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的父亲毫无预兆地举家搬迁至青州,又在到达青州之后没多久,一命呜呼。 之后,陈明远的母亲照顾兄妹两人没几年,也因为这怪病撒手人寰。 看似是一家人凄凄惨惨戚戚,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陆陆续续死于怪病。 可没人知道,七岁那年落水的陈明远,其实早就已经死透了。 种种线索聚合在一起,赵青尽诧异道:“他……他是把他爹娘的命,给了那水虎?!” 马车压着泥泞的道路,在飞雪中慢慢往陈家前进。 沈慕琼点了下头:“不仅是他爹,还有他母亲,他的祖父祖母,叔伯侄婶。所有的人,他把陈家所有人的命都卖了,为了换取成为长生不死。” 赵青尽愣住了。 很长时间没听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例子,一时难以接受。 他看着一旁面无表情,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的李泽,胳膊肘撞了他一把:“哎!你倒是说两句啊!” “说什么?”李泽看着他,“凡人本就龌龊,陈明远不过是这一滩黑水里的一滴墨汁而已,何必惊讶。” 寒风吹动车帘,赵青尽缓缓点头:“行了,你还是别说了。”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沈慕琼带笑的面颊,无语道,“你可得看住他了,像是他这种情况的,一般都在天牢里,这是漏网之鱼。” 说完,赵青尽话音一转:“那你准备怎么对付那水虎?又怎么处理陈明远?” 他欲言又止,神情委婉,半晌才说:“你和他,都不擅长下水吧?” 大冬天,那湖水又因为水虎的关系冰凉刺骨,一只林子里长大,根本不会水的九色鹿,一个就算再强也是肉体凡胎的凡人,根本不擅长入水抓妖,怎么想这都是那水虎的主场。 谁知,沈慕琼轻飘飘地说:“不用担心。” 马车缓缓停在陈家大院门口。 城中小雪,城外半山腰却是鹅毛大雪,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 沈慕琼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叮嘱姜随道:“虽然只是水虎而已,但在水下,你们都不是对手,先前没有攻击你,大概率是因为那雷击木的镯子。” 她指向姜随的手腕。 当时送给他的镯子还在,此时发散着微微的光。 “你和暗影,就在这守着,我们三个人进去。” “不可!”姜随赶忙伸开双手,拦住了他们。 “在这等着。”李泽望着他。 姜随少见得强硬:“恕难从命。” “就在这等着吧。”赵青尽劝慰道,“心意我们都懂,但是大雪天,再加上这次这个确实不是你擅长的。” 他话说到这,又劝了一遍:“听话,在这等着。” 可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根本不为所动。 沈慕琼看他那般执着,思索片刻:“我这有个活,你若是帮我跑一趟,我们就等你回来再动手,如何?” 姜随注视着她,见她不像是说笑,才问:“什么活?” “马车里,长凳下,有一样被棉布包裹的物件,急需送往不念川老狐狸的铺子。”她郑重道,“你知道的,我和狐族关系不好,这个活,你能替我去么?” 大雪中,姜随眉头紧皱:“沈大人你这是在故意支开我吧?” 沈慕琼上前两部,小声说:“我不擅长近战,祭品一事之后,你家殿下腰间也没有剑了,就赵青尽那两下子,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她说的郑重,“我们真需要等你回来才敢动手。” 姜随摇头,满脸写着不信。 沈慕琼没办法,抬手挡住了半张面颊,声音更小:“你把那东西打开看一眼,再做判断也不迟。” 听到这话,他将信将疑,挪着步子站在马车前,伸手摸出了沈慕琼说的那样物件。 东西很重,四尺长,被布条缠绕包裹了好几圈,看起来歪歪扭扭,上面还贴着封印的黄符。 他小心翼翼的拨开一角,只看了一眼,双眸都直了。 凛冽的气息从那道口子里缓缓溢出,一时间充盈的灵力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姜随猛然合上。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沈慕琼,重重点头:“我去!” 边说,边把那长长一条斜背在身上,临行还叮嘱:“沈大人刚才说了,我回来才能动手,莫要骗我!” 沈慕琼淡笑不语,点了下头。 望着姜随快马远去的背影,赵青尽忍不住问:“你给他那个是什么东西?” “秘密。”她转身,瞧着陈家大院紧闭的门扉,“动手吧?” “怎么动?”赵青尽话没说完,轰的一声,陈家大院的门炸成了两半。 烟尘里,沈慕琼和赵青尽都有些恍惚。 李泽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我跟你说……”赵青尽往沈慕琼身旁凑了凑,“你可是她师父,俗话说师父就是再生父母。所以你可得看好了他,这六界太平的重任,八成就靠你了。” 不不不!她管不了!这事情别找她!谁能行找谁! 沈慕琼看着追过去的赵青尽,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这可不是我不等你回来啊……”她蹙眉,也跟了进去。
