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点了下头。 往前推六个时辰,恰好是赵青尽带着李泽,在不念川等着见逸轩的时间。 “我说呢……”赵青尽看了一下受害者的手指,“这个妖怪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他看向沈慕琼:“你们都知道我有探测的术法,现在话也说开了,我就跟你们透个底。” 他指着地上的受害人:“一般只要有范围,我就能把范围内所有的妖怪探测出来。但得是活的,如果要查死的,那得有很明确的位置才行。” 赵青尽蹲在尸体旁,正色道:“这个正好是我不在青州的时候出现的,我是真不知道是什么个途径进来的。” “尸僵正在顶峰,双目浑浊,面颊两侧有血点,口鼻有泥沙,溺死。”他边说边蹙眉,“口唇处明显淤痕,生前应该过打,还留着掌印。” 他手掌将被害人的下颚钳住,往一侧倾斜了些许。脖颈上明显的紫红色掌痕迹,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这掌印有点奇怪。 “嘶……”赵青尽疑惑地瞧了好几下,“帮忙帮忙。” 说完,他招呼方南将被害者翻了个面,背朝天。 凌乱的发髻,撕扯的痕迹还在。 赵青尽撸了一把袖子,将受害人身上的衣物脱下。 整个后背露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了。 她身上除了那个明显的掌印以外,背后竟然还有一块脚印状的淤青。 “这……”方南倒抽一口凉气。 沈慕琼附身,她全神贯注地瞧着那块踏痕,蹙眉道:“什么人这么大力道?” “八成不是人。”赵青尽也眉头不展。 “妖怪本就比人抗揍一些,普通人很难一脚留下这么重的伤。”她低头看着那块近乎发黑的淤青,那一块与周围青色的尸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脚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右脚。痕迹上浅下深……” 她「哎呀」一声,“这是怎么个发力的样子才会踹成这样啊?” “而且这个位置这么高,脊柱正中,一般人踢踹的时候脚印一般不会这么正。”沈慕琼用手比画了一下,“大多数发力都有角度,直接斜踹过去的居多。” “如果不是踹呢?”李泽看着受害人的后背,沉声道,“如果是踩着呢?” 踩着? “那掌印拇指的位置是在颈椎右侧,四指偏左,且虎口的痕迹明显。”李泽伸出手,直接放在了一旁方南的脖子后面,“像这样。” 他将手掌心抬高,加强了户口的力道。 “再看她后脑发髻凌乱……”李泽右手手掌盖在了方南的后脑勺上,“像不像被人抓着发髻?” 沈慕琼懂了。 她点了下头:“受害人是被人脚踩后背,掐着脖子,抓着发髻,按进了水渠中。” 说完,沈慕琼环视一周:“但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这个。”赵青尽的声音传来,他刚刚从受害人的身上摸出来了一块铁牌子。 阳光下,沈慕琼看得清楚明了:“天虎门?”
第122章 你这神混的真惨 赵青尽将刻着「天虎门」字样的铁牌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穆庄年初的案子,你们还记得么?” 接过那块铁牌,沈慕琼的眸色沉了:“当时穆庄的里尹穆峰说,有两个天虎门的修士参加了他们祭祀活动的做法,才招致鬼车祸害穆庄。” 阳光下,初秋的风依然燥热。 赵青尽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尽在不言中。 鬼车一事,赵青尽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但却知道得清楚明白。 沈慕琼趁机追问:“鬼车那件事,是逸轩的手笔么?” “嗯。”他起身,摘下手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因为这个事情,我跟上头吵翻了。” 他话里有话,冷言:“一群神不像神,人不像人的鬼东西。” 沈慕琼没再多问,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天虎门字样,本能地觉得这件事又和罗汉堂逃不了干系。 “跟我说说汉明吧。”她转身,逆光而行。 赵青尽叹口气,抬手挡了下耀眼的光芒,跟在她身后。 直到此时,方南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这……世子殿下,您的手都来回试了好几下了……臣下惶恐啊!” 李泽挑眉看着他,勾唇浅笑:“别怕,我还有些疑点,多试几次兴许能得答案。” “啊?”方南生无可恋,“那、那您掌控点力道啊……轻点啊……” 李泽没说话。 他看着地上正在被衙役盖上麻布,准备抬走收敛的尸体,两手试了好几个姿势。 不对。 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抓不到那个点。 试了好几次,仍然觉得怪异。 是忽略了什么? 这件事,直到方南将整个案子移动咒禁院,李泽也没找出头绪。 “之后安抚百姓就交给你了。”他看着巷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垂眸思量片刻,小声对方南道,“去跑一趟盛食轩,让他们捏点兔子耳朵戴在头上。” 正一筹莫展的方南,当即就豁然开朗了。 论忽悠,还是世子殿下更在行。 李泽追上沈慕琼的时候,正好赶上赵青尽一个劲的赔不是:“我先前去仙门查汉明,确实查到了的,但是不能说啊。” “那汉明是八大长老之一,死在叶虚谷医馆里面的那个只是他的一个替身。”他呲牙咧嘴,“那个家伙老奸巨猾,分身很多。他跟逸轩才是真实的师兄弟。” “至于他怎么就成了任玄言的师弟,我分析应该他应该是看中了任玄言溜到青州,我这个刺头却没管他。