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将离师父来了一趟,在这里传了几天道,村里头风气一下子就变了,年轻人学的学道,种的种地,也有搞建设的,一个个遵纪守法,再也没有为非作歹的了。” “镇上那块匾,就是那一年,将离师父题的字。” 听到陈年往事,冯司南忽然起了兴致,让老板给添了碗酒,接着道,“那时候的将离,的确是神明一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改变。” “那时候正是他的时代啊,受他影响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听人说,先帝元禹易就是将离师父的信徒,他在宫殿里头收集了好多将离师父生前的字画、注本,甚至是雕像。” 冯司南笑了笑,姐夫皇帝疯狂崇拜将离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 “只是可惜啊,神明也有陨落的一天。”酒馆老板唏嘘,“如果我当初,没有听将离师父的传道,这个时候……恐怕还在山窝窝里头做土匪呢。” 冯司南大笑,哪想到能在这种偏僻小镇,听到这种有意思的事情,一时开怀,将身上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道,“再来些酒,酒逢知己千杯少!” 老板将他银子推了回去,乐呵呵道,“你肯赏脸,听我这个老头子絮絮叨叨,已经是老头子的荣幸了。” 冯司南没收回银子,眼皮一掀,笑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将离死而复活的事情?” 角落里那个青衣斗篷男微微侧目,拿怪异的眼神打量这名断臂浪子。 酒馆老板道,“听说了,跟西南王有关,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冯司南:“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话音落下,屋内死一般的沉默。 酒馆老板斜眼看他,表情冷漠,严肃,又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慌乱。 冯司南只是弯唇笑了笑。 酒馆老板没有再说话,继而低头擦桌子,仿佛冯司南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你们的神明已经回来了。 所谓信徒,却只是报以沉默? 冯司南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抱走了一坛酒,留下所有钱财,半醉半醒,出门牵马。 将离死前,练就七件法器,以自身性命换取山河安稳。 如今这山河哪里安稳了? 受过他恩惠的人们,哪里有颜面面对将离? 冯司南大笑,仰头闷了一口酒,道,“神明也有发怒的一天,他早晚……早晚会将所有一切全部抹除,到时候,只等着接受神明的怒火,哈哈哈哈。” 吃过面,喝过酒,他骑马往北,出了金玉镇,到达北疆。 这里人烟更少,一派荒凉,有些地方还有战火留下的痕迹,成堆的尸体散发着恶臭,无人清理。 据他估计,岚星儿和既灵至少还有两天才能到达金玉镇,在此之前,他打算去一趟北疆,碰碰运气。 冯许的军队驻扎的地方非常隐秘,鲜卑人的骑兵更是神出鬼没,若是两路兵都碰不到,他也可以先熟悉地形地势,再做长远打算。 无论怎么样,总比烂在辛夷城要强得多。 这天夜里,星空暗淡,他辨认不出北极星的方位,骑马在山脚绕了一圈,竟连回去的路也分不清楚了。 无奈之下,他取出山河笔,心想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见过岚月用山河笔召唤雷电,也见过她信笔一划、将黑夜变成白昼,想必用山河笔拨开云雾,现出星空,并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山河笔在他手里,就是支普通毛笔而已。 气得他差点想扔了这玩意!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冯司南连忙将山河笔收入口袋,勒马回身去看。 居然是金玉镇碰到的那青衣斗篷客。 斗篷客在他面前停下,伸手示意冯司南将东西交出来。 冯司南盯着斗篷下面那张脸,左手准备拔剑。 “山河笔。”斗篷客强调了一遍。 冯司南莫名其妙,“你谁,凭什么给你?” 下一瞬,斗篷客已经出手,剑鞘只抖开了一半,露出剑锋的那一半,正好搭在冯司南脖子上。 冯司南根本没机会出招,道,“大爷,东西给你,你你你放下剑,好好说话。” 斗篷客当真收了剑。 冯司南双腿一蹬,一夹马腹,立即冲了出去。 妈的,谁给你啊! 没跑多远,又被斗篷客追上了。 冯司南认输,哭着将山河笔交了出去,道,“大爷,大爷,你用好还给我,我要是弄丢了这玩意,回头要被西南王抓起来大卸八块的。” 斗篷客接过山河笔,运起灵力,学着样子朝空中一划,轰地一道雷砸下来,差点儿将两人都砸成粉碎。 冯司南又哭了,道,“你是不是也不会用啊?” 要不怎么会引来雷自己劈自己啊? 斗篷客没理会他,研究了好一会,使唤了十八次,最后一次终于成功地让暗夜变成了星夜。 冯司南感动哭了,捧着双手,求着斗篷客将山河笔还给他。 没想到,这人还真将山河笔还给他了。 “大爷,您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汉?”冯司南追着斗篷客,开始套近乎。 斗篷客没有回答他,冯司南也没太在意。虽然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对人也不太友好,但借东西有借有还这一点,让冯司南十分欣赏。 “大爷,你去北疆做什么?跟冯许将军有什么关系?” 斗篷客闷哼了一声,道,“你呢,你小子又是什么人,跟西南王什么关系?