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琼顿了一下,回眸看去,对上李泽几分迷惑的神情:“怎么了?” 初冬金黄的落叶缓缓而下,与红枫混在一起,满园红黄相间,如同零碎的梦境。 他想了想,看一眼秦玉然,转了话音:“没什么,你们在部署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瞧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沈慕琼本打算支开秦玉然,却见屋外石江匆匆而来。 他甚至顾不上同李泽行礼,只拱了下手,焦急地问:“秦姑娘,你现在居住的村子是青州城外的十锦村么?” 被猛然询问,秦玉然愣了一下:“正是。” “可是老槐树后靠东的那个院子?” 他问得急切,秦玉然思量了片刻,才摇头:“虽是老槐树旁,但并非是靠东的院子。” 听到这话,石江才松了口气。 他这才道:“十锦村老槐树后东边的院子,抓了个盗墓贼。” 石江说得字正腔圆,但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盗墓贼?”“嗯,盗墓贼。” 光天化日之下,人居的院子里,青石板被撬开,里面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车马劳顿半个时辰,沈慕琼就见到了这个爬出盗墓贼的洞。 “这个有点大啊……”她探头望去,洞中涌出暖风,吹起她的长发,“寻常盗墓需要挖这么大的洞?” 眼前一个直径四尺以上的黑洞,洞边挂着一条绳子,另一端绑在老槐树上。 姜随将长剑背在身后,一手拉着绳子,摇头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大啊,大部分都是一人大小的洞口,还常常有反水的团伙把下去的那个人扔在下面就不管了的。” 这事沈慕琼确实听说过,她看着漆黑的洞窟,递给姜随一个镯子:“以防万一。” 雷击木暗红色的镯子上散发着灵气,姜随看看深不见底的洞,也觉得心虚:“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套在手上,又扯了两下绳子,这才往里跳了进去。 此时,被绑在树下,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盗墓贼,猛然喊了起来:“别下去!下面有妖怪啊!” 这一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盗墓贼衣衫褴褛浑身灰土,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们下去的兄弟三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了!”说着,他呜呜囔囔地哭起来,“就剩我一个了!” 天光之下,他仰面大哭。 沈慕琼看着,赶忙扯着一旁的绳子摇晃:“姜随!别下去了!快上来!” 声音在洞中回荡了许久,却没听到姜随的回答。 “你们在里面见到什么了?”李泽上前两步,俯身问道。 “妖怪啊!是个妖怪啊!”他泣不成声。 李泽看着他的模样,反反复复就这两句话,顿觉棘手。 “来之前我已经查过了,这院子的主人就是他。”石江把户房的册子拿出来,“院子买了有一年了,应该是提前踩了点,算好了下面有墓,这才买的。”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沈慕琼站在洞边,十足疑惑,“自己买个院子,又自己关着门挖洞,按理说不会被人发现。” 石江点了下头:“如果没有那一声巨响,谁都发现不了。” “巨响?”沈慕琼愣了一下,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指着那个洞,“你的意思是,这个洞不是他们挖出来的,是被类似什么东西给炸出来的?” “嗯,整个十锦村天色一黑,闪过一道金光,轰的一声,全都听到了。这边县衙的里尹虽然空缺,但是有先前青州派过来的衙役在。所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发现了这场面。” 听着石江的叙述,沈慕琼心头越来越忐忑:“不行,我得下去,姜随在下面太危险了。” 说完,她也顺着那条绳子往下跳了进去。 不等石江阻拦,李泽也紧跟其后,跳得飞快。 石江伸出的手臂悬在空中,有点无奈。 洞外,七八个衙役和他站在寒风里,特别凉爽。 “江哥,喝茶。”一旁衙役,递给他一杯泡满枸杞的温茶。 石江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大洞,欲哭无泪:“话说……一会儿人冷静了,这审出来点有用的消息,怎么传达过去啊?” 他回头看一眼众人,衙役们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瞬间的回眸,洞口咣当一声,封上了。
第162章 我一定是瞎了眼,才收了你这孽徒 那洞深不见底。 沈慕琼很快就滑到了绳子的底端,却仍然不见姜随的身影。 身后李泽猛然扯住了沈慕琼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进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让她手中的绳子被甩了出去,两个人眨眼如浮萍般,在漆黑的洞里下落。 她抬头望去,看不到地面的光。 手里青色的火焰燃起,四周一片灰暗。 照不到洞壁,也看不见洞底。 “这洞好怪。” “你抱紧我。”李泽见她还有空分析这些,话里有些埋怨,“别闹。” 沈慕琼无语:“你这徒儿有点徒儿的样子不行么?我是师父。” 李泽却将她按在怀中更紧了:“看到光了。” “嗯?”沈慕琼想要回头,却见一束刺眼的光,霎时间天地一片清透,两人连落地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站在了白茫茫的山上。 