就想着用任玄言做挡箭牌试探咒禁院。结果事情闹大了,就让自己这个分身死遁了。”赵青尽摇头,“我都还没准备干啥呢,那边先通知我,不能暴露汉明的身份。没办法,我在仙门转了两圈,能搞出来另一个受害人的消息已经是奇迹了。” 沈慕琼眉头紧锁,一言难尽地打量着赵青尽:“你这神混的真惨。” 一句话,精准地戳到了赵青尽的心伤上。 他吊着嘴角,手捂着心口,声音都颤抖了:“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他看着李泽走了过来,又看着身后现场的勘验工作逐渐收尾,这才出了口气:“需要我帮忙查什么?这个天虎门么?” 沈慕琼望着手心里的铁牌子,想了想说:“当时穆峰说是两个天虎门的修士……”她看向赵青尽,“虽然我觉得另一人凶多吉少,但如果能找到,自然是最好的。” “我来找。”他又强调了一遍,“我来。” 说完,提着箱子,跟着入殓的板车,从另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小路,往青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这么一折腾,天边已经泛红。 这一整日经历了太多,李泽看着沈慕琼疲惫的侧颜,浅笑道:“盛食轩新做了几味点心,一起去尝尝吧。” 沈慕琼看着他透着忧心的眼眸,点头说好。 她记得那双眼里溢出的情愫。 在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大梁京城世子府里,她也曾见到了那忧心的眸。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未来。 李泽都是这样以沉默来守护着她。 他话不多,却始终都在。 如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年复一年,时过境迁,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停下脚步,他们依然还在。 一向以旁观万物为生存准则的沈慕琼,最怕这样的润物细无声。 她看着李泽安静跟在身旁的模样,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泽挑眉,似乎没听明白:“嗯?” “今后的打算啊。”沈慕琼又问,“不管怎么说,你我一世师徒的缘分,待尘埃落定,你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想去干什么,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想竭尽全力的帮你一把。” 她郑重道:“你想要大梁,想要天下,我都能给你。” 火烧的云朵透出暧昧的橘红色,在墨蓝深沉的傍晚夜幕里,点缀着一望无垠的苍穹。 李泽看她那般正式,笑着问:“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这还分真假?”沈慕琼惊讶了。 他点了下头,笑意不减。 “真话。”沈慕琼目光里透出几分嫌弃。 自己最讨厌和凡人因果牵扯上,这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本着「自己的徒弟自己不帮谁来帮」的原则,准备「舍命陪君子」一次,结果还有真话假话的区别? 嫌弃,十分嫌弃。 谁知,李泽停住了脚步。 他从袖兜里拿出十文钱,递给一旁米塑的摊贩:“捏只鹿。” 沈慕琼探头瞧着那摊主,就见他从白花花的米粉团子里揪出一坨,三两下捏了个鹿身子,又拿着刻刀捶捶刻刻,最后将一只惟妙惟肖的白鹿插在一根木棍上,伸手递过来。 这次,李泽没把那鹿送给沈慕琼。 他一个人拿在手里,在青州夜市格外显眼。 “你还没说呢。”沈慕琼目光全在那鹿身上,第一次看到米塑的她,十分好奇。 李泽笑着将手里的鹿在她眼前晃了晃。 “真话是,我要带你走。”他望着沈慕琼怔愣的面颊,“假话亦是,我要带你走。” 他转着手里的白鹿,笑意不减:“山海宽阔,四时美景各有不同,你应该去看看你守护的这个天下有多大美壮阔。” 他说:“我带你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第123章 谁保护谁都还不一定呢 夜色之下,百十盏灯笼高挂。 风微凉,摇摆间光影流转,仿若隔世。 沈慕琼看着他手里缓缓旋转的白鹿,半晌才别开目光。 “早知道不问你了,净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她有些埋怨,快步往盛食轩走去,怕多呆一刻,自己的心就会动摇一分。 身后,李泽仍然浅浅笑着,看着沈慕琼的背影,什么也没有说。 回眸十载,上一次他没能保护的人,这一次他会绝不重蹈覆辙。 至于天下如何,苍生如何,他不在意。 当年苍生负了沈慕琼,李泽忘不了这件事,也做不到和沈慕琼一样的豁达大度。 没能睚眦必报,以眼还眼,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待沈慕琼稍稍走远,姜随一身便装从人群里与他擦肩而过。 他小声道:“赵青尽往穆庄去了,秦玉然在返程路上,叶虚谷那边出了点茬子,已经摆平。” 说完,姜随往一旁摊贩的桌上摆了五文钱:“老板,两个果子。” 李泽脚步没停,神色如常,两指轻轻碾着插着白鹿的小棍,那张沉稳的容颜在月夜下绝世无双。 沈慕琼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棋盘是布局在李泽的手掌心里的。 他的动作早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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