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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浮现一个笑弧，很快又压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具体的时间在谢瑶的感知中消失了，她在长南收起给她的压力后差点扑倒在地上，还好，只是差点。 不动声色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较能恢复体力的姿势，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膝盖，谢瑶小口小口地呼气，调整自己的状态。 在确定了自己恢复了一些后，谢瑶再次重复：“师叔，斩断天梯是最后的选择，我会找到其他的办法，相信我。” 谢瑶没跟他说天道什么的，她一个小小的化神，跟人说这种话只会换来对方的不理解，只有真正拿到了力量，她的话才有说服力，不然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痴人说梦。 天道无情无形无欲，这是上界人们对祂的认知。 长南的脸上露出了笑：“我曾经和你的想法一样。”谢瑶察觉到师叔的眼中闪着光，很亮。几道莹白的虚影绕着他们俩转了几圈，化为零散的光落在了长南的手上。 这些影子是全都是曾经前辈的残魂，他们热切的绕着谢瑶面前的青年。 他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吗，谢瑶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曾经是整个宗门最调皮的那个，大家都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两人身上的传讯腰牌同时响起，代表着紧急情况的红色在腰牌上闪耀。 “西部封印破碎，速归！”
第154章 这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猝不及防。 西部封印因为有天梯在, 是防守最严密的一个，它现在忽然破碎，原因不明, 谢瑶感觉自己的身体发冷, 迈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绊倒。 前面的长南师叔的袍角被风不断掀飞, 谢瑶紧随其后。 传送阵法的周围混乱一片, 大家都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瑶进入混乱的人流，周围纷乱的声音在阵法开启的那一瞬间变成空白。 西部到了。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谢瑶几乎要认不出这里了。 黑色的天幕仍未褪去, 猩红的台阶尽头却弥漫出大片大片的红云 , 黄沙中浮现出一片宏伟的建筑，一层层嵌套在其中的阵法被损毁了大半。 周围的灵气狂躁无比，风卷着沙在天地间呼啸。 藤天和龙鲤并肩站在最前方，长南带着谢瑶落在两人身旁：“怎么回事？” 龙鲤说话的语速很快, 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自那日天梯染红后，方圆几百里的修士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最开始是轻微的暴躁易怒, 而这片黄沙将这点副作用完全掩盖了下去。 等到人们发现不对的时候，精神不稳定的修士大半都被魔族寄生了, 那些寄生者破壳的速度并不相同, 这给盟会的清查工作难度加了数倍。 那种缓慢的速度也迷惑了所有人。 为了减少寄生情况的发生, 盟会的医修要求修士待在天梯周围的时间缩短, 并且离开后要闭关十五日以上。 有异常情况立刻联系医修稳固神魂，驱逐寄生。 在这条盟会规定才刚刚下发，谁知道还没真正实施, 就碰到了这种大麻烦。 这次的西部封印破碎是因为天梯周围的污染在半个时辰内极速增加，使周围巡视人员瞬间被寄生者夺去了生命和身体。 这些人中有不少曾参加过西部封印的战斗, 寄生者得以顺利进入其中，破坏封印。 其中小半魔族在封印破损后风化，剩下大部分融入了天梯之中，让它的颜色再次加深数倍。 藤天艳丽的脸上显出锋锐的神色：“等封印完全破损，我们怕是要迎来和七百年前一样的局面了。 你们看，它已经红得发黑了。 我们要早做准备。” 谢瑶正凝视天梯的尽头，她感觉似乎有人在看她，也许是错觉，但她不确定。 等她目光从那台阶上收回，才注意到了龙鲤和藤天都在看她。 她们两个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清楚。 那种目光让谢瑶觉得浑身发冷。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失控，原本脑海中被忽视的信息忽然一起涌上她的脑海。 晏无忧外出，巡逻队受到严重污染，她没在人群中找到他。 谢瑶尝试在心中呼唤对方，只得到了一个分外模糊的回应，但，好在，是有回应的。 直到龙鲤的手握住谢瑶的双肩，她才发觉自己在发抖。 “小猫崽情况还算是稳定，你要去看看他吗，我们把他暂时送回你们宗门了，这边情况多变，容易出差错。” 谢瑶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哑：“好。”她深深凝视了一眼这狼藉的建筑，转身要走的时候感觉一种分外熟悉的力量朝着她涌动而来。 是天外的那人！ 谢瑶在周围的混乱中寻找到了对方，她看上去成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强大的气息。 对方的影子静静地挡在谢瑶身前，谢瑶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真丑。” 那幻影很快消散，周围的形式再次发生变化。 原本维持安全距离的所有生灵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靠近了天梯，他们的眼中满满都是狂热之色，有人的手脚已经触碰到了那红的发黑的台阶。 龙鲤和藤天等人受到的影响很微弱，她们将那些如同饿狼一般的修士震晕再运出去。 长南在原地看了一会，忽然转身朝着正在继续破损的西部封印冲去。 