这是青州城外,与不念川交界的那座山。 大雪落了一尺厚,她与李泽正站在山顶,身边是那座土地神像。 天地一色,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肩头,寒风吹得透心凉。 沈慕琼茫然地望着四周,往常根本不惧严寒的她,此时竟冷得发抖。 “这里……”她话刚出口,眼前李泽的衣衫从她头顶划过,裹在了她的身上。 沈慕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咒禁院的衣裳不知何时不见了。 “怪了……”她瞧着自己的双手。 青州初冬,未曾听闻哪里下了这么大的雪。 而且…… 她看着李泽:“你不冷?” “不冷。”李泽眉头紧皱,“反倒是你……” 他蹙眉,就像是个凡人女子一样,冻得直打哆嗦。 不应该。 大妖强大,这点凡世的寒冷根本算不上什么才对。 沈慕琼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哈出一口寒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放眼四下:“那洞怎么会通到这里来?”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肚子疑惑:“我衣裳又去哪里了?姜随呢?” 大雪纷飞,李泽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先下山吧,这里太冷,久了不是办法。” 沈慕琼点了下头:“先去不念川。”她指着身后土地神像的位置,“我得先去弄身暖和的衣裳。” 踏着厚厚的积雪,沈慕琼艰难走过去。 她将手放在石像上,过了许久,四下却毫无反应。 沈慕琼懵了。 她转过头,看着忙走上前来的李泽,惊恐道:“我灵力呢?” 李泽也愣住了。 沈慕琼又试了几次,时间点滴而过,四下毫无反应。 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自她诞生起,从来没有过。 糟了。 看着沈慕琼越发苍白的面颊,李泽暗道不妙。 “先下山。”他一把抓住了沈慕琼的手腕,“太冷了,不能在这里太久。” 说完,在沈慕琼面前扎了个马步:“我背你。” 看着那宽阔的肩膀,沈慕琼想要拒绝。 可严寒透骨,大雪飞扬,她冻得双唇哆嗦,俨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就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寒风越来越凛冽,李泽背着她从厚厚的积雪上飞驰而过。 她躲在背后,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没事么?灵力都还在?” 李泽怎么回答的,沈慕琼都没听清。 她满脑袋只剩下一个「冷」字,蜷缩在他的后背上,紧贴着,身不由己地索取他后背传来的温暖。 李泽不敢跑得太快,怕寒风太凛冽,吹得太猛,吹坏了身后的人。可又心急如焚,生怕多耽误一点,沈慕琼就会招架不住。 漫天大雪,山路蜿蜒。 沈慕琼看着李泽口中的哈出温润的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累赘。 没有力量的妖怪,还不如一个凡人。 “别瞎想。”他忽然说。 “你这么久不说话,一定在瞎想。”李泽没回头,却话音带笑,“天下没有这么轻的累赘。” 雪花落在他肩头,化成一片水痕。 沈慕琼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我一定是瞎了眼,才收了你这孽徒。” 谁知,李泽不气,反倒是笑了。 还能有力气开得起这样的玩笑,应该还能再支撑一阵。 可奇怪的是,李泽跑了很久,却没见到熟悉的路。 这座山曾经发现了虎伥,是王玉堂掉脑袋的地方,他也曾和赵青尽一起来过。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瞧着四周的环境,慢慢察觉了异常。 这里不对劲,就像是沈慕琼的时间牢笼,又像是民间说的鬼打墙,四周的风景始终在重复。 就在他心中疑惑的时候,眼前,风雪中,迎面走来一个掌灯的女子。 她一身黑衣,身披狐裘,衣衫向后凛冽地飞起。 沈慕琼艰难地探出头,望着摇摆的灯笼,愣了一下。 她苍白的双唇微碰,小声说:“师父?”边说,边轻轻拍着李泽的肩头,“放我下来。” “不行。”李泽沉言。 “放我……放我下来。”沈慕琼挣扎道,“别让我后悔。” 话比风寒凉。 李泽站在原地没动,沈慕琼艰难地从她身上跳下来,踏着吱吱作响的积雪,迎着扑面而来的雪花,望着那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衣的沈芸汐,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掌着一盏宫灯,踏雪而来。 “你来了。”沈芸汐微微笑起。 那只在记忆中响起的声音,让沈慕琼瞬间哽咽。 她颤颤巍巍抬手,眼泪潸然而下:“你……” 眼前,沈芸汐点了下头,她柔声说:“这里雪太大了,待久了你受不住,往这边走。” 她浅浅笑着,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沈慕琼看着她的背影,擦掉了面颊的泪痕。 再抬眼,已是饱含杀意。 只一瞬间,她冲上前,猛然跳起,举起手刀便劈砍了下来。 这转变太快,沈芸汐踉跄两步才躲过了这一击,她惊讶问:“怎么了?” 却见沈慕琼甩手,戒尺刷地出现在她手里,不知何时,咒禁院的黑衣再次回到身上。 “少装蒜了。”她下颚微扬,冷冷地说:“有点本事啊,我们两个都差点着了你的幻境。” 风雪依旧,此时却不觉寒意深重。 破象而出沈慕琼,相当淡然地握着戒尺,几下便拨断了牵在两人身上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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