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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招娣先端来吃的，她有些无奈：“家里实在没东西了，月儿姐，将就吃点吧，今天我应该可以去上工，白天就能领到食物回来了。” “我没关系的，康欣宁，你们要吃吗？”杨瑞月笑了笑，拿过碗给自己舀了点野菜汤，好的蔬菜都放不了这么久，就剩□□的野菜可以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活好几天。 准备去端狗尾巴草饼的柳招娣愣住，就着围裙擦擦手：“啊？他们能吃吗？是不是我该拿个小碗、小杯子过来？” 两个小纸人摆摆手，大一点的那个说：“不用哦，谢谢你。” 小纸人这么看着不是多恐怖的东西，柳招娣胆小却不觉得害怕，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还是准备点吧，我去给你们拿个小碟子。” 说完，柳招娣跑走了，完全没留给姐弟俩拒绝的机会。 马福阳拿着草饼，低声说：“其实我妈她想要个女儿的，但是后来怎么都怀不上，有弟弟妹妹的话，她会很开心的。” 每家都有每家的不如意，杨瑞月看到的事情多，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自然希望给马家跟康家姐弟都安排到相对来说比较好的结局，前者是交情，后者是怜悯。 一方想要孩子，一方想要父母，正好是互相都不会介意且希望拥有的东西。 杨瑞月喝了口微苦的野菜汤，没说话。 后面柳招娣还是给康家两姐弟都准备了一个小碟子，平时装调料用的，给他们两个小纸人用刚好，还有一些已经很久没用小酒杯给他们装汤，马全宝不喝酒，酒杯是他去世父亲的，闲置这么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纸人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能吃，纷纷震惊地看向杨瑞月。 杨瑞月慢吞吞啃饼子，见他们看向自己，就解释说：“我也是纸人，给你们剪个差不多的身体很简单的，虽然不能做到我这个程度，但你们可以像小孩儿一样吃东西、睡觉和说话，再多就不行了，留在人间也不能为所欲为，小心点儿别被阴差盯上。” “谢谢，我们明白的。”康欣宁小声道谢，她觉得，能遇见杨瑞月真的太好了，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得等下辈子了呢。 简单吃过饭，杨瑞月趁着马全宝一家还有精神，赶紧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了。 “首先，这还不算结束了，你们只是迎了他们进门，后面还有认亲的仪式，考虑小宝说的，现在不能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所以呢，我建议你们跟葬礼一块办了。”杨瑞月放下碗后大声宣布下一个流程。 马全宝轻咳一声：“咳咳，月儿姐啊，都封建迷信了，葬礼也是不太给办啊，就算是办，也只是偷偷办，比如说……找个不被人知道的地方，偷偷埋掉，然后立个碑，只有自己知道就算了。” 杨瑞月点点头，伸手摸摸纸人的脑袋：“我知道，但是他们有个非常特殊而且大家都不会阻拦的地方——他们一家的死，镇上每个人都有一点点责任。” 换句话说，但凡这个镇子上有点良心的，都不会阻止马全宝为姐弟俩办葬礼，他们的父母已经保持沉默了，当年其实还能办葬礼的，但姐弟俩太小，又不好声张，完全是匆匆下葬。 古话说入土为安，那样毫无规矩地下葬，跟杀人埋尸没有任何区别。 马全宝听后皱起眉头，思索半晌，说：“你说得对月儿姐，不过这需要点时间来安排，首先得把镇长拉下马，然后趁新书记来之前，鼓动乡亲们给他们一家都讨个公道，没有镇长副镇长和镇书记，就是副书记做主，他今年五十九了，基本不管事，碍于压力，葬礼应该能办起来，还有就是，葬礼跟认亲都讲究个良辰吉日，我怕时间有点长，赶不上怎么办？” “没关系，对他们来说，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就是最好的日子。”杨瑞月打消了马全宝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去办了，不管如何，我都一定办到。”马全宝拍着胸脯保证，他其实心里没太多底气，可如今他跟镇长算是撕破脸皮，镇长可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只是为了活着，他都得去做。 杨瑞月点点头，接着提醒马全宝应该把康欣宁父母死亡的事告诉他们。 说出真相前，马全宝沉默了一会儿，让马福阳跟康家姐弟都先吃饱，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并不会那么想听，听完后，又不知道多少天吃不下了。 话虽如此，马福阳跟康家姐弟都放下了自己的碗，直接就不吃了，想听听到底什么情况。 马全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去关上门窗，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从十五年前说起。 康欣宁姐弟俩的父母是在十年前死亡的，但在十五年前，康家夫妻俩才刚搬到这个镇子上，他们是逃荒过来的，□□的时候，完全是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跑。 