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修士,你找了很久都找不到那个妖怪,你会想到向谁求助?”她反问道。 赵青尽懂了:“修士了解六界的体系,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咒禁院。可是咒禁院并不接无缘无故的案子,他需要一个由妖怪制造的案件,敲开咒禁院的门!” 沈慕琼点了下头:“综合这些,我认为,陈木生写下来的故事,与咒禁院藏书阁里记载的耐重妖的故事,应该都不是当年事情的真相。小二与白猫想要找到那只猫妖,必须激怒她,那故事中一定掺杂了不能被猫妖接受的谎言。至于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就只能等找到真正的当事人才会清楚了。” 她叹息道:“而且这案子,还有一些不能解释的奇怪之处,比如为什么已经有了替身的耐重妖,又一次重现世间,尸体的血液去了哪里,这些也得等抓到那小二和白猫之后才知道。” “这个简单。”李泽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风尘仆仆,抱着一大卷宣纸,笑着从外面走了回来:“那小二我抓到了。” 说完,他放下怀中的东西,拍了拍手掌心的灰尘:“就是揍得有点过,可能得等两天才能审。” 沈慕琼愣愣地看着李泽:“揍得有点过了?” 咒禁院门口,李泽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咒禁院不好对凡人动手,但我本就是凡人,所以没这顾虑。” 他走到桌边,一眼就看到了赵青尽花里胡哨的面颊,惊讶道:“那白猫竟如此凶残?” “可不是么!我这张帅脸都让它整破相了。” 沈慕琼这才察觉,一身黑衣,笑盈盈的青州通判,远比她想象中更了解这天下的规则。 “你怎么会知道咒禁院不能伤害凡人?”沈慕琼望着他,“又是你那朋友告诉你的?” 李泽望着她,那句「是你」,卡在喉咙里,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这一次,很多事情尚未发生,他难以开口。 最终,他用沈慕琼曾经称赞他的一句话,完美地绕了过去。 “我悟性好。” 院子里沈慕琼和赵青尽皆愣了一下。 明知他是故意打哈哈,两个人却都无法反驳。 虽然他刚来青州不久,但优秀的头脑确实没掩藏住。 李泽坐在石凳上,自顾自倒了一盏茶,润了口嗓子,继续说:“从陈木生书箱里找出来的故事我已经张榜贴出去了,专门附加了一句,若有知情者,请到青州府衙领赏。那小二和白猫费尽心思想用那故事找出仇人,说明那故事里应该有虚构的成分。” 话音刚落,赵青尽撑大双眼,竖起拇指:“厉害!与沈慕琼不谋而合!”他咧嘴一笑,“这下,省得我出去张榜了。” “省不了。”李泽反驳,“凡间贴了,其他地方我可去不了。” 他说完,拍了拍桌上的一大卷宣纸:“有劳了。”
第8章 因果轮回 原来那是写好的告示。 看着那么老大一堆,赵青尽倒抽一口凉气,他望向沈慕琼:“这……这你倒是说句话啊!” “嗯。”沈慕琼点头:“他说得对,起码妖界不念川还得再贴一次。” 说完,她十分贴心地将手里的药膏盖上:“拿去吧,边贴边上药,好得快。” 赵青尽无语了。 他接过那一卷告示,不情不愿地拿走沈慕琼手里的药膏,埋怨道:“这才几天啊,你们俩怎么就站一条线了啊!” 埋怨归埋怨,他还是低着头数了数张数,一边计划着贴哪里,一边往外走去。 待他走远,李泽才从怀中拿出油纸包着的点心:“知道你喜欢,回来的时候在盛食轩买的。” 沈慕琼蹙眉。 她从未吃过点心,何来喜欢一说? 可李泽目光饱含期待,看得她实在不好拒绝,才将将就就接过那一包点心。 里面是盛食轩最有名的桃酥。 沈慕琼拿起一小块,试探性地放进了嘴里。 “如何?”李泽期待地问。 “……”沈慕琼面无表情,看着手里像是烧饼一样,黄黄油油的玩意,品着口中酥松香甜的口感,半晌才说:“还可以。” 何止还可以!实在是太好吃了! 虽然之前不知其为何物,但从现在起,这东西就是她沈慕琼的最爱了! 见状,李泽不知为何,揣着双手,开心地笑了。 张榜与查封客栈是在同一时间进行的。 榜上的故事,凡人当成笑谈,妖界众生却都将目光汇聚在金灿灿的「咒禁院印」上。 “这榜贴出去,整个不念川都要抖三抖。”赵青尽累瘫在咒禁院堂室的椅子上,从头到脚写着「疲惫」:“你也是,想知道因果缘由,抓了那只白猫一审便知,整这么大费周章的。” 身后,沈慕琼掏了两勺香灰,不疾不徐地放进黄铜的小香炉里,轻轻压平。 “我打不过。”说完,捏着袖口,铺上沉香,打了一个莲花香篆。 那香篆的青烟就像赵青尽的无语一样,直上云霄:“你下次找理由,能不能找个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的?” 沈慕琼深以为然,点了下头:“我怕猫。” “你这人……”赵青尽哑然,摆着手,不想再多说一句。 沈慕琼笑起,盖上镂空的香炉盖,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赵青尽说的其实没错,盖着金印放榜出去,其实是大费周章了。 可沈慕琼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凡人断案,抓的是当世的因果,讲究的是当世的仇,当世就报了。 但妖怪寿命长,远远超越凡人一生一世的界限。若不能从根源上找出因果,那就一定会重复上演。 这对于守护结界,近乎永生的守护者们而言,就成了没完没了的破事。 