怎么会有山河笔?” 谢天谢地,他终于说话了。 冯司南正要一一作答,忽然瞥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顿时发不出声音了。 传说中的鬼兵?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司南震惊了。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斗篷客已经下马,牵起马儿,在附近的一处山石后面躲了起来。 眼见着黑压压的一片马上要冲过来,将他碾成肉泥,他赶紧下马,牵着马追到斗篷客的后面,伏身藏起来。 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千军万马席卷而过,冯司南藏在石头后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一名女子骑在马上,策马狂奔,在她身后,无数活死人骑在马上追着她。 月色下,他们都是一样打扮,面色惨白,没有呐喊声,没有喘息声,像是无数从地狱里涌出来的幽灵,静悄悄地追着这名女子。 见状,斗篷客再一次骑上马,拔剑冲出去,竟是要救下那名女子! “师姐——”他喊了一声,从侧面冲出,一剑劈下去,剑气之盛,竟将地面切了开,无数飞沙走石像卷地毯一样扬了起来,冲在那些鬼兵身上。 女人忙回头看他,清澈的目光中满是诧异。 这一回眸,冯司南也认出她来了。 多年前,冯司南还在上学堂,打酱油的时候,便见过这张秀美的脸庞。 她是京中名门——木相唯一的嫡女,也是将离收的第一个女徒弟,名唤木木子。 那年听说她要成婚,围观的百姓挤满了长安城的大街,他作为围观群众的一员,没有看到新娘被娶进门,反而看到了她从花轿上跳下来,掀开红盖,夺了新郎官的马,逃了婚! 整个长安为之轰动。 木木子掀开红盖的那一刻,冯司南记了一辈子。 瞧瞧,这就是他的师叔,将离的弟子。 即便到后来,木木子成了慕容幻身边的人,他仍然惦记着这名刚烈不屈的女子。 年少时惊人的记忆力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就像此时,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木木子,同时也猜到了斗篷客的身份。 多半是他的六师叔曲霖霖,也不排除是五师叔司马越的可能。 趁着斗篷客对付鬼兵,冯司南当机立断,翻身上马,纵马去追木木子。 拿下木木子,离报仇也就不远了。 这一夜,木木子先是被鬼兵追,然后遇到了她多年不见的小师弟,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又被一名断臂男子追赶,两人打了一架,木木子折了马,一路往南逃,离开了金玉镇,于树林里偷马,结果落在了一名白发男子手中。 辗转又回到了金玉镇。 西南王的王旗已经烧毁了,镇上满目疮痍,两旁都是死人的尸体,血流成河,一片死寂之中,街道上出现了另一种人。 他们行动时,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脸色惨白,眼神里看不到光芒,身上遍体鳞伤,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岚星儿立刻想到了传闻中的鬼兵! 他一声令下:“跑!” 既灵载着木木子,跟着岚星儿往回跑。 这时候已经晚了,鬼兵发现了他们,立刻跟了过来。 两人沿着原路跑到山脚,跑回一开始抓到木木子的树林里,可那群人阴魂不散,死死地跟着他们。 从白天追到晚上,马儿都快跑断了腿。 “怎么办?”既灵悲呼,“要打吗?” 木木子:“普通的武器对付不了他们!你看看他们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不照样好好的在追我们?!” 岚星儿:“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木木子:“法器!灵力!可我现在没有!” 也不是没有,岚星儿马上想到了,道,“既灵,你到前面试一试,我找个地方放箭!” 既灵得了令,勒马回身,抽出黑火战斧,一斧子砍下去,抽断了一排树干,高高的树枝齐刷刷地往后倒,但鬼兵们依旧往前冲,丝毫不受影响。 木木子扭头往前看,见到既灵手中拿的是黑火战斧,忙道,“你修为不够,放开我,让我来!” 既灵再次尝试,可正如木木子所言,他体内根本没有半点修为。 将离教了他如何操使战斧,可没有教他如何修炼,时至今日,他体内没有半点修为,黑火战斧在他手里跟普通的凡铁一般。 岚星儿回头看他,示意自己也不行。 将离教他修炼,控制体内修为,但未曾教他如何释放体内的修为,将修为与武器结合在一起,更别说操控他从未接触过的武器。 既灵道,“既然如此,你来试试。” 说着,他忙解开捆在木木子身上的绳子,将黑火战斧交给她。 木木子接过战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既灵踢下马,她坐在既灵刚才的位置,一扬战斧,一股黑火从尖头冒出来。 太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拿到黑火战斧! 木木子双手持斧子,狠狠踩马镫,迎着鬼兵冲了上去! 有师父的力量加持,她再也不害怕了。 黑火战斧在她手上不能使出全力,但对付这些鬼兵勉强还是可以,斧子横劈过去,无数鬼兵被劈成两段,有的着了火,很快被烧成了残渣,有的只剩下一半的身体,仍在往前跑。 既灵摔在地上,被一个失去下半身的鬼兵缠住,一只手抓着他衣服,另一只手拿着剑往他身上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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