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李泽站在大椿树下,望着两处消失的枝杈,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仅仅是枝杈,他曾经立的墓碑,他曾经盖在上面的衣衫…… 明明岁月逆转,明明应该是十年之前,明明应该是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可为什么,一切都还在? 那上面被人刻意的盖了厚厚一层落叶。若非他曾在这里很久很久,也难一眼认出。 李泽俯身,捡起一片捏在手里。 显然,就算时间逆转,回到过去。 他已经替代沈慕琼成为大椿树新的守护者这件事,却没有逆转。 几次来过这里的沈慕琼,早就发觉了。 她却闭口不提。 李泽看着手里的落叶,五味杂陈。 为什么呢?
第209章 沈大人夜闯闺房,不妥吧 支撑着六界时间的大椿树,凡人八千年,大椿树下三个月,凡人三万两千年,大椿树下才只过一年。 凡尘此时大雪纷飞,大椿树下却艳阳高照,正值盛夏。 烈阳穿透叶片,无数破碎的光点,如同被推散的水波,随风荡漾。 李泽指尖转着叶片,虽是落叶,却仍然新绿。 他望着高耸的大椿树,迟疑了很久,转身离开。 那天夜里,李泽靠在床头,床边燃着一只烛。 他将那片叶子来回看了许多遍,也曾试探着抬起手,把所有的灵力集中在手臂的阴影里,学着沈慕琼的样子,想要控制时间。 可试了许多次,一切皆无变化。 李泽不解,目光注视在叶片的脉络上。 若他理解不错,融合之术后,他应该和大椿树生死与共了。 大椿既然支撑着六界的时间,那么他作为大椿的一部分,难道不应该能控制自如? 大雪飞扬,簌簌而下。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屋外传来细碎的响动。 李泽下意识将长剑藏进被子里,手指掐灭了蜡烛,握着那片叶子,迅速躺进了被子里。 来人没有杀气,但脚步的节奏,以及身上那股沉檀的香味,早就暴露了身份。 他躺着没动,微微睁着眼睛,看向厅堂的方向。 朦胧的黑暗里,沈慕琼探着身子,试探性地唤了两声:“李大人?李泽?” 屋内仍是一片寂静。 沈慕琼的脚步这才轻快了些许,她在李泽的注视中,转身关上了屋门。 提着衣摆,她快速走到了李泽身旁,燃起一簇火苗,点了一根香。 那味道李泽熟悉,是安魂香。 沈慕琼在他床边坐下,望着大雪飞扬的窗外,仿佛在迟疑犹豫。 手里一条青色的光芒,在指尖打转了很久。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转过来,俯身而下。 李泽愣了下,赶忙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一股冰凉自眉心缓缓探入,李泽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知道沈慕琼为什么来了。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关头,李泽抬起手,将沈慕琼拥在怀中。 他像是掉进无底的洞窟,如同当时落入汉明的幻境一样,无限下坠。 “你怎么在这?!”沈慕琼的声音传来,她无比惊讶。 此时,李泽才察觉,自己的手臂被沈慕琼用力地拉扯着,她眉心紧皱,想方设法不让他从手中滑落。 “别愣着,快抓紧我!”她力道更重。 眼看脚下闪出一道光芒,沈慕琼死命地拉着他。 可那下坠的风浪太大,李泽的手臂从她手心里一点一点往外滑过去。 沈慕琼甚至来不及去思考旁的那些事。 白光将两人吞噬,大地呈现在眼前。 离开了那诡异的无底洞,那道莫名的阻力消失了,李泽调整了下身子,在落地前,稳稳地抱住了沈慕琼。 轰的一声,两人自天而降,飞鸟惊起,在山川上砸出一个坑。 李泽一身亵衣,望着怀里的沈慕琼:“沈大人夜闯闺房,不妥吧?” 沈慕琼看着他思绪清醒的样子,只觉两眼一黑。 完了!被他抓到尾巴了! 她挣扎着要下来,李泽却没理会。 他就那么抱着沈慕琼,环顾四下。 乍一看,像是完全陌生的地界,可再仔细瞧瞧,李泽越看越眼熟。 “这里是……京城的猎场?” 皇室在京城外五里圈了一块地,作为皇家猎场,每年都会意思意思,打两场猎,以展示大梁皇族仍骁勇善战。 “你先放我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沈慕琼抬手挡着眼睛,姿势十分别扭。 李泽这才低头瞧见自己亵衣的胸口大敞着,应该是方才下落的时候被吹开了。 他瞧着沈慕琼捂着眼睛,手臂别扭的不知何处安放的模样,渐渐挑眉。 “区区大妖,怎会被一个凡人男子撼动心神?沈大人这是故意逗我?” 沈慕琼后背一僵。 这话没有毛病,就根本无法反驳。 “别闹,快放我下来!”沈慕琼绷着脸,一板一眼,“这要是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李泽瞧着她,忽然笑了:“被人看到更好,沈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会污人清白,扭头就不负责任的妖怪吧?” 沈慕琼惊呆了。 她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半晌,伸手探了探李泽的额头:“没病啊。”她琢磨些许,“不应该啊,只是窥探个回忆,怎么连性子都变了呢?” 李泽轻笑,不为所动,打横抱着沈慕琼,沿着猎场的路往京城的方向走,一副铁了心要让人看到的架势。 “我一直跟在你身旁,想尽办法帮着你,护着你,以为这样,你早晚会回头看到我。”李泽边走边说,“但偏偏事与愿违,你脚步从来不停,追着一个又一个案子,走得匆忙。” 李泽走到一块大石头前,将沈慕琼轻轻放在石头上。 “如今甚好,没有匆匆忙忙冲过来的石江。没有口中大喊出事的赵青尽,也没有倒挂在屋檐上每次开口都是不好了的姜随。” 李泽不等沈慕琼开口,便半跪在她身前,望着沈慕琼的双眼:“也没有一大堆被你特殊照顾,事事优先的妖怪,我也不信此时天上还能再掉下来个苏云。”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沈慕琼:“此生固短,无你何欢,待万事落定,你随我走,好不好?” 他问得直白,干脆。 “我不是要你往昔那般轻飘飘的一句「好」,我是要你作为妖怪,给我一个不能违背的约定。” 兜兜转转,次次都被打断。 这一句以无数的形式说了无数次的语言。如今竟得选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才能这般郑重其事的问出口,他太了解沈慕琼。 知道她总有一万种方式岔开话题,转移注意,甚至扯出来个稀烂的借口。 但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打断他的问询,没有任何事件能阻拦他。 本该如此! 沈慕琼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咬着牙,小声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落在这里?” 李泽心头一咯噔,眉头一紧。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三米外的女人。 一身咒禁院的黑衣,手里一把出鞘的长剑,勾着身子望过来。 那张与云溪没有差别的面颊,看着眼前的场面,无比震惊。 见自己被发现了,沈芸汐干笑一声,忙收了剑:“要不,你们聊完我再来杀她?” 可真是造化弄人,命运弄人。 沈芸汐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自家徒弟这般轻薄一个美男子。 就像李泽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连他出生都没出生的时间,京城之外的荒郊野岭里,还有人能在关键时候蹦出来搅局?!
第210章 若真动手,你也不是对手 往京城的路上。 沈芸汐瞄一眼面色铁青的李泽,再瞧瞧生无可恋的沈慕琼,出人意料地说:“眼光不错,这身材,这脸蛋,要是在京城花楼里,只躺着也能成头牌。” “你去过?”沈慕琼没好气。 沈芸汐咧嘴一笑:“那种地方,不就是我们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去的么?” 沈慕琼:“……”她竟无法反驳。 “倒是你。”沈芸汐放慢了脚步,“我记得教过你,干扰时间,穿行于过去,是必定要付出代价的。” 她笑容恬静美好,却威严十足。冷静淡然地早已看透一切:“沈慕琼,你此时此刻,在这个时间,应该正被我派去昆仑山,面对一众小妖,无聊到鹿皮都要长绿毛才对。” 沈芸汐似笑非笑的问:“那么我眼前的你,是什么时候的你,又为什么而来?” 四周郁郁葱葱,只闻山林翠叶沙沙作响,远处溪水拍岸,喧嚣而过。 两个时间,本不应该再相见的人,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重新相遇。 万物有因果,天道有法则。 沈慕琼深吸一口气,拱手行了个礼,出人意料地开口:“纯属意外。” 四个字,字字铿锵。 沈芸汐愣在当场,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原来,沈慕琼原本计划到达的,并不是这个时间点。 但下落时,她一心抓着李泽,生怕这个男人的意识在穿梭的过程中走散,就错过了本应该去的时间,落在了事情发生前不知多久的位置上。 “大梁永安三年,九月十日,本来是想去这个时间的。”站在京城咒禁院的匾额下,看着自己修修补补不知道多少次,无比熟悉的门槛,她插了一句嘴,“这块像是新修的。” 沈芸汐「嗯」了一声,转过头笑盈盈说:“上个月你才换的。”她目光落在门槛上,“现在的你还不是青州的守护者,也还笨拙地发挥不出自己一成的实力。” 沈慕琼愣了下。 “进来说。”沈芸汐催促道,“你想去的时间,距离我大限将至只有三天。可是我死后出了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么?” 匾额下,沈慕琼有些恍惚:“你怎么知道?” 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李泽,面色不改,像是见过大风大浪,已经不觉惊讶。 迈过门槛,熟悉的院子如画卷般展开。 那时沈慕琼亲手种下的花花草草,在春末夏初时节开得正旺。 “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我们家慕琼一手打理出来的。”沈芸汐仿佛心情很好,一五一十的同李泽聊着。 “这一株是她去年种的。”她笑起,“打理起来老麻烦了,又是剪枝又是遮阳,我都替她累。” “你看这头顶的金钱藤,从她种下来到现在,十几年了。” 藤上开着串串的花,将刺眼的阳光遮蔽了些许。 沈芸汐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汰种的多,一边又难掩自豪,话里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我们家沈慕琼,点都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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