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出了那个孩子之前,刘家几乎靠天吃饭,哪里会有和修士扯上关系的途径? 李泽:“所以他唯一有机会接触修士的,也就只有仙门亲自来带走孩子的那一次。而且,给人下咒是损功德的吧?一个修士,为什么哪怕要损功德,也要帮助刘章吉一家?” 沈慕琼点了下头,她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不仅如此,那修士后面还再也没见过。”沈慕琼支着下颚思量着,“会不会云姑也从来没见过那个修士真容?” “有可能。”李泽将盘子里的定胜糕递给沈慕琼一块,“下咒的时候,云姑刚刚生下孩子,除了刘章吉,没人能进她的屋子。她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个修士的可能性很大。” 分析到这里,沈慕琼望着手里的定胜糕,出人意料地说:“刘章吉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修士?” 李泽一滞。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细想一二,又觉得在理。 恰在此时,姜随来报。 他跑进院子里,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两位大人,刘家夫妇到了。” 闻言,李泽和沈慕琼同时起身。 “你认得出修士么?”沈慕琼问。 “认不出。”李泽蹙眉。 沈慕琼也一样认不出。 就像当时若李泽不出手,沈慕琼和赵青尽,都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亲国戚。 “麻烦。”她深吸一口气,“先看看再说。” 总不能找个由头,逼他动手吧?
第86章 二十年后发家致富 刘家夫妇是来验尸的,一同回来的还有赵青尽。 他风吹日晒折腾了三四天,头上还夹着条枯草。 “用不着盯着了。”他咂嘴,“那齐平是个老狐狸,小心谨慎的跟什么似的,我直接在他家门口放了个土地公像,我看谁敢动他。” 他一身灰土,脸上沾着块泥巴,吊着嘴角望着沈慕琼,摊手道:“你看看我这样子,跟个野人似的。”他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瞧见没有,回来的路上被人施舍的。” 赵青尽边说,边领着刘章吉夫妇两人,往殓房的方向走。 他看着云姑鬓角的白发,再看看她与年纪不符的容颜,疑惑着说:“这个人是被岁月遗忘了么?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样子。” 沈慕琼没说话。 这正好也是李泽写在纸上的疑点之一。 不仅是云姑,刘章吉看起来也很年轻。 虽然市侩了些,说话也好,做事也罢,处处透着老练,可但看那张脸,确实年轻的让人羡慕。 殓房外,赵青尽去换了身衣裳,他赶回来的时候,认尸的过程已经结束了。 刘家夫妇正淡定的和衙役做着最后的交接。 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死者真的是他们家亲戚?”他忍不住问。 沈慕琼点了下头,指着刘章吉,小声道:“亲娘。” 信息量稍微有点大,三天四夜不在衙门的赵青尽有点跟不上:“这,亲娘,还、还这么镇定?” “哎……”沈慕琼叹口气,“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坏人变老了。” 赵青尽眨了眨眼:“那也不影响那是他娘啊,几十年呢啊。” 看着刘章吉夫妇的反应,沈慕琼也觉得凉薄了些。 她想起李泽写的第三个疑点。 他说:刘章吉会不会是利用了罗汉堂,或者利用了「嗜鱼」的特点,蓄意谋杀了魏氏? 如今细品,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 作为魏氏唯一的儿子,云姑提到的刘章吉,是有一个转变过程的。 从对云姑拳脚相加,到言听计从。这个过程里,他对魏氏的感情,会不会也起了变化? 会不会最终因为魏氏的所作所为,憎恨了魏氏? 所以他会放任魏氏购买那些材料不明的长生不老药,对她疯狂吃鱼的举动也不管不问。 毕竟,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一顿饭吃的下那么多的鱼? 而魏氏不仅吃得下,还不知疲倦,不知饥饱…… 站在阳光下,沈慕琼看着这个江上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孝子」,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 为了魏氏随时能吃鱼而买下半条黑市的刘章吉,到底知不知道那天的寿宴里,混进了一条睚眦必报的龙鱼呢?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背后寒凉。 待交接做完,最后一根棺材钉打了下去,刘家的队伍护送魏氏的棺椁离开后,刘章吉拱手行了个礼:“多谢世子殿下。” 李泽抬手虚扶了一把:“节哀。” 他说完,赶在刘章吉开口道别之前又说:“不知刘兄是否方便,为了结案,还有些小事情想请教刘兄,可否书房小叙片刻?” 刘章吉有些诧异,他稍稍抬头,不敢推辞:“世子大人尽管问,小人得空的很。” 李泽忙让开身侧的路:“刘兄这边请。” 趁这个机会,沈慕琼将云姑带到一旁的厢房,嘱咐石江帮衬着,让云姑细细回忆一下罗汉堂的门楼和周围的环境,把它们画下来。 交代完之后,她才推开了书房的门。 李泽和刘章吉已经先一步到了,沈慕琼沏了两盏茶,一左一右摆在二人面前。 第一次到府衙的刘章吉显然有些好奇,他抬头环顾四周,看着梅兰竹菊的挂画,瞧着几盆绿油油的盆栽,感慨道:“正月尚未入春,大人这书房里却已经是春意盎然啊!” 李泽淡淡笑着,没寒暄,直接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家父还好么?” 刘章吉愣了一下。 温润的水气自茶盏中带着芬芳的茶香,翩然而上。 李泽没说话,端起茶吹了一口,等着他回答。 刘章吉脸色不是很好看,半晌才说:“家父离家已近二十五载,我都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了,想来也应该过得挺好吧。”