:“你不会失去意识?” 缇婴疑惑摇头。 江雪禾便拄下巴,思考起来。 -- 片刻之后,江雪禾说:“看来你没有中那种咒术吧。” 缇婴:“咒术?” 江雪禾:“若我所料无差,陈长老一直在通过‘天目通’,还有平时的言行,影响玉京门的弟子,在弟子身上中了一重非常浅的咒术。 “这种咒应该平时不会影响什么,但在‘黄泉峰’中,这种咒术会加强,让进来的弟子对陈长老唯命是从。” 缇婴惊。 陈长老? 外面那个坐在阵眼中镇压什么的陈长老? 拿出珍贵的“天目通”给弟子们试炼的陈长老? 总是对新弟子们和颜悦色,经常来给他们讲课,送吃送喝送关怀的陈长老? 江雪禾沉静地给出十分恶意的猜测:“白掌教仙逝,玉京门掌教未决,新的弟子入山,又有其他门派想插手玉京门的掌教之位。陈长老在玉京门中根基深,却也比不过花长老;一心炼器,朋友比不过其他长老;身上的法器多了,修为便多少受些影响,不是沈长老的对手。 “但陈长老毕竟是五大长老之一,他亦有自己的法子。对玉京门弟子们的控制,应该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缇婴听得眨眼。 江雪禾:“但他的手段应该不止于此。单单只靠弟子们的拥护,陈长老是登不上掌教之位的。其余四位长老,其他三大门派,都不好打发。 “陈长老必有后手。” 他思及此,便意识到自己卷进陈长老的谋划中了。 江雪禾的神魂不谓不强大,这也应该是他不会完全被控制的原因……而缇婴…… 缇婴脸色几变。 她一下子沉下脸:“你是说,陈长老控制你们,会种下不知名的咒术影响你们,却没有管我?” 江雪禾一看她脸色,便知道不妥。 在缇婴炸起来前,他猛地伸手,一重清心咒落到她身上。 江雪禾扣住她肩,不停顿地给她下了好几次清心咒。缇婴一言不发,甩开他的手就要出去。 江雪禾蓦地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同时伸手,捂住她口鼻。 温热体温相贴,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我可以解释。” 师兄所扮作的陌生人,离得远些了,确实闻不到一点气息。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俯身抱她,气息贴她面颊,清雪一样的气息沿着他的发丝与面颊擦过来…… 清清凉凉,柔柔润润。 缇婴暴躁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她仰头看他,明媚的眼睛在说话——你如何解释? 难道不是陈长老看不起我? 江雪禾镇定:“你是否从来不给陈长老好脸色?” 缇婴怔一下。 她目光闪烁。 她才不是不给人好脸色……她是目中无人,只给自己眼睛看到的人好脸色。 缇婴拉下他的手,埋在他怀中,小声辩解:“我没有啊。都怪他长得老,总是很呆的样子。我不喜欢看丑人嘛。” 江雪禾:“……” 他心中有了数。 他道:“你从来不碰陈长老送给弟子们的衣物、食物?” 缇婴茫然:“没有啊……我只是不穿丑丑的衣服,不吃丑丑的食物。” 江雪禾:“……” 他思量着那位师兄送来的衣服,确实称不上光鲜。可那是用昂贵的滴露丝织的……算了,缇婴也不在乎这些。 缇婴:“坏师兄,你笑什么?” 江雪禾板着脸,低头瞥她一眼:“没有。” 江雪禾:“如此,你还不明白为什么陈长老没有在你身上下咒吗?” 江雪禾叹息:“他想下……只是没想到你这般……我行我素。” 缇婴滴玉一样的眼珠转动,她心情好了起来,弯起眼睛。 少女仰着脸,发乌睫浓,笑起来像山间花,蓬勃又娇憨。她埋在他怀中,抓着他衣袖……江雪禾心口一跳,慢慢松开她,向后退开安全的位置。 缇婴发现他的冷淡。 她失落又不解:“你又被控制了吗?” 江雪禾垂下眼不看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被控制。但是此地不是你我该待的地方,这里的秘密也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你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去陈长老跟前装个模样,像其他弟子一样被送出去就好。” 缇婴害怕:“可我没有被控制……陈长老会发现吧?” 江雪禾:“放心。” 缇婴才不放心。 但是她偷偷看师兄,倏而觉得这幅冷面冷情的师兄,和平时不一样,也十分有意思。她没心没肺起来,便往前跳去。 江雪禾在思量事情,被她扑了满怀。 江雪禾俯眼。 他喉结动了动。 缇婴:“什么?” 江雪禾:“……你对男子,都是如此自来熟吗?” 缇婴眨眨眼。 她一本正经:“是的,我见男子就认哥哥,见女子就认姐姐。我看你面善,觉得我和你十分有缘,我打算带你一同出去,和你同生共死。” 她笑嘻嘻,又故意:“……但是你叫什么啊?” 江雪禾无言。 -- 缇婴并非完全托大。 她想着外面起码有个二师兄白鹿野。 但是她不知道黄泉峰与外界的时间流动不同。 黄泉峰中仍是深夜,外界已过了两日。 弟子比试开始的那日,众弟子到处找不到缇婴和江雪禾,而白鹿野才发现师妹留给自己的讯息。 白鹿野面色古怪。 ……这是遇到危险了,还是私奔了? 他不是告诉缇婴,远离那个让她心神不宁的人吗?!