第182章 咱们来晚了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赵青尽边走边说,“和妖怪交易,真的能达成长生不死的效果么?” 他顶着风雪,走在沈慕琼身旁:“长生不死本身就是个不应该成立的话题,冥界的路早就已经断了,有去无回是六界常识啊。” 大雪依旧,沈慕琼的衣摆被风吹起,身旁雪落成沙,擦地而过。 她思量片刻,郑重道:“你记得王玉堂当时的情况吧。他被白虎咬掉了脑袋,却没死,这两件事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大雪天,都是妖怪作祟。 “如果陈明远当时落水之后,就被那水虎抓到了,而他又命不该绝,就确实有概率会出现这种情况。”沈慕琼道,“就像之后,叶虚谷为王玉堂画上眼睛和嘴巴,这个过程就分走了叶虚谷一些灵力,用来支撑王玉堂的肉体介于生死之间,不被幽冥使者发现。” 她边说边望向周围:“所以陈明远身上,大概率也有类似的印记。” 说到这里,她伸手一把抓住李泽的衣衫。 风雪中,李泽诧异回头,对上沈慕琼谨慎的目光:“等一下,这里不对劲。” 硕大的陈家大院,安静无比。 三个人毁了大门,往里走了近百米的距离,竟然一个家仆都没见到。 往昔热热闹闹的陈家,此刻只有风雪的呼啸声。 沈慕琼环顾四周,大雪中,眼前三五米便已经看不太清。 “青尽。”她低声道,“这院子里还有活人?” 赵青尽蹲下身,拨开脚下的冰雪,两只手指点在地上。 嗡的一声,地面仿佛荡漾起一层涟漪。 他面色一下就沉了:“只有两个。其余……大概有尸体四十六具。” 众人皆愣。 “跟我走。”赵青尽起身,从风雪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直奔陈家后院而去。 屋檐上雕花仍在,所行之处看不到半点血迹,也没有一处被破坏的模样。 可独独就是没了人气。 “幸好没让姜随盯着。”沈慕琼有些庆幸。 说完,一转脸,就瞧见大开的门窗里,几个人坐在桌边好似刺绣。 衣装完整,笑意犹在,此时此刻,格外诡异。 沈慕琼迈过门槛,绕着几人转了一圈。 一旁的蜡烛已经燃尽,屋门大开,几个绣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青尽跟在后面,面色肃然:“尸体痉挛。” 他带上手套,伸手按压了一下。 那几具尸体仍然僵硬无比,比寻常所见的尸身都要硬一些。 再查验了眼前尸体之后,他有些惆怅:“没血。” 他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沈慕琼和李泽:“咱们来晚了。” “尸体痉挛,是人在临死时的一瞬间,肌肉立即强硬收缩,迅速形成尸僵,以至于将肢体固定在临死时的姿式,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肌肉僵硬现象。”他环顾屋内,“可这里一屋子人都痉挛了,还是全身痉挛……” 他背手而立,话音极沉:“如果说她们死前没有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那这个概率。就像是李泽比术法,输给了我一样,根本不可能。” 沈慕琼点了下头,她环顾四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沿着屋内走了一圈,又发现了屋后两个打水的老嬷嬷,也与桌边的绣娘一样,保持着诡异的姿态。 沈慕琼觉得瘆得慌,她催促:“快走,先去陈瑶那里。” 赵青尽脚步没动,他沉默片刻:“你得有所准备,我并不能确定陈瑶还活着。” 沈慕琼点了下头。 她知道赵青尽的意思,一来是赵青尽的探测只能确定生死和是人是妖,最多再确定个是什么妖,精确到人名,这个他确实做不到。 第二是……抬头望去,就连沈慕琼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柱上无痕,门窗完完整整。 砖瓦未松,满园郁郁葱葱。 灭了陈家的,确实不是一般的高人。 越往里走,这点越是明显。 沈慕琼之后途经几个厢房,都和之前看到的院子一样,里面的人都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 有些在休息,有些在看书,先前见过的陈家管家,看姿势正和账房讨论着什么。 “等一下。”沈慕琼走上前,细细看了片刻,“他这个姿势,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管家一手像是托着什么物件,另一手捋着胡须,和一旁的账房凑在一起,好似在看什么。 可此时,他手里空空如也。 “会不会是先前姜随誊抄出来的账本?”李泽靠在门框边,看着沈慕琼。 这是最合理的答案。 “之后让人清点一下,应该就会知道。” 但沈慕琼没动。 她看着账房里的样子,目光从博古架上一一扫过。 当着李泽与赵青尽的面,她从桌上抽出一捆线香,一口气全部点燃。 赵青尽和李泽都有些不解,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迷茫。 但沈慕琼举着手里的一捆香,在屋里走了一整圈,让浓郁到呛鼻子的烟,迅速地布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自己也被呛得一个劲咳嗽,才将手里的香踩灭。 她只留了最后的一小樶,揣进了怀里。 “走吧。”沈慕琼迈出门槛,“这样,就算之后这屋子被毁了,也能把这些染了香味的账本复原出来。” 眼瞅陈瑶的院子越来越近,沈慕琼一边思考,一边问:“你方才说尸体痉挛,那什么情况会导致尸体痉挛?” 赵青尽摇头:“目前尚不清楚。”他说,“从实践上来看,当精神受到强烈的瞬间刺激,亦或者充满执念不愿意放弃的时候,出现的几率似乎是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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