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下,也端起茶盏吹了吹。 “如今是在哪个仙门?”李泽问。 眼前,刘章吉的后背僵硬了。 他凑在茶盏旁,看着盏中倒影,没说话。 “没别的意思,皇族和仙门一向交好,若是……” “殿下还是有话直说吧。”刘章吉收了面颊的笑意,他放下茶盏,望着李泽,“殿下叫我来此,不就是有些事情想问我么?” 他颔首致意,先一步道:“家父是修士,但这是我儿出生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事情。”他轻笑,“我儿出生那日,我娘高兴到语无伦次,无意间说走了嘴,我才知道我父亲是个修士。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有仙门想带走我,我娘不肯。” 话说到这里,已经说开了。 刘章吉的目光在李泽和沈慕琼身上打了个来回:“昨日,我让云姑悄悄来衙门,主要是我母亲的事情……” “那日世子殿下拜访的时候,我就察觉了。”他苦笑一声,“应该是我娘的尸体被发现了。” 说到这,他又慌忙摆手:“不是我杀的,我没动手。” 他说的真切:“我用不着动手,她为了吃鱼,狂奔出家里,在我眼前直接跳进了云唐江。” 刘章吉声音小了:“我只是没救她。” “你不仅没救他,你还飞快地抹消掉了她存在的痕迹。”李泽直言,“屋子里所有物件都处理了,甚至连自己的家丁都换了一轮。” 闻言,刘章吉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李泽不语,抿了一口茶水,他意味深长的说:“那是你母亲。” 谁知,听到这两个字,刘章吉轻蔑的笑了。 他看着李泽:“世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啊!那样的人,她不配为人母亲啊!” 他越说越激动:“云姑生下孩子那日,云姑自己都没能见到孩子一眼,那奶娃娃就被那女人抱走了。她得意扬扬的向我炫耀,说当年修士出高价想带走我时,她舍不得。时过二十年,终于又有发家致富的机会了。”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刘章吉面露痛苦,“我当时无比震惊,我质问她,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么?把我的孩子卖掉她就心安理得么?” “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我还能再娶几房妾室,还能生!说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可以要多少生多少!她就可以靠着这笔钱,长生不老!”刘章吉怒不可遏,肩头颤抖,“她不是人!”
第87章 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屋内安静了许久。 沈慕琼和李泽都怔住了。 确实太令人惊讶,魏氏不肯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仙门,却毫不犹豫地要将自己的孙辈送出去。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希望自己的儿子多生几个,好让她多送几个? 世上还有这种浑蛋? 那一瞬,沈慕琼和李泽理解了,理解了为什么云姑提出再也不要孩子的时候,刘章吉同意了。 谁都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此时两人眉头紧锁,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位大人,见死不救确实是我不对,但这怎么也触犯不到大梁刑律吧?” 刘章吉拱手作揖,诚恳发问。 “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活着,我们都得死。”他叹口气,“你看到和我云姑的气色了吧?那不是我们保养的好,是她找那个什么罗汉堂,搞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用我们的寿命延长她的寿命啊!” “她死了,我们被她夺走的那些才还回来。”刘章吉拍着自己的胸脯,“您瞧着我们有多大年纪?草民尚未及而立之年啊!” 刘章吉说着都快哭了:“她虽然是我娘,生养之恩,抚育之情,我确实没齿难忘,可她卖我儿子,损我一家寿命,干的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一件都忘不掉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 魏氏落水的时候,刘章吉见死不救,确实不触犯律令,他最多只会遭受道德的谴责。 可又因为魏氏生前的所作所为,也许这种烈日灼心的悔恨,这辈子刘章吉都不会感受到。 他什么时候原谅魏氏,什么时候可能才会有一丝后悔。 “人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了。”刘章吉说,“寒了心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件事,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她有此结局,不过是报应而已。” 刘家自己人已经把话说成这副模样,沈慕琼和李泽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香炉里青烟袅袅,日光微黄,老山沉檀的味道淹没了圆桌旁的三人。 沈慕琼知道,再往下,大抵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她轻轻敲了下李泽的肩头,示意他差不多了。 但李泽却摇了摇头,他望着刘章吉,追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娘在想办法那拿你们的命?这是一个寻常凡人应该知道的东西?” 刘章吉愣了一下,他咬着唇,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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