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又往杯里倒了两杯酒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色酒杯,也倒满了就。 “阿爹,这是我一万岁生辰那年,你送给我碧玉酒杯,今日我把它带来了。”说着她先将酒洒在了地上,又举起碧玉酒杯放于嘴边,一饮而尽。 “二哥,这是你平日最爱的桃花酿,虽然我没用流光的桃花酿造,可口感也很是不错。”白芷又朝离明的灵位敬了杯酒后,便仰头喝下。 酒入愁肠,白芷眸中泛着泪光,脑中不禁回忆起她与离明和尘渊那些点点滴滴。 “阿爹二哥,我忘了告诉你们。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只是我不能说。”白芷苦笑一番,又饮下一杯。 “今日是我以白芷的身份来看你们,也是最后一次。阿爹,二哥,等我见到你们,我再来向你们赔罪。” 白芷合上双眸,长舒了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给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 待她将两瓶醇香的美酒尽数倒进灵前的土地时,捧着桃花的兄弟也回来了。 “我正打算给你们传音,没想到你们就过来了。”白芷神色依然,转眸看向二人怀里娇嫩的花瓣,随口道,“这流光的桃花开得真好。” “上神若是喜欢,我们可以送一些去神界。” 白芷摇摇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现在天色不早了,上神何不在流光留宿一晚,让我俩尽尽地主之谊。” 对于离笙突来的邀请,白芷始料未及,刚想出口拒绝,可回头一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梦仙了。” “上神客气了,您能来流光,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即便离笙不告诉他缘由,可白芷能在流光多停留一刻,离枫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待他俩将白芷带回府上,所有的仙侍都沸腾了。不仅仅是因为白芷上神的驾临,更是因为离若的回归。 在欢歌笑语声中,夜幕也随之降临,或许是喜悦的缘故,流光的厨子刻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只是菜做得太多,拿出流光最大的桌子也没全部放下。 因此,白芷光盯着面前这些琳琅满目的菜肴已经一刻多钟,愣是没有动一下筷子。 离笙见此,笑嘻嘻道:“上神,我们也不知您爱吃什么,所以厨子就多做了些。” 白芷眨了眨眼,心里不禁腹诽了陈师傅的奢侈浪费后,口头上则违心道:“不错,不错。” 说着,她抬眼又看了看两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仙侍,心头愤愤表示:你们这些人不去干活盯着我看,这让她如何动得下筷子? “其实,我平日里就没有什么人伺候,你们太客气了。” “唉……上神是客人,我们怎么能用粗茶淡饭来招待呢?”一个仙侍领头回道。 后面的人则接二连三地附和,甚至有人说:“这是我们流光的最为隆重的待客之礼,上神是神界尊主,我们岂敢怠慢?” 待客之礼?!鬼个隆重的待客之礼,我还是离若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白芷默默白了他们一眼,努力吸了口气,在万众瞩目下,拿起了筷子,随意往几个菜肴里夹了些。 为了不让他们察觉,白芷摒弃了离若的作风,吃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 可好景不长,她没吃几口,就听到头上传来的呜呜之音。 “你们这是怎么了?”白芷放下筷子,见他们抱头痛哭,很是疑惑。 “上神……这些都……都是我家小姐爱吃的,看着上神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我们有感而发。” 白芷:…… 她一直小心谨慎,没想到却忘了自己已有的习惯。 “原来如此。”白芷微微一笑,抹去了尴尬之色。 而一旁的离笙和离枫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好不容易渡过晚饭之劫,白芷才摆脱了众人,独自走到一处静谧之地赏月。 今日是四月十六,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白芷凝视着那一轮玉盘状的圆月,不仅感慨一声:“月儿仍然如此皎洁,只可惜今晚一过,圆月就会残缺。” “我到不这么认为。”离笙负手走到了白芷跟前,望着天上的月亮,“正是因为它从无到有,从弯到圆,才有了它的价值。” “哦……那梦仙所说的价值是何意?” 离笙弯起唇角,转头看向白芷,正色道:“自然是家人团圆的寓意。” 白芷面色一怔,随即用笑掩饰自己的慌张:“梦仙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妹妹也觉得如此。”见白芷还不承认,离笙索性直接挑破。 “梦仙,我虽然之前的确是你的亲妹,可我如今是神界的尊主,我没有你妹妹的就记忆,也请您不要说对我说这么亲密之语。” “没有记忆?”离笙垂眸盯着她的眸子,随即噗嗤一笑,“若是没有记忆,上神为何会紧张呢?” “紧张?” “我妹妹从小就有个毛病,一旦说了谎或者是心里紧张,右手的拇指就会紧紧捏住左手拇指的指甲,就像上神这样。”
