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了一会儿,小彩再开口问道:“只是掌门为何突然会让她看那个?”此等不好宣之于口的事情向来都是藏得很深,鲜少同旁人说道的。 “莫非真的是……?” 小彩压下那个不好的念头:“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掌门此举是想要提醒他们吗?” 玉霜楼眸色暗了暗,随后干脆闭上眼睛,用手指按了按眉心,语气里有些发愁:“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她起身,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再抬起来,朝其余弟子挥了挥手:“把东西准备好。”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说罢,小彩便跟在她身后,一同朝殿外走去。 此时的祝萤并不知道自己的书卷已经被评为优秀,准备出版发行了。她正在后园的凉亭里坐着吃水果。 “你不知道,当时好多人围上来问我是不是归元宗的祝大小姐。”祝萤翘着二郎腿,眼睛望向那一片波澜不惊的池水,嘴角上扬,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当然否认啦。我说我和她还算认识,结果那些大爷大妈,哥哥姐姐,高兴坏了,赶紧问我祝大小姐长什么样,喜欢些什么。” 慕泉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本医术,一边看,一边听她讲起昨日上街发生的趣事,眼尾也同样染上笑意。 “他们说祝大小姐是正义修士,降妖除……”祝萤想起在场的就有两只魔,立马收回来改口道,“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而且为了救其他宗门的人,还舍生取义,不惧生死!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那些夸人的词汇化作一阵笑意。 祝萤笑弯了腰,一方面是被这些夸大的溢美之词给弄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被喜悦冲昏了头,沉浸在被夸赞堆起来的大山里。 当然,要不是昨日玩得太晚,不便继续逗留,她不介意多待一阵子,继续享受那些毫不加以遮掩的赞美。 “街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吗?”慕泉看她昨天回来以后这兴奋劲一直消不下去,想必这街市不仅仅只有这些吸引了她。 祝萤点头如捣蒜:“好多说书的铺子,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什么鬼怪逸闻,修仙门派的故事,还有凡人爱情等等,精彩又有趣。你们俩不出去简直是错过了一大乐趣。” 昨日只有秦屿陪她一同出去。 齐羽山像是得了什么癔症,每天只知道自己一个人练剑,一点集体活动都不想参加。这几日就见他独自在院子里修炼,又或者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慕泉则是安安静静地看她的医术,在一旁陪那只知道练剑,一点没心思欣赏美人的呆子一起。 祝萤和系统001都不住感慨。 这俩的感情线何时才能提上日程,早日回归正经的小甜饼剧情。 “师妹,你的功法可有练习?”齐羽山收起剑,过来坐下的第一句话便是检查课业情况。 “当然。”祝萤不服输,她的勤奋可是全宗门上下都知道的,区区写个话本子,怎么可能把这正经事给落下。 “上次长老给我的那本医书我已经背得七七八八了。阿漫给我的几本秘籍我也看了一大半,里面许多符术都已经掌握好。”她仰起小脸,写满了骄傲。 坐在她旁边的秦屿不禁莞尔,将手中削好皮的苹果块递到她面前。 上次她说过嫌弃他手里那把短刀用来削皮,昨日他便特意在街市上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小刀,专门用来削皮、切水果。 祝萤也没动,直接就这他的手咬下苹果块,温热柔软的唇擦过他指尖,让他不禁一颤,另一只手没拿稳刀,眼看着要掉落。 祝萤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去拿,而秦屿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两人恰好撞在一起,时间一前一后,秦屿握住差点掉落的刀,而祝萤的手则碰巧抓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秦屿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就在祝萤碰到他手腕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好像按到的那个位置让他不太舒服。 是那种由于下意识的疼痛而做出的反应。 祝萤反应很快,立马松开。 她抬眸看着秦屿的脸,察觉到他面上有一丝慌乱,便又把目光放到他的手腕上。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的猜测作祟,总感觉秦屿的脸色都像变得不好了一样。 很有问题。 祝萤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去掀他的袖子,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阻止了动作。 “让我看看。”祝萤拧眉,表情变得严肃。 越是遮遮掩掩,就越不对劲。 “我没事。”秦屿却还想否认。 祝萤不由分说地上手。 他虽然不想让她看,却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更怕用劲太大会伤了她,所以祝萤一动手便很轻易地撩起了他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伤。 一圈圈伤痕应该还没过去多久,刚刚止血,还没有结痂。 那次他们从吞灵潭里出来后,秦屿便是这里伤得最严重。祝萤记得很清楚,三道伤痕,很深,流了很多血。 现在好像也依旧是那三道伤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祝萤还是瞧出来稍微有点不大相符的痕迹,更像是在旧伤上面照着样子添上的旧伤。 