这个镇子不算富裕，但是附近有山有田地，可以说，只要大家足够努力、老天行行好，不至于饿死人，能被饿死的，除了懒汉就是一些实在找不到出路的人。 镇上经常来不同姓氏的外乡人，其实包括杨师傅一家，都是外地来的，过个一两代，外乡人也成本地人了。 康家夫妻刚来的时候带着病弱的父亲，那年冬天没熬过去，就死了，家里就剩了贫穷的汉子跟漂亮的母亲。 从康欣宁被欺负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父母长得不错，尤其母亲，那一年镇上的女人都忍不住去看那个漂亮白皙的外乡人媳妇儿，镇上的女人都要一块去工作，有些漂亮的，日复一日暴晒下劳作，都变得不太好看了。 所以遇见个还水灵的，男人喜欢，女人也爱看。 那时候镇长已经是镇长，从父亲手中接过的位置，凭借着父亲留下的基础，他跟附近的镇子联合起来办了不少实事，其中就有兴建厂子，让大家都有工作，拿到所谓的铁饭碗。 在康家到来的时候，镇长其实已经有儿子了，他的老婆当时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再好的老婆看久了，都是黄脸婆，别人的老婆怎么看都比自家的好。
第19章 镇长对康家媳妇儿的心思只要有心人都看得出来, 或者说，当时镇上很多男人都对康家媳妇儿有点心思，世界上少有男人不偷腥, 都盼着自己能尝尝腥味。 不过康家媳妇儿很谨慎, 知道自己在镇上不太好混, 平时出门都跟着丈夫一起, 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分开, 下工之后也不会到处乱走, 而是混在女人堆里, 等丈夫来接。 两人都明白自家初来乍到的，还融不进镇子, 出了事周围的人未必会帮忙, 吃不饱饭的时候，谁管你公不公平？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 所以康家夫妻俩非常谨慎地度过最初的一年, 直到康家媳妇儿怀孕。 生过孩子的女人一般就没什么人盯着了，可以说这突然的怀孕, 让康家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又有了另外的声音——因为第一胎是女孩儿。 越吃不饱的年代人们越难以接受孩子是个女孩儿, 天生体格不如男性, 加上封建思想，觉得女孩儿都是赔钱货，生出来都要倒霉的。 有些比较过分的地方，不仅会把生下来的女孩儿弄死，还会把女孩儿的骨头埋在门前的路上, 告诫将来要投胎过来的女婴那就是下场，千万别来。 原本因为康家媳妇儿怀孕就停了念头的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生过孩子还离婚的女人可不抢手了 ，原先可能值五十块聘礼的女人，一旦离婚，白要都行。 镇子上的媒婆闻着味就来了，趁康家媳妇儿坐月子，偷偷跟康家的男主人说，生女儿多晦气啊，会拖累他一辈子的，本来日子就难过，怎么可以没个儿子呢？有儿子才算后继有人。 这些话说得多了，难免传到康家媳妇儿耳中，她正坐月子呢，最听不得这种话，好在丈夫不是拎不清的人，坚持拒绝离婚跟扔掉女儿，这也让原本想捡漏可以娶康家漂亮媳妇儿的男人慢慢打消了心思。 毕竟这康家的男主人跟守着骨头的狗一样，怎么都不给别人机会，对女儿也很好，哪怕是自己辛苦一点，都要给媳妇儿女儿吃上米面，后来甚至想办法弄了一头母羊，就为了给女儿喝羊奶。 没人不羡慕康家媳妇儿，那时候大家多穷啊，虽说国家已经扶持了乳业，可是在镇子里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想喝奶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买的话基本靠散户养的奶牛，下崽时才有一些。 康家的男主人甚至直接养了一只母羊，就为了给女儿喝上新鲜的牛奶，可见他对女儿多疼爱。 于是，镇子上的人又安分了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康家男主人对媳妇儿特别好，她长得愈发漂亮，随着时间转移，别的男人渐渐变成口头上沾点便宜，可有的人，就想以权谋私。 当康家媳妇儿再一次怀孕的时候，对她这一胎孩子的性别，人人都发出各种猜测。 镇上的光棍希望这一胎还是女儿，好离婚自己接手漂亮媳妇儿；女人呢，就各种猜，反正都是看戏，她们又不能娶女人。 令所有人失望的是，康家媳妇儿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这下子，康家男主人更不可能跟她离婚，这回是真没人再盯着这漂亮女人了，都不是自己的，人家还给丈夫生了一儿一女，不可能再等着接手。 生了儿子之后，康家媳妇儿觉得自己安全了，而且此时他们一家到来已经五年快六年，感觉上似乎融入了镇子，康家媳妇儿胆子就大了起来，敢一个人去上工、逛集市，不再需要丈夫时时刻刻陪着。 或许刚开始大家都觉得女人照顾孩子还独自上工很正常，可男人不会这么想，他们脑子里全是□□里那点事，遇见一个独自行走的漂亮女人，只会觉得她在勾引自己。 康家媳妇儿倒霉就倒霉在，她以为自己是这个镇上的一员，就放松了警惕。 出事那天，镇上的女人们要去山上摘秋天的果子，基本上有榛子、松果、毛栗等等种类，留下一部分自己吃的，其他可以卖掉或者送到工厂里做成别的卖到城里去。 当时管制还没有现在那么严，做生意赚钱不是什么要紧事，有能力有路子的，都会做一些。 上山的活基本上是女人一天男人一天，女人们矮一点，可以把低处的果实都捡齐全，树上太高的就留给会爬树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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