谢瑶感觉到不对，她面前的传送阵法闪烁着白色的光晕，而长南的身影正消失在那些破败的建筑物后。 快选！到底去什么地方！ 谢瑶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强烈的撕扯感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一双手自她的身后出现，给了谢瑶一个浅浅的拥抱，随后将人推向了长南消失的方向。 “去吧，放心。” 那是属于晏无忧的傀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谢瑶的储物袋中爬了出来，这句话说完后就再次没了声响。 “无忧。”谢瑶轻声喊着道侣的名字，在心中给了对方回复：“等我，抱歉。” 随后朝着长南消失的身影追过去，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从很早之前她就隐约能感觉到长南师叔略微有些厌世的情感，他讨厌和除了浮云宗以外的任何生物交流，并且急于让谢瑶长成宗门真正的顶梁柱。 谢瑶很清楚这几个封印对师叔的重要性，它们的破损不仅代表着当前的局势急转直下，更代表着师叔曾经的努力灰飞烟灭。 整个上界现在都乱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只有长南，他像是有着很清晰的想法，他的行动从没犹豫过，就好像现在的情况早就在他的心中预演过成千上万次。 长南并没有前往深处，他站在了不断破损的封印处，像是一只飘摇欲坠的蝶。 谢瑶在赶来的时候，眼看着自家合体期的师叔身上气息一层层的向上攀登，将远处的天梯引动得微微颤抖。 大乘期，师叔他居然是大乘期的修士。 谢瑶被长南的气势压迫在外，他并不允许有人靠近。 将晏无忧存给自己的剑气玉简都用光，谢瑶也没能再靠近一步，面前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地方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时间被磅礴的力量扭曲，周围破损的一切都像是谢瑶脑袋中认知的倒放。 一粒粒灰尘重新凝结成石材，一枚枚石材再次组合成符文，他们交错纠缠，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空中□□的灵气像是被解开的毛线团，天空上呼啸的风声也停滞了。 只是这种效果越是显著，越是让人心惊。 这种力量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无法掌握，这是改写天地规则的力量。 谢瑶盯着最中央的长南，他的面容毫无血色，身上的气息在瞬间跌落，面前的屏障在瞬息间消失，谢瑶踉跄着抱住从高中跌落下来的人。 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像是炫耀一般说：“小师侄，我将之前的那契约修改了，现在的大乘期不会再只有两百年的寿命了。” 这一句话长南分了好几次才说完，嘴巴毫无血色。 谢瑶闷头将手中的丹药塞进他嘴巴里，什么都不想说，她的手指缝被自己的泪水填满，将丹药的外衣化开，黏腻在手心里。 长南微微侧头想要躲开，又默默将头扭回来：“你别哭啊，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谢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她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两声哽咽。 对方的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那并不是传说中代表着仙人的鹤发童颜，而是一种消失了生机的枯草一般的白色。 吃了丹药的长南似乎好了很多，他的面颊上重新恢复了血色，说话也流利起来。 “我留了书信给那群小娃娃，他们和你一样，都已经长大了。” 谢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被对方轻轻地拍了一下，那是很轻很轻的一个触碰：“痛。” 被拍的人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指印清晰地浮现在对方的手腕上。 师叔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完全变为了普通人，并且是病入膏肓的普通人 谢瑶恍若从梦中惊醒，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堆柔软的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上面：“师叔，我已经传讯给婆婆了，她会带着灵族过来，你再，再等一会，他们马上就来了，好吗？” 长南没回答这话，他面容严肃起来：“谢瑶，吾今日传掌门之位于你，可应。” 谢瑶梗着脖子，不去看他的眼睛。 “谢瑶！咳……”血色染红了苍白的唇。 “师叔，师叔，你别这样，我答应，我答应！”谢瑶懊恼万分，捧出灵气蕴含最低的灵泉想喂他喝下。 “切莫做小儿姿态，伸手。” “……是，掌门。” 谢瑶尽力稳住自己，稳稳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掌，一抹金色的光辉落入手心，一个带着熟悉纹路的小印浮现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空。 等那小印消散，谢瑶感觉面前人最后的一股气力也随之消散了。 这位长相风流俊雅的修士，带着笑意看向不远处的阵眼。 “带我过去吧。” 躺在软枕上的修士发丝散乱，他执着地望向阵法的中央，像是陷入了一个美好快乐的世界。 “真过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久啊。” 谢瑶不再看他，将柔软的垫子和其中的人送入了闪烁着光芒的阵法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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