她没有吭声。 秦屿先一步放下袖子将伤口遮掩住,说道:“只是旧伤发作了,无碍的。” 他紧紧握住祝萤的手,脸上是怕她生气的着急。 祝萤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秦屿,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什么旧伤,她明明都看出来是新产生的伤口。 但秦屿只是目光一滞,然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嗯,不会。” 祝萤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上一次她关心则乱,瞧见他手腕上方的那几道伤痕还在滋滋往外流血,几乎深到能看见里面的骨头,顿时慌作一团,哪里想过去查看那伤口的痕迹。 但方才她看得很清楚。 那些伤是刀伤的痕迹。 她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短刀。 大致符合伤口的样子。 秦屿到底在瞒她什么…… 她抿唇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还没问出口,那边玉霜楼和小彩已经走了过来。 “萤萤。”玉霜楼亲切地唤她。 “玉掌门。怎么啦?”祝萤起身上前,料到她过来应该不只是寒暄一下这么简单。 果然—— “可以测骨了。随我来。”末了,玉霜楼又补充道,“你一个人。” 祝萤看了看三位伙伴,向他们投去让他们放心的眼神,随后跟着玉霜楼而去。 一路上祝萤感觉自己的步子都因为紧张而变得沉重起来。 “不用担心。不会痛的。”玉霜楼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出声宽慰道。 祝萤被领到一座偏殿背后的院子里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狭长的小径,来到一片藏在竹林里的小院。推开门,里面备好了齐全的工具。都是祝萤喊不出名字的。 只有那地上的高台她认得,和北峰长老那日用的探骨神器一模一样。 “你坐上去。” 祝萤乖乖照办,盘腿坐在圆台上。 许是有过一次经验,她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淡定自若地看着玉霜楼的动作。 玉霜楼运起法力,在她眉间一点,顿时让她定住不动。随后小彩脱下她的外裳,只留下单薄的里衣,将背部裸露在外,感受到一丝凉意。 祝萤倒是没来得及害臊,只感觉玉掌门在她身后,手指顺着她的背脊摸下去,似是留下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她背上。比之之前那次测骨要显得温柔得多。 “这是摸骨。我将看清楚你的根骨究竟是什么情况,才好对症下……” 玉霜楼原本是闭着眼睛探寻她的根骨深处,忽地顿住,声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小彩见状,赶紧上前为她擦拭汗水。 “掌门……” 玉霜楼抬手制止,继续闭上眼睛,指尖灵力源源不断地顺着祝萤的背脊涌进去,深入她的身体里,比起之前的探骨还要摸得更深更透彻。 待她看清楚眼前的光景,更是僵在原地。 的确如他们初次测骨时一样,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而那些伤痕却不是根骨剔除所留下的。它们其实是在最深处,只是表面乍一看是那根骨留下的痕迹。 往里去,透过空荡荡的根骨位置,她看见更深的地方有一处痕迹。 如同原本应该存留的根骨一般的形状。 但是斑驳伤痕密密麻麻,长短相接,暗红的血色残留在这里,在她眼前勾织起来,连成一片。 那里还有一道烧焦的痕迹,像是被雷击中过一般。 她不敢置信,但不得不信。 她的猜测果然印证了。 这里曾经有一根骨生生被剜去。 但不是凡人修士修炼凭借的根骨。 而是—— 神骨。
第88章 前几日天气不错, 阳光明媚,有了些初春的影子。但今日忽然又转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空气都变得湿润,天边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不过雨水倒是使得空气清新了很多, 这种下雨天不但不沉闷, 还会让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像置于湖水旁边,闻到来自水流最自然的气息, 和岸边花草树木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带着最本真最纯粹的味道。 祝萤站在窗边, 瞧着外面的小雨, 心绪也变得平静坦然。 测完根骨之后,玉掌门跟之前的北峰长老一样叫她自己先走, 说是结果还得等等才能出来。 这又不跟医院拍片子似的还得等待数据结果并分析, 怎么还得等呢…… 祝萤虽然心里疑惑但也只好照做。 今日下雨她也没什么心情出去逛街,待在书阁看了许久的书, 觉得累了便回房间小睡了一会儿, 现在正值无聊。 “秦屿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小声说道。 测完根骨后就没见过他, 去他房间也没找到人。 这两日白天都不见他人影, 但每每晚上他的房间又亮起灯,不一会儿就灭了。祝萤徘徊在他门口, 也不好进去打扰。 下次她还是得给他一个传音石, 方便随时联系, 以免他走丢。 之前没想起这茬又是为什么呢? 好像……因为他随时都跟在她身边。她从来没担心过会把他搞丢。 但这次总是隐隐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 算了, 等雨小一点再去找他。 这个点, 应该也回来了吧。 祝萤握了握茶杯。 这是刚才慕泉送过来的热茶,天气转冷, 特意用来给她暖暖身子。 “系统。”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她愁眉苦脸:“你说我现在这个时机应该跟他坦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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