第43章 覆雪之夜11 缇婴留的消息藏在一片树叶中, 只有一句话:“我和大师兄在一起。” 白鹿野琢磨半晌,不懂这个“在一起”是怎么个在一起。 他捏着一片树叶沉吟时,听到响彻天地的钟声。抬头一看, 烟云浩渺, 红霞万丈,各处弟子与掌事、长老纷御风御器, 向“沉英台”赶去。 四大仙门的弟子比试,在沉英台上召开。 白鹿野抬头观望时,已经在浮云间,看到了好几个门派弟子的踪迹。 白鹿野将树叶收回袖中,打算先去沉英台参与比试。 大师兄与小师妹都不在, 眼看是赶不上这比试了。不能相助师兄师妹的话,在沉英台闹出些乱子, 看些热闹,也算不枉此行。 白鹿野当下运气, 与弟子们一同赶向沉英台。其中行路时, 他看到长云观的叶穿林,带着他那个紧张兮兮的小胖子师弟一同赶路。 叶穿林道袍飘飞,虽两袖清风, 却十分有仙人风范。他的目光与白鹿野对视一瞬, 心照不宣后,各自挪开目光。 在山下相遇的时候,叶穿林与白鹿野曾浅浅互相试探一二。 玉京门的仙家气派, 让多少人折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看着玉京门一路风光无限。 -- 黄泉峰中, 钟声鸣响。 那在阵眼中的陈长老蓦地睁开眼。 外界的弟子比试开始了,他要离开此地前往沉英台了。 而他尚未做完的事…… 他看向禁制阵四周的丛丛鬼气, 鬼气最中心,有一张脸若隐若现。那困于此地的怪物在阵法下,张狂嘶叫: “待我出去,你们全都要赔命!” 陈长老冷声斥:“老鬼也敢猖狂。” 他掌中运气,朝着阵法中心再压一重力。之后,他擦擦额上汗,算算时间,急匆匆离开。 陈长老匆忙离开时,那排队的弟子们尚未走完。但是无妨,他们走上阵台,发现不见了长老,发呆一会儿,便兀自往台下走。 出了台,他们的气息消失。分明是随着陈长老的离开,这些弟子不必再被问话,也能离开此地了。 -- 与师兄一同躲在墙角观察的缇婴精神一振:“机会来了!” 她当即从地上爬起,精神矍铄,要猫过去排队,混在人流中离开此地,返回肉眼凡胎应该待着的那个玉京门。 江雪禾扣住她手腕,将那如同一尾鱼般想要溜走的少女提回来一点。 缇婴不悦回头。 她装乖巧装了几个时辰,已经很不耐烦了。师兄再刺激她一会儿,她说不定会本性暴露,冲他张牙舞爪,折磨他。 浑然不知道师妹已经在装乖的江雪禾观察着阵眼,道:“那不是鬼气,是秽息。” 缇婴一怔。 她之前一直不太敢仔细观察阵眼,唯恐与可以化形的鬼物四目相对。而江雪禾一直在观察阵眼,此时在陈长老离去后,他才说出结论。 江雪禾垂下眉,声音从容,却说出让人生惧的话:“那阵法,看着像一个禁制阵。秽息在此,说不好阵法的禁制,对的正是秽息。 “一整座玉京台有了阴面‘黄泉峰’,整个黄泉峰用来压制的东西,必然十分重要。说不好这下面有一头十分凶悍的无支秽,正时刻想要逃出禁制阵。” 无支秽! 缇婴一骇。 五毒林中的酸与只被封了几年,就很有本事,骗得她和师兄团团转。而玉京门主山阴面黄泉峰亲自封着的无支秽,岂不是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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