好在结果是好的。 第三日清晨,她等来了要找的人。 咒禁院院子门口,站着衣衫单薄的白衣女子。她被侍女搀扶着,恭恭敬敬向着沈慕琼行了个大礼:“小女子秦氏玉然,见过咒禁院沈大人。” 石阶上,沈慕琼和李泽并排而立。 她身上发散着微弱的妖气,在两人面前表现的低调而内敛。 沈慕琼沉默着打量了她片刻,让开了身侧的路:“进来说吧。” 故事里真正的「王煌夫人」,来得比沈慕琼料想的早了几天。 “她不是耐重妖。”忽然,李泽歪着身子,凑在沈慕琼耳旁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沈慕琼面上不起波澜,心中还是惊讶了一把。 肉眼凡胎,莫非也能看得出妖气? 李泽却淡淡笑了笑,浅声道:“秘密。” 他说这些的时候,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把漆黑的剑。 沈慕琼挑着眉头:“李大人的秘密有点多。” “李泽。”眼前的男人又强调了一次,“是李泽。” 秋高气爽,薄云如细长的面纱,点缀在湛蓝的天幕上,成了李泽温润笑容的背景。 沈慕琼没说话,她转过身,只觉得这个凡人实在执拗,幼稚。 堂室中,秦玉然恭恭敬敬地站在桌旁,沈慕琼没坐下,她便不敢坐下。 那谨小慎微与愁云惨淡的面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敢杀人放火的样子。 “坐下慢慢说。”沈慕琼开门见山,“你就是那故事里的「王煌夫人」吧。” 秦玉然先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她话音很小,“我……我……” 她像是费尽了心力,许久才哀叹了一声:“我确实是王煌的夫人,但不是那故事里的「王煌夫人」。” 她抬头,望着沈慕琼:“沈大人,您明察秋毫,那故事里大多是杜撰的内容,我与王煌真心相爱,我怎会害他啊!” 沈慕琼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她确实不相信陈木生笔下那个故事。但藏书阁是历代咒禁院正术亲手办过的案子,积累而成的。也就是说,《猫妖录》「王煌篇」,肯定是经过了考证的。 她却说是杜撰的。 “你继续。”沈慕琼端起茶,润了一口嗓子。 堂室里安静了许久,秦玉然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才说出了那段陈年旧事。 “元和三年盛夏,在洛阳城郊,我太虚弱了,又不愿伤人,就想找个新坟,偷些贡品果腹。那之后,就遇到了坐马车路过的王煌。” 秦玉然深沉而简洁地诉说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戳在她心口上。 她口中发生的事情,前半部分确实与陈木生写下来的故事,以及《猫妖录》「王煌篇」中记载的一样。 阴雨天气相遇,邀约乘车…… 但后半部分,却天差地别。说从哪里开始偏移的,便是从「修士」出现之后。 “他叫任玄言。”秦玉然咬牙切齿道,“那个疯魔一般的修士,在洛阳逢人就说我是吸人精气的妖。他告诉王煌,若不与我分离,他最多只剩十几日的寿命!” 说到这,秦玉然笑了。 她苦涩悲情地望着沈慕琼,用平稳到可怕的声音说:“沈大人,我是兔妖,只吸食朝露,吃些果子就能活下去……我不吃人精气的啊!” 沈慕琼点了下头。 “我知道。”她平静地看着秦玉然,“那修士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
第9章 挚爱之人 就像沈慕琼推断的那样,任玄言的目标确实是秦玉然。 看出这一点的其实还有王煌。 那日,王煌在街头又遇到正在宣扬王家妖怪作祟的任玄言。 他气不过,将任玄言痛骂一顿:“你是看不得别人夫妻安稳家业兴旺么?你嫉妒?” 被当街讥讽的任玄言,却当着满街看客的面,拿出一张符咒。 “王煌,你说我骗你、嫉妒你,那你敢不敢照我说的试试看?”他冷笑一声,“你将这张符咒扔在你娘子身前,她若不现出原形,我任玄言从此退出青云山!” 青云山,传承了千年的修士仙门。 这个名号一打出来,王煌登时处于下风。 “算了,我料你胆小如鼠,定不会答应。”任玄言冷笑,两指夹着那张符咒,指着王煌的眉心,“明日正午,我亲自上你王家院子,让你满院的仆人替我作证!” 他志在必得,眼眸里满是冰冷的光。 他甚至不多看王煌一眼,背手转身就走,只留下王煌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心渗出一层冷汗。 王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他气喘吁吁,支开了院子里所有的仆人,扯着秦玉然到里屋,关紧了屋门。 “相公,您这是……” 王煌顾不上回答秦玉然的话,趴在地上,掀开一块青砖。 那是他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 “夫人,你逃命去吧。”他拿出一块包袱布,瘫在地上,两手捧着里面的珠宝,一把一把往包袱布里放,“那任玄言修为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趁着他还没上门还抓你,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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