第122章 象牙猫 白芷稍稍一顿, 随即弯起唇角来掩饰自己的惊惶。 “是吗?”白芷垂眸看了眼, 并没有立马松开,而是极为自然地在离笙面前将此动作放大, “是这样的吗?” “你说呢?”被白芷这么一反问,离笙有些不清楚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了。 “原来如此。”白芷将双手放下,轻描淡写说起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这个小动作不仅仅是属于离若。” “妹妹的意思是?” “这个动作我打小就会,只不过并不像离若那般是在说谎的情况下做出, 而是在心生怀疑的时候。”说着, 白芷带着一副探究的神情盯着离笙, “梦仙刻意要留我在此一宿,除了想要叙叙旧之外,可否还有别的原因?” 白芷的话说得意味深长,特别是在后头的四个字那儿加重了语气。 离笙被白芷看穿了心思,只能冲着她干笑一声, 还未开口白芷便替他说出了口:“你是想让我救你大哥?” 自打离枫被种下魔种成了魔人后, 这千年来便足不出户, 一直待在流光。 离枫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边界守将, 一直把守护天界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如今因为堕仙成魔,不但被褫夺了兵权,还要遭受外头各种白眼。 这些年里,离枫成了流光的闲人,即便他口上不说, 可离笙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的苦? 今日离笙偶遇白芷,特意请她回流光一叙,除了要探查她是否隐瞒没有失去离若记忆外,他也是想求白芷能帮离枫脱离苦海,早日恢复仙身。 白芷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离笙:“脱胎换骨之法世上本就没有几人炼成,你又怎知我能帮你?” “众人皆知,药神紫菀上神习得此法,上神您又是紫菀上神亲姐……” 虽然离笙说到后头戛然而止,但白芷也知道他想说的是:既然紫菀会,神力高于紫菀的她又怎能不会此法? “即便我会,可惜没人肯为离枫舍弃性命。”白芷低头摆了摆衣袖,淡声婉拒。 正如离笙所想那般,白芷的确能帮离枫重塑仙身,只是此法伤人伤己,除非有人肯用自身作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媒介,承受两边的法力,否则便会对施法者和承受者造成极大的伤害。 至于白芷,她自然是想救离枫的,可之前为了给紫菀疗伤,她已经伤了元气。为了逞一时之快,鲁莽运功的话,不但离枫性命不保,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会被葬送。 “上神……” “不必说了,等你寻到那位心甘情愿赴死之人,再来神界穹苍星殿找我。”话毕,白芷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路,衣摆就被人用力扯住。 “上神留步!”一个青裙女子跪在她的面前,用双手牢牢地抓紧白芷的衣摆,不让她离开。 “你是……”白芷眯起眼,觉得这女子好生熟悉。 “上神,我是离枫的侍女云芽。” “云……芽?”白芷喃喃地念叨,立马想了起来,她就是当年在魔界救了离枫,后来又给离枫下了魔种的那个魔女。 念此,白芷掩在袖中的手暗暗收紧,面上仍是神色淡淡:“若是你想求我救人,大可不必……” “上神,我愿意!”不待白芷说完,云芽又朝她磕头,眸光含泪,“当初我在不知情时给阿枫下了魔种,虽然阿枫和三公子原谅了我,可云芽仍有不可逃避的责任。这些年来承流光众人对云芽照拂有加,若是能助阿枫恢复仙骨,云芽就算是死也值得。” “云芽!”离笙立马走上前,要将她拉起,可云芽始终不肯起身。 “你当真想好了?” “云芽心意已决,只求上神答应救阿枫!”一滴饱满的泪珠从她眼中滑落,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对于云芽的请求,着实让白芷的心震了震。当年她还是离若的时候,见离枫和云芽好上了,巴不得他俩早点分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遭逢变故,可云芽始终对离枫不离不弃,她更没想到云芽竟会为了离枫慷慨赴死。 “好,我答应你。”云芽都这么求自己了,白芷也断然没有在拒绝的理由。 “脱胎换骨之法需要耗费三天三夜,施法期间不能被任何人打扰。”白芷抬手让云芽起身,又转眸望向离笙,“此事只能我们三人知晓,断不能透露给第四人。” “我明白。”离笙无法,只能点头答应。 “对了,在施法之前我还有些准备工作,云芽你身为引子,就随我一起准备。” “是。”云芽颔首,又转头望向离笙,拜托他好生照看离枫,不让离枫看出端倪。 “放心,我自有分寸。” 待白芷将云芽带到一处静谧之地时,抬手又在周边设了个噤声结界。 云芽见此,立马低着脑袋轻声问道:“不知上神想要问我何事?” “你很聪明。”白芷自顾自往西处走了几步,又隐晦地说道,“那你便猜猜我要问的是何事?” 云芽抬眼看了看白芷波澜不惊的神情,又将眸子转了转,随即跪在了她的面前:“上神,云芽不能说!” 不能说?白芷暗自一笑,看来离枫被害一事,云芽果然是知情的。 “既然你要隐瞒给离枫种魔种的凶手,为何如今又要如此好心地去用命换他的仙身?” “我……” 白芷见云芽支支吾吾,倏尔走到她跟前,弯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顾虑。” 白芷那双狐狸眸子似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在她目光所及下,云芽所有的谎言都被迫含在了口中无法说出。 “上神,我已经对不起阿枫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家人。”云芽有意避开白芷的眼